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她就叫人去集市打聽那鳥兒。
下午,劉媽媽來回,“說是那種鳥兒有是有,不過要花大價錢的,要是少夫人要,明兒就能拿錢去,大概在八月十日左右可以送來府上。”那是原話,劉媽媽又道,“老夫人那裡好些鳥兒了,怎麼還要買鳥兒送呢?”
“那些再多,也沒有侯爺送的好。”鳥兒始終是活物,蘇豫去遠征,老夫人見到他送的鳥,也許心裡會舒服些,又是她的心頭好,爲什麼不送呢?
“那也是。”劉媽媽點點頭。
唐枚問了價錢,就取了銀票出來,“可是穩當的?不能給人騙了去。”
“穩當的很,那家花鳥鋪子開了幾十年了,少夫人放心,老奴親自去看過的。那掌櫃的聽說是咱們府要的,不知道多體貼,說那花鷯哥還分公母,母的聲音好聽,可大多的毛不好看,公的雖然漂亮,可聲音又沒那麼悅耳,還喜歡聒噪,所以兩樣都齊全的不好找,價錢才貴些。”
原來還有這些名堂,她倒真是門外漢了,唐枚道,“既然他說得那麼仔細,不像是假的,你明兒把定金付了,對了,一定要他找個好養活的,這個最重要。”養這些個寵物最怕的就是活不長,別弄個幾天就死了,那可不是觸黴頭麼?
“這個老奴知道,保管叫他挑個好的,有什麼法子養也要說清楚。”劉媽媽接了銀票放在袖子裡。
唐枚往回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尋思着光送這一樣到底也不穩妥,她想了想道。“我記得庫裡有個仙鶴桌屏的,是不是?”她這次出嫁,母親不知道添加了多少嫁妝,家裡的好些珍貴東西都給一併帶了過來
。把庫房塞得滿滿的。
劉媽媽都記得,“是有一個,那桌屏是少見的金雲石雕刻的。莫非少夫人要送了給老夫人?”
再怎麼昂貴的東西放着也是浪費,若是老夫人喜歡,那就值當了,唐枚道,“既然有,那媽媽一會兒找出來。”
劉媽媽應了聲,又問。“五小姐的喜事也是在八月,少夫人要送什麼呢?”
時間過得真快,唐芳也要嫁做人婦了,唐枚沒有說話,她想到這件事。心裡既高興又擔憂,高興的是,那門婚事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是很好的,擔憂的是唐芳的未來,不知道她嫁過去會不會適應這樣的轉變。
比起其他兩位姐妹,這個最小的妹妹顯然不夠成熟,也最容易受到傷害。
“能送什麼呢,她最喜歡就是那些香了。”唐枚輕聲道。“到時候叫妙鳳多準備幾樣就是。”
劉媽媽點點頭,眼睛轉了轉道,“雖說少夫人想得周到,不過老奴還是去打聽打聽其他人都送些什麼,畢竟咱們初來乍到,還是不太瞭解的。”
“也行。”唐枚笑了笑。劉媽媽做這些事慣來熟練,也不怕出點差錯。
劉媽媽便笑着走了。
蘇家四小姐的院子裡,忽地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外頭的丫環全都嚇了一跳,但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吃驚的表情,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從四小姐被禁足之後,那是常發生的。她們只是心疼那些昂貴的瓷器,摔一個都不知道夠她們吃幾年的,四小姐竟然接二連三摔了好幾次。
銀芳面色陰沉的掃了那些丫環一眼,斥責道,“還不進去打掃了?”
這些丫環都是新近替換來的,以前的那幾個自從除了銀紅那件事後,陸續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被牛氏攆走,唯獨留下銀芳一個。
聽到要她們打掃,那些丫環便害怕了,互相看着,都不想進去
。
銀芳伸手指了指兩個,“你們去。”
被點了名了,那兩個小姑娘再怎麼不情願,也只得低着頭去拿掃帚。
蘇若琪見到有人進來,劈頭就是痛罵了一頓,說她們不長眼睛,又拿起茶盅的水潑了一地。
銀芳嘆口氣,在袖中握了握拳頭才鼓起勇氣踏入房內,小聲勸解道,“這東西不掃乾淨了,萬一小姐弄傷了腳可不好呢。”又上前給她重新倒了一盞茶,“小姐是抄經書抄的煩心了嗎?要不來院子裡坐坐,昨兒那月季花新開了一些呢。”
“有什麼好坐的,又不能出去,光看這些我都看吐了!”蘇若琪很是厭煩的道。
銀芳便不再作聲。
另一個貼身丫環茯苓見狀,大着膽子上來道,“所以小姐纔要認真抄寫經書呀,老夫人不是下個月慶生麼,若是小姐能抄上幾百份,老夫人指不定就很喜歡,把小姐放出去呢。”說着見蘇若琪瞪眼睛看過來,又趕忙道,“老夫人慶生,那許世子可不是也要來的嗎?”
銀芳一聽,臉頰不由抽了兩下。
那茯苓果真不是個好東西,就會迎合小姐,可惜夫人被趕回了孃家,見不到茯苓的真面目了!
蘇若琪倒立時高興起來,連連拍手,“你說的不錯,咱們兩家的關係,他肯定會來的!”一邊就拿起筆重新抄起經書來,只沒寫多少又叫着手痠,讓茯苓給她揉捏。
茯苓諂媚道,“奴婢看小姐這些天抄書,其實也能模仿得出來小姐的字呢。”
“真的?”蘇若琪更加高興了,“來來來,你試試。”
她纔不在乎什麼誠不誠意,真的相像,老夫人哪裡看得出來,只會說她有孝心。
銀芳卻急了,“這怎麼成,經書還是要小姐親手抄的纔好,茯苓,你別再攛掇小姐了,做出這樣的事,要是被老夫人知道,這後果你能承擔?”
“奴婢不敢。”茯苓趕緊跪下來,委屈的道,“銀芳姐姐
。我也是看在小姐辛苦纔想出這麼一個法子的,你既然說的那麼嚴重,我哪裡還敢寫呢?對不起,小姐。奴婢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剛纔那些,只當奴婢是頭腦不清楚胡說的罷。”
蘇若琪此刻一心想着抄經書討老夫人歡心好能在老夫人生辰的時候見到許暢。哪裡會聽銀芳的,把手裡的毛筆直接往她身上一擲,罵道,“你這笨腦袋什麼法子都想不出來,茯苓比你聰明,你就看不順眼了,是不是?給我滾出去。沒我吩咐別再進來!”
那毛筆上的墨水沾得滿滿的,飛濺了她一身,銀芳的眼圈立時紅了,卻不敢回嘴,。默默的退了出去。
茯苓的嘴角翹了翹,口裡卻求道,“小姐,銀芳姐姐也是一片忠心……”
“別提她,你起來,寫個字給我瞧瞧。”蘇若琪打斷道。
茯苓便不說了,重新取了一支筆出來,寫了兩個字。
看起來真的很像,老夫人又不會每一份都會仔細打量的。肯定不會察覺,蘇若琪一拍手,歡喜道,“好,你趕緊也給我抄,抄好了有賞!”
二房的主子雖然都有些蠻橫。可出手大方也是出了名的,誰叫牛家那麼有錢呢,茯苓聽說有賞,心花怒放,趕緊埋頭寫了起來。
晚上,唐枚把劉媽媽找出來的仙鶴桌屏拿給蘇豫看,她自己是很滿意的。這桌屏的材料不必說,是極其稀有的金雲石,就是整個大楚國也找不到幾塊這樣明麗,又這樣均勻的色澤,至於雕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蘇豫拿起來看了看,“不錯。”
簡簡單單就兩個字,再有多餘的,他好似也不會說。
“那祖母會喜歡嗎?”唐枚問。
“應該會吧。”他看她一眼,“你既然用了心,就不要擔心別的。”老是管別人會怎麼想,自己還如何做事?
唐枚已經有點習慣他的風格,也沒有再多言。
又到一年的中元節,衆人去祠堂供奉拜祭過祖先之後,男人們便各自散了回房,只留下兩個夫人還有小姐們陪在老夫人身邊
。
每逢這個時候,老夫人的心情都不會好,中年喪夫,老年喪長子,看到牌位的時候,又豈能不傷懷?
“你們都回去罷,我歇一歇。”老夫人最後發了話。
幾個人纔回了。
馮氏卻拉着唐枚說話,“聽說你弟弟是在高景書院唸書的是不是?”
那高景書院就是盧成先生的一個弟子開的,在京城名聲極響,只不過蘇炎向來是自家請了西席在家裡學習,怎會問起這個來?唐枚有些奇怪,但也老實答道,“是的。”
“那裡的夫子真的教的好麼?”馮氏有些急切。
“應該是好的,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學子想盡辦法要入學。”
馮氏就沉默了下,微微擰起了眉。
“莫非炎兒也要去嗎?”唐枚便問。
馮氏嘆口氣,“請來的那個周夫子,最近身體都不大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我怕這樣下去會耽擱炎兒的學業,可要是再請個夫子,也不知道請哪一個好。我也聽說那高景書院的名聲,便想來問問你,不知該不該送炎兒去呢。”
她把蘇炎保護的那麼好,生怕受到一點點傷害,真的肯讓蘇炎脫離她的視線麼,唐枚很懷疑,故而一點也沒有把馮氏說的話當真,只微微笑道,“這事是該謹慎些,母親慢慢考慮便是,炎兒也還小呢。”
“你說的倒也是,是我太急了些。”馮氏笑起來,柔和的目光看着她,“下個月老夫人要慶生的,你可別忘了。”
唐枚點點頭,“謝謝母親提醒。”
沒有假裝不知道,但也沒有透露她準備了什麼,馮氏眯了眯眼,這個人實在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聰明些,看來蘇豫這回果真不是跌了跟頭,反而是撿到大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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