我不太習慣和陌生人閒聊,很多時候更寧願尷尬的沉默着。但這個糜先生給我的印象還不錯,所以我隨口敷衍道:“隨着文明逐漸的提高,世界應該會變的越來越好吧。”
“你覺得人類的文明是在以提高的趨勢呈現嗎?”他淡淡的說,語氣中有一股掩蓋不住的落寞。
我有些不解,人類文明從原始發展到今天,提高的程度再明顯不過了吧,他爲什麼會這麼問呢。
“那糜先生覺得這個世界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反問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緩緩擡起眼睛注視着我,嘴裡淡淡的擠出兩個字。
“毀滅。”
我實在搞不懂他要幹嘛,跟我談哲學嗎?我哪有這個興致。
我突然想結束談話了,於是附和道:“哦,對,據說地球也是有壽命的。”
我的回答讓他眼中的光暗淡了,他輕輕搖搖頭,笑了一下,再沒說什麼。
之後,我們兩個男人就一直這麼沉默着,品着茶,等着那個所謂的“知情人”的到來,氣氛怪怪的。
我等的有些不耐煩,起身走到窗邊,看着窗外胡亂觀望。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你可回來了,路上發生了什麼事?你沒事吧?”糜先生關切的問着。
“我沒事,內個,裡面內個就是你找來的神棍?”一個女人嬉笑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有一些耳熟。
“別胡說。”糜先生壓低了聲音。
我轉過身來,便看見了門外站着一個俏麗的女人正往我這裡打量,粉紅色的衣服,厚厚的,毛茸茸的,像一個小熊。
“是你???”女人看到我後,非常意外。
有一句話叫冤家路窄,真是有道理。
如果按照正常的形勢去走的話,我和她在路上發生的那短短的插曲,對於我們兩個人來講都沒有任何意義,對於我們各自的生活更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和影響,我們就是對方的一個算不上是過客的過客,轉身之後,我們就從彼此的生命中消失了,誰也不會記住彼此,此生都不可能再有交集。
可是,劇情沒有按照正常的形勢去走。轉身之後,我們竟然又見面了。一個問題唐突的從我腦海中閃過:有時候生命中給你這樣的安排到底意味着什麼?
“對,我就是你說的那個......神棍。”我淡淡的說道。
“真抱歉,你不是神棍。”她臉一紅,眼神左右一閃,揶揄道:“你是偷拍狂纔對。”
我有些尷尬了,這個必須得承認。
雖說我這個‘偷拍狂’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偷拍狂’,我對她做的事也不是多麼見不得人的事,但是如今她在她男人的面前把我指出來,實在讓我無地自容。
然後我感受到了寒冷的殺意,是真正意義上的殺意。
這殺意出自糜先生。他劍眉怒豎,眼睛眯成一條縫,正犀利的瞪着我。
“梅梅,怎麼回事?”糜先生語氣低沉嚴肅,冰冷異常。
女孩子感受到了糜先生的認真和怒意,忙用雙手拉住了糜先生的胳膊,笑着對他說道:“我開玩笑的,也不是偷拍啦。我們之前在路上見過,他開車還睡覺,把我車蹭了一下,又拍照又什麼的,不過我沒跟他一般見識,放他走了。”
女孩說完,挑了我一眼,道:“卻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真是好巧啊,小神棍,我說的沒有錯吧?”
我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對,你說什麼都對。”
我並非怕糜先生知道真相,而是這件事就根本沒有發生的意義,更沒有存在的意義,解釋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是世界上最無力的事。
所以,趕快翻篇吧,你說什麼都行。
糜先生應該對這個女孩子很信任,聽了她的話後,又盯了我一會,神色馬上緩和過來。
“我也覺得,以我對李師傅短暫的瞭解,他應該不是那麼不堪的人。李師傅,別見怪。”說完,在女孩頭上輕輕的敲了一下,道:“你真是越來越胡鬧,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糜先生說完,我倒有些羞愧,心道:糜先生,你對我可能還真是不夠了解,比這不堪的事我也做得出來。
“我還有個要緊的會議要開,必須得走了。抱歉了李師傅,之後的事情由梅梅全權處理,你辛苦。”說完,他便匆忙走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和這個女孩子。
她將臃腫的外套褪下,仍在一邊,我才發現她有着一身曼妙緊緻近乎完美的身材。按理說我本應該多欣賞一會的,可我已知她是有夫之婦,再看下去就是原則有問題了,好色可以,原則不能打破。
她看了看我,輕笑了一下,臉上充滿了勝利的味道。
“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誰敢欺負我呢,你這個小神棍竟然敢欺負我。不過......這次算扯平了吧。”
原來她是在報復我在路上欺負她,真是幼稚啊。不過不管怎樣,她覺得扯平了最好。
她說完,也拿來一個杯子,坐上沙發上倒滿一杯茶,一飲而盡。然後慢慢閉上眼睛,神情愜意的長舒一口氣,自嘆道:“太香了。”
“是啊,確實很香。”我也走了過去,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鬼使神差的跟着說了一句,因爲我也覺得茶真的很香。
誰知這一句話卻讓她眼睛一亮,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問:“你也覺得這茶很香?”
聽到這話,我有些無語。無奈的解釋道:“我不太懂茶,怎麼覺得的就怎麼說而已。”
“你真的覺得這茶很香?”她不顧我的解釋,又堅持問了一遍。
“是,到底怎麼了?”我有些不耐煩。
“沒什麼,我以爲世界上只有我覺得這茶是香的。”說着,她輕輕的笑了一下,有一點美,好像還有一點孤獨的味道。
“哪有那麼誇張。”我不屑的說道。“人的品位口感固然不盡相同,但是客觀來講這茶確實很香。當然,即便如此我也相信總會有人不喜歡這個味道,但我更相信覺得它香的人會更多。糜先生難道也不喜歡這茶嗎?”
“他喜歡,是因爲我喜歡。但他喝不出這茶的香。”
聽她這樣說,我倒有些詫異,說道:“什麼意思?”
說起這茶,她似乎來了興致,忙說道:“我曾把這茶拿到店裡做實驗,可所有喝過的人都不喜歡,都說沒味道。”
“怎麼會呢?”我突然覺得很奇怪,問道:“這茶叫什麼名字啊?”
“魅孽妖緣。”
不知爲何,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的心裡震盪了一下,也僅僅是震盪了一下。
“名字還挺特別的。”
“是啊,當初我得到這茶算是機緣巧合吧,現在估計也買不到了。”說完她將自己深深的埋在沙發裡,陷入了沉思,好像有些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