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說別的?”江媽媽問門上的管事。
管事當時只看出來是王府的車馬,搬下兩盆花,沒說多餘的話就走了,確實有些蹊蹺,他正色道,“真沒說別的,小人原想問清楚的,可這馬車卻行遠了,就沒問成。不過肯定是武王府的人,他們也是這麼說的。”
這就奇了怪了,老夫人先不作安排,擺手叫他下去。
三夫人這時已到了門口,老夫人聽見就叫她進來。
“哎喲,這花真好看,都這麼冷了纔開,少見呢。”她問安後目光就落在那兩盆花上。
老夫人不置可否,既然那邊有可能改主意,那還是不要先同三媳婦說的好,不然落實了,只會更難堪。
老夫人淡淡道,“是有什麼事兒?”
楊氏見她竟不鬆口,她心裡着急,當下就道,“今兒纔給若瑾打了一套黃檀木的高几,我瞧着是不是還要堂幾樣,又想着娘疼她肯定也有準備的東西,我怕做了同一個式樣的,可不是浪費了麼,就來問問。”
她向來說話有分寸,這次確實着急了,那邊都還沒有派保山來呢,竟當面就說起嫁妝的事。
老夫人眼一眯道,“急什麼呢,都還沒說定的事。”
並不是什麼好的話,楊氏臉色頓時變了變,勉強笑道,“娘說的是,是兒媳心急了。”當下就退了出去。
江媽媽看着她背影消失,小聲道,“也不怪三夫人。”
三夫人就兩個女兒。這一個蘇若瑾還不是親生的,可花在她身上的功夫卻一點兒也不少,如何不能緊張這門親事?更何況,她孃家又沒有什麼背景。期望來的更高些。
“我自然知道。可咱們也得有個分寸,那邊真不像話,難道還要腆着臉把姑娘嫁過去?”老夫人臉色一沉,“這兩盆花不能在這裡擺着,你現在就叫人給老王妃送回去,就說這不明不白的送東西來,咱們也不能要她的。”
他們侯府也該有侯府的尊嚴,鬧成現在這樣,索性就斷了結成姻親的心又怎麼樣?
那二丫頭還能沒人要了不成?
江媽媽聽從吩咐。當即就叫人把花擡上馬車,送往武王府。
老王妃收到兩盆花,頓時愣了一愣。叫管事進來。
“怎麼回事?”
“是武陽侯府的老夫人叫人送回來的,說什麼他們不好白拿咱們府送去的花。”
老王妃頓時擰起了眉,“我何時叫人送去的?你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哪個管事大膽,用了我的名號?”
“怎麼會,哪個人有這樣大的膽子。”那管事趕緊道,“絕對不會有,倒是……”
“是什麼?”老王妃一拍桌子,“還不快說!”
“今兒王爺坐馬車出了去。小人看到搬了兩盆花的。”
老王妃怔在那裡,隨即又怒容滿面。
這小子是反了,纔跟他說要同蘇家二小姐定親,今兒就送花去了?見老夫人這種舉動,明顯也不是送給那二小姐。莫非……
怪不得那邊那麼生氣。出爾反爾,哪個會忍得了。又是侯府!
“他人呢?還沒回來?”老王妃問。
管事戰戰兢兢道,“還沒。”
“回來了叫他立刻來見我!”老王妃啪的摔碎了手裡的茶盞。
武王此刻正在瀾湖邊欣賞美景,柏青卻心神不寧。
他好幾次要開口勸武王回去,可卻張不了口。
這事是他糊塗,跟那幾個小廝多喝了酒,談到武王是不是要娶那蘇家二小姐,一不小心就把武王藏了鳳釵的事說了出來。幸好還有點兒狼,只說鳳釵,卻沒有說是誰人的,但還是被哪個諂媚的小人去告訴了老王妃。
老王妃把武王叫去一通罵,又把鳳釵拿了送還了侯府。
武王原本就對蘇家那幾個小姐並不上心,可卻因爲鳳釵,對三小姐還有幾分好奇,只這事還沒有個開始,老王妃就要把事情定下了。
他很不樂意,今兒就叫人送花給三小姐。
這擺明了是拆老王妃的臺啊!
回去可怎生是好?
“柏青,你怕了?”武王挑挑眉。
柏青低頭道,“小的只聽王爺的,王爺說什麼小的就做什麼。”
“哼,你得了罷。”武王淡淡道,“肯定在想着怎麼勸我呢,是不是?我倒不是不聽祖母的意思,只那鳳釵,是祖母太過武斷,我說了是自己搶了三小姐的,可她卻不信,只以爲我給她遮掩!如此說來,可不是我污了她的名聲?我只希望祖母可以公平些。”
柏青咧了咧嘴,“王爺說的是。”他頓了頓,又大着膽子道,“可送兩盆花有什麼用呢?還能給三小姐平反了不成?”
“祖母不聽,本王只好這麼做。”攪亂一池水,才能什麼都重新開始,包括定親事。
柏青暗自嘆息一聲,反正怎麼着,捱罵捱打的都是他!
回到王府,門上的管事一直候着,當即就傳了老王妃的話,叫武王速速去見。
武王也沒耽擱,整了整衣袍下得車來,去了老王妃那裡。
江媽媽看着門口,心裡七上八下,這送去花都好幾個時辰了,怎麼那邊還沒有消息來,到底怎麼回事呢?
難道就此要斷了兩家的往來?
可看老王妃平日裡的作風,也不似如此的。
唐枚領着兩個丫環走上前來,見江媽媽滿臉憂愁,就想到剛纔聽到的消息,說是王府專門派人送了兩盆花給蘇若琳,她當時也是吃了一驚,原本以爲這事早了了,肯定是蘇若瑾,怎的卻還會發生這種事?她其實也是來探情況的。
蘇若琳知道後。有些憂心,她才安慰了她過來。
“媽媽,外邊兒風這麼大,怎麼在門口呢?”
見到唐枚。江媽媽露出笑來。“正要進去呢,少夫人是來看老夫人的?老夫人正歇息了起來。”
一邊就迎了唐枚進去。
老夫人火氣正大,後來被兩個丫環哄了方纔去休息了會兒,起來吃了一個甜津津的梨子,正拿帕子擦手。
“來,這梨不錯,你也嚐嚐。”老夫人向她招招手。
唐枚行了禮坐在下首。
雪梨就拿起小刀削了個梨子,又細心的切成片放在小碟子裡裝好給唐枚送上。
唐枚向她笑笑。
老夫人瞧着她吃,“怎麼樣?”
“好吃。汁多又甜。”唐枚笑道。
老夫人也笑了,看着她的眼睛。
那一雙眼睛晶亮,看人的時候從不退縮。鋒芒畢露,當初她就覺得唐枚銳利了些,並不喜,可她嫁進來之後卻樣樣都做得很好,對人也是本心的。二房處處與她作對,可上次蘇若琪的事情她沒有冷眼旁觀,這次蘇修的事,她又是很認真。
要不是如此,她還真不會懷疑那件事,到時候他們侯府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呢!
想到這裡。老夫人的目光更柔和了,“晚上就在這兒用飯罷,你一個人未免冷清了些,倒時常過來呢。”
唐枚愣了愣,忙歡喜的說好。
“一會兒回去叫三丫頭不要多想。我是信她的。”老夫人明白她的來意。
沒想到老夫人那麼好說話。唐枚又道了聲是。
用了飯,唐枚才走。
老夫人得不到王府那裡的消息。正好也有樁事情要處理,就叫江媽媽把牛氏叫過來。
牛氏正在着手準備兒子的彩禮,喜滋滋的就來了。
“那建成伯府的二小姐就算了。”老夫人淡淡道,“還是再尋別的,要麼,那保定伯府的四小姐也不錯。”
牛氏只覺被天上的雷打了,蒙的白天才回過神,驚道,“娘你說什麼呢?好好的怎麼叫我另外再尋,那建成伯府的二小姐哪裡不好了?娘當初不也覺得挺不錯麼,到底是……”她忽地想到唐枚是同老夫人一起用了飯的,頓時就跳了起來,“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娘啊,你怎麼能聽她的呢,她懂什麼?”
“哪裡關枚兒的事?”老夫人皺起眉,語氣嚴厲了幾分,“我是特意找人去查了的,才知道那建成伯府的二小姐爲什麼會在她外祖母那裡長大!”
“不是說她外祖母喜歡她麼,建成伯夫人當時正好又身體不好,就送去給外祖母教養。”牛氏忙辯解。
老夫人哼了一聲,“對外人自當那麼說,那二小姐是有瘋症的,時不時的發作,不好叫人發現,才送去了她外祖母那裡。如今年紀大了,又是建成伯的嫡女,他們總覺得配給一般的人家總是掉了身份,才接到京城裡來,你當什麼呢?”
牛氏不敢相信,張大了嘴。
不然好好的伯府嫡女肯給人隨便相看?老夫人微微搖了搖頭,她當時也是疏忽,以爲牛氏會給蘇修好好挑選呢,結果還是毛毛躁躁,一事成不了!
“不會是亂傳的吧,這怎麼可能呢?”牛氏想了想,還是說道,“娘你也見到她的,哪裡像是個瘋子?”
“又不是那種嚴重的,嚴重的也瞞不了人,她這種輕的倒是可以糊弄人,等嫁過來再發作了,大可以把責任推到咱們府!”老夫人一擺手,“你別再說了,我還能害你不成?要是好的,我也替修兒高興,哪裡會阻止?”
牛氏這纔沒有話說,只把當初推薦的那個夫人罵了個千百遍。
明明是個有病的,還說的天花亂墜,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冷落了保定伯府的夫人跟四小姐!
“哎,也不知保定伯府的夫人還肯不肯呢?”她嘆了口氣。
老夫人瞧瞧她,“這事兒你自個兒看了,要有誠心,也不是不行的,那四小姐嫁過來,跟咱們家算是門當戶對。”
牛氏又高興了,忙就回去要準備厚禮,改日親自去一趟保定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