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枚瞧見蘇若琳哭了,心緒一陣翻涌,眼淚也要落下來。
可這節骨眼上,她哭了又有何用?
什麼事都得不到解決,只會叫關心的人擔憂,只得硬生生忍了,幾步走到門口,撩開珠簾,一股帶着清幽梅香的風撲到臉上,慢慢撫平了她心中的焦躁。
“大嫂……”蘇若琳也忙抹掉了眼淚。
唐枚卻看向蘇宗成,“三叔,那消息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蘇宗成剛纔被她喝止,心裡有氣,聞言哼了一聲,“告訴你,你也不懂,我不廢這個口水!”
唐枚眯起了眼睛,但肯定也不會再問了。
蘇宗成不說,一會兒蘇宗慶回來總要說的,便又坐回位置上,等待太醫的到來。
半個時辰後,秦太醫急匆匆的跑了來。
沒等江媽媽開口,蘇若瑾急着說道,“祖母慣常吃的定心丸已經服用了下去,就是一直沒有醒。”
秦太醫點點頭,“那藥吃了就好,先護住心脈。”一邊就走到老夫人牀前。
江媽媽把老夫人的胳膊放出來。
其他人等雖然焦急,可也不好都進去,只在外頭等着。
剛纔的一會兒工夫,家裡的人都到了,個個都很憂心,蘇宗慶也在外頭屋子走來走去,不停的還罵蘇宗成兩句,“你急着回來說什麼呢,就是要娘嚇成這樣?也不知道同我商量下,你看看,這下你可稱心了!”
“我哪裡知道。”蘇宗成吶吶道,“誰曉得會出這種事,我也是急了纔來告訴孃的。”
楊氏見他們兄弟倆有吵架的趨勢,忙道,“等娘醒了再說罷,二哥,就算相公不對。也別在這裡講了。”
蘇宗慶哼了聲,倒也沒有再吭氣。
一邊,蘇宗成臉色陰沉,他從小就被那兩個哥哥壓在底下。被欺負了慣的,即便後來長大了,氣勢上卻總是輸一頭,很多事也不太敢反抗,不過,這並不表明他心裡是甘願的。此時被蘇宗慶罵了一頓,他雖然不再說話。卻拿旁邊的丫環出氣。
那丫環驚慌碰倒了一個茶盞,就被蘇宗成上去一個巴掌打翻在地上,同時呵斥道,“沒見太醫在裡頭看病呢,你還敢弄出動靜來!”
小丫環捂着臉,嚇得哭都不敢哭,只渾身抖成一團。
“還不滾!”蘇宗成又罵了一句,心裡舒服點了。才又坐回了椅子上。
馮氏鄙夷的撇了下嘴,她也不出聲,只把蘇炎往回拉了拉。
秦太醫一會兒就出來了。衆人都圍上去,小聲的詢問病情。
“不是什麼嚴重的,已經醒了……”秦太醫目光掃過衆人,“多休息休息就好,最好不要再勞心勞力了。”他叮囑了幾句,開了一個方子留下來。
蘇宗慶親自送秦太醫出去。
等到他回來,卻聽江媽媽說,老夫人叫他進去。
老夫人在秦太醫治療之後就慢慢醒了,到現在更是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可誰也沒叫。衆人也都不走,一直靜靜得坐在外面。裡屋靜悄悄的,只有江媽媽陪在老夫人身邊,也沒有出來,後來聽說蘇宗慶回了,纔出來傳話。
蘇宗慶一愣。旋即點點頭,走了進去。
江媽媽沒有立即跟上,看了一眼唐枚,“老夫人叫大少夫人也去。”
唐枚微微睜大了眼睛,但很快她就明白過來。
這府裡,除了老夫人之外,沒有比她與蘇豫更親近的人了,之前也許蘇若琳算一個,可她有孩子了,再也沒有誰會比她更加擔心蘇豫。
“一會兒別急,老夫人說了,這種消息未必是真的,到底隔得遠呢,你千萬要穩着。”江媽媽攔住她,低聲道。
唐枚點點頭,在袖中握了握拳頭,“我知道,媽媽放心。”
她那一雙眼睛彷彿沉靜的寶石,絲毫不見慌亂,江媽媽看看她,知道已經靜下心來,這才領着進去。
老夫人已經坐起來了,身後靠着厚厚的大迎枕。
她面容很是疲倦,可還是強打起精神。
見到那二人來了,老夫人叫他們坐下,頓了頓才緩緩的問蘇宗慶,“那消息可是真的?”
蘇宗慶當然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耳目靈通,可也一直瞞着老夫人,但現在京城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難以再瞞得住,更何況,蘇宗成都已經說了,便點點頭道,“那山崩的消息是真的,有條路毀了,已經不好通行了。”
老夫人心裡一震,緊緊的揪住了被角。
蘇宗慶見狀,忙道,“一條路不通而已,沒什麼的,跟打戰沒關係,”
可分明剛纔蘇宗成說糧草難以運過去,唐枚心道,蘇宗慶這是出於好意,在安慰老夫人嗎?
老夫人瞧了瞧唐枚,見她還是穩的,就略略鬆了口氣,“既然沒關係,那就好了,枚兒,你也聽到了,只是一條路不通,那糧草還是可以從別處運過去的,就我知道的,都好幾條路呢,幽州別的沒什麼好的,就是道路寬敞。”
唐枚聽到這樣的話,眼睛忽地紅了,胸腔裡又悶又酸,可她強笑道,“嗯,真是虛驚一場,既然沒關係,我就放心了。”
“你先回去休息罷,別累着了。”老夫人叮囑唐枚,又對江媽媽道,“叫其他人也都回去罷。”
唐枚就站了起來,慢慢得走了出去。
衆人不知道老夫人在跟蘇宗慶說什麼,也不知道要說多久,老夫人發令,也只得散了。
蘇若琳上來挽住唐枚的胳膊,給她披上一件輕薄披風。
馮氏走在最後,聽說蘇豫可能打了敗仗的消息之後,她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以前總是盼着他遇到壞的事情,好一解心頭之恨,可現在卻發現並不是如此。
看到老夫人擔心的暈倒,看到唐枚與蘇若琳的神情,她到底也不好受,有道是愛屋及烏,竟不是假話。
“枚兒,若琳,你們別想太多,那山崩的消息就算是真的,也妨礙不了豫兒他打鐵軍呀,那些說什麼打敗仗的都是胡說,指不定就是鐵軍散步出來的假消息,好讓咱們亂了陣腳呢,是不是?”馮氏道,“走,餓了半天了,去我院吃晚飯罷。”
她上去一手拉了一個,去她那院子了。
唐枚滿心的難受,可被馮氏說的也減輕了一些。
事實如何,確實不知,何必再自己嚇自己呢?等明兒她找人去問問唐士寧,也許就什麼都知道了。
老夫人那裡,還在問蘇宗慶。
“真是一條路嗎?”她對兩個兒子還是瞭解的,老二剛纔明顯是沒有說真話,不然老三能急成這樣?肯定那邊出了大事了。
蘇宗慶支支吾吾。
“快說!”老夫人皺起眉,“還要我打你板子怎麼的?”
“哎,不是我不想說,娘……”蘇宗慶嘆一口氣,爲難道,“娘您要再暈過去了可怎麼辦?”
老夫人心裡咯噔一聲,看來事情真的不妙,她更是坐正了身子,雙目凝視着二兒子道,“我什麼事沒有經歷過,暈過去一次也就夠了,你老實講,是不是豫兒有危險了?我承受得住!”當年大兒子戰死沙場的時候,她不也撐過來了嗎?
生離死別,她面對的太多,這世上有什麼是不好過去的坎?
就算這孫子……她還有兒子,媳婦,孫女,還有未出世的重孫呢!
老夫人咬緊了牙。
蘇宗慶沒有法子,只得道,“路是一條,可聽說另外的路也有被鐵軍圍堵的。”
老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閉了閉眼睛道,“皇上可派人前去了?都有誰?”
蘇宗慶低下頭,“派了楊將軍去,還有會安侯世子。”
老夫人差點又要暈倒,呼呼喘了兩口粗氣,“什麼?派了會安侯世子?”
那會安侯世子曾經因當街縱馬傷人,被蘇豫抓了扔進牢房的,當初都鬧到了皇太后那裡,如今竟然派了他去!這算什麼?
蘇宗慶連忙道,“有楊將軍呢,他不敢胡來的。”
老夫人怒不可遏,騰地從牀上爬了起來。
“娘,你幹什麼?”蘇宗慶嚇死了,“娘,秦太醫叫您好好休息的,您這是要做什麼呢?”
“佩珠,我要入宮,把衣服拿來!”老夫人一聲斷喝。
這下江媽媽也嚇死了,急着道,“老夫人那,這怎麼行?您才暈過去的,哪裡好現在進宮呢?要去也不是這個時候,您聽老奴的勸,先養好身體再說,廚房裡還在熬藥呢,這藥總歸要先喝得罷?老夫人……“
老夫人啪的一拍牀沿,“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去拿!”
蘇宗慶愣愣的,也不知道怎麼勸,只道,“娘,你還是別去了……”
“佩珠,還不去拿,是不是要我自己去找?”老夫人毫不理會那二人的勸,只管催江媽媽。
江媽媽沒法,只好去找,一邊就叫人馬上去叫大少夫人來,把情況告訴她。
所以唐枚在馮氏那裡,剛被勸着要拿起一個點心吃的時候,就見雪梨火急火燎的跑了來,好像還摔了一跤,裙子上頭都是泥。
“這是怎麼了,是老夫人那裡?”馮氏忙問。
雪梨都要急哭了,“老夫人要進宮呢,媽媽叫我來找大少夫人去。”
屋裡三個人都驚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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