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峰和邵偉的摺子早已經遞到了御前。
雖然如今錦衣衛只是上門拿了邵君庭，並沒有對他們府中其他人如何，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邵峰已經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在書房枯坐一夜之後，寫出一封奏摺，呈上了御前。
與此同時, 邵老太太病故了。
邵老太太一死，別的不說，邵偉在朝中的差事就得先放下，他得丁憂去了。
消息傳到永昌帝耳朵裡，永昌帝正在跟內閣商議福建雹災一事。
孫尚書先說：“是百年一遇的大冰雹，漳州報上來，光是砸死百姓便有三十餘人，毀壞莊稼無數，如今鄭旭已經是帶頭去賑災了，只是，仍舊難哪！”
閔地雖然沿海，可是附近也不太平，山上有山匪，海里有海寇，一海之隔的對面小島上還有前朝餘孽，時不時的就要來騷擾一下境內，日子實在不算好過。
就因此，現在出了雹災, 眼看着半年的收成是沒有了，還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捱餓。
永昌帝向來是在撫民一道上優容的，仔細看了內閣送上來的福建總督的摺子，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垂下眼道：“既然閔地都已經來京城求援, 自然要派人下去賑災的，就勞煩諸位愛卿商議商議人選, 拿出個章程來。”
內閣諸位閣老都紛紛應是。
商議完了這件事，馬公公方纔小心的將消息報給了永昌帝知曉。
皇后之母病逝，的確是個大事兒，宮中原本該有所表示的。
可眼下這關口，邵君庭才沾染上了鄭鈞，現在還在鎮撫司關着呢，到底事情如何，誰也不知道，馬公公報了消息給永昌帝知道，就見永昌帝冷哼了一聲。
看來這心情還是沒好到哪兒去。
最近事情太多，永昌帝已經有一陣沒進後宮，便是去，也只是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跟太后說說話。
今天他也仍舊是先去慈寧宮。
崔太后的消息要比永昌帝的遲些，聽見永昌帝說邵老太太病死了，她皺了皺眉：“倒是真有些突然。”
前腳邵君庭才下了大牢，後腳邵老太太就死了。
崔太后難免想的就要多一些，覺得這是不是邵家故意在使什麼苦肉計。
頓一頓，崔太后問永昌帝：“既是邵老太太死了, 那這案子”
“該審自然還是要審！”永昌帝對此倒是頗爲堅定, 他絲毫沒被這件事影響：“鄭鈞到底跟邵君庭從什麼時候開始勾結在一起, 又到底圖謀什麼, 當年的事真相如何，鄭謙所貪污的那些東西去了哪兒，怎麼能因爲一個誥命的死便不查了？”
這其實也是崔太后的想法，在她看來，當年西北坑死了一個太子一個親王，實在不是什麼小事，無論如何，這件事都該有個結果。
永昌帝這麼說，也在崔太后意料之中，她揉了揉自己眉心：“的確，若是能審出來，皇帝心裡的心結才能了了。只是，皇帝，原本哀家一直忍着沒問你，如今卻不得不問一問了，東宮之事，你可有什麼打算？”
慈寧宮並無旁人，崔太后見永昌帝沉默不語，嘆口氣：“原本，朝中大事，哀家並不該多言，可皇帝該知曉，儲位空懸，不是什麼好事。皇帝固然是正在盛年，如日中天，可你膝下皇子們，業已成家。”
從王老夫人過世之後，崔太后給足王老夫人死後哀榮，永昌帝便跟母親關係親近許多。
此時聽見崔太后這麼說，他也並未跟從前一般多心，只是語氣沉沉：“並無嫡出皇子，名不正言不順。”
這話說的，崔太后都忍不住要嘆氣搖頭，她緊緊盯着永昌帝：“先太子是嫡出且長，禮法上毫無可動搖之處，可他已經死了。先太子再好，已經是無用。皇帝，時移世易，你心中的心結，也該解了。這番朝中動盪，從佛像之事再到王家，其實皇帝你心知肚明，皆是從儲位未定之上來，這一次魯王若是能夠平安回來，你也該做決斷了。”
別的事都好說，可是這立太子一事，永昌帝當真是無法下定決心。
他如實的告訴母親：“周王雖老成，卻無銳氣，魯王倒是心思多，卻太浮躁.餘下幾個都還小，朕實在不想匆忙立下太子。儲君乃是國本，再如何慎重，都不爲過的。”
崔太后陷入沉思，但是她也得說兒子這番思慮是有道理的。
她嘆了口氣：“那也只得再看看罷了，只是，周王魯王二人，得叫他們都明白。”
崔太后並無偏向誰的意思，起碼，面上是如此的：“像這次，不必哀家說，其實皇帝你心中也清楚的，是不是？”
有些話不必多說，母子二人心照不宣。
永昌帝眯了眯眼睛：“母后，你說，分封了他們如何？”
崔太后有些意外，只是這意外也是片刻罷了，她深深看着永昌帝：“皇帝決斷吧，只是分封了之後”
“以後的事，以後又再說。”永昌帝心中已經有所打算：“也正好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能耐。”
崔太后沒有再就此事多說，反而問道：“那邵家之事”
“與皇后說一聲吧。”永昌帝擺了擺手：“母后這裡跟她那兒，都得賜下奠儀，畢竟如今邵君庭一事還未審清，只是其餘的恩典，便都不必了。”
崔太后點點頭：“哀家也是如此想，只是怕皇后那裡過不去。”
這畢竟是皇后的祖母。
永昌帝並沒把這個放在心裡，他跟皇后關係不錯是一回事，可若是邵家當真有什麼不軌之舉，那別說是一個邵皇后了，十個邵皇后也是沒用的。
他倒是說起另一件事來：“那個陸二姑娘，母后若是有空，倒是可再令她進宮瞧瞧，小九她們，朕打算令她們出閣讀書。”
這個消息有些突然，崔太后一時有些詫異：“怎麼忽然又想到了這個？”
從前公主們可都沒有出閣讀書的規矩，怎麼永昌帝忽然想起要讓幾個公主讀書？
崔太后略微一思忖又明白過來-——應當是九公主跟崔明樓鬧出來的這樁事的緣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