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嘴角原本還帶着的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慢慢消失,一直等到應長史說完,才緩緩呼了口氣:“陶家這番若是真能平安度過,那先生可謂是居功至偉啊。”
雖然陶家之前就已經有搭上魯王的意思,而且已經拿出了誠意,但是魯王一開始是並沒有打算插手陶家這件事的,畢竟誰都知道西北當年的事情水深得很,誰沾上這件事都很難全身而退。
他剛用了一個苦肉計讓自己翻身,可不想再做任何引起永昌帝忌諱的事。
奈何陶家給的誠意實在是太足了,他們願意拿出當年西北鄭謙所藏匿的所有銀子來換取魯王的支持,來從這次的事中脫身。
加上陶院那遍佈朝野的人脈,實在無法不令人心動。
魯王這才讓應長史過去幫忙了,現如今聽見應長史這麼說,他垂下眼思索了片刻才說:“那現在的關鍵就在於蘇家所藏匿的那份證據上頭了,只要毀掉那一份,那麼就無法證實白使臣這份是真的。”
只要陸子謙矢口否認。
那麼白使臣的身份也很難得到證明,他連自己的身份都無法證明,何況是手裡的證據呢?
大可說白使臣是因爲賭坊的事情分贓不均,這纔會故意攀扯陸子謙。
或者換個說法吧,只要白使臣一死,這件事就死無對證了。
那個證據,哪怕是能比對上筆跡,也大可說是別人僞造的。
現如今僞造別人手書的也不是沒有,只要收買幾個關鍵人物,這個就能做到了。
應長史在魯王跟前自來是知無不言的,他肯定的點了點頭:“所以看陶家能否順利從陸家拿到這東西了,眼下錦衣衛暫時應當是還沒有料到東西韋家手裡還有一份的。”
另一邊,陶二老爺親自去見了陸顯宗。
陸顯宗最近做什麼什麼都不順心,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生了個這麼不聽話的女兒,真是睡着都會被氣醒的程度,他每天都恨自己心軟,當初竟然把這個孽障接了回來,否則也不會有今天這番磨難了。
陶二老爺來約,陸顯宗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自從天下平定,沒什麼仗打了之後,他們武將的地位便直線下降,尤其是在這些頂級文臣跟前更是得矮上一頭的,陶二老爺准以前可是高高在上,夠不着的人物,現在竟然還客客氣氣的跟自己說話,他頓時便覺得志得意滿。
人活在這世上,其實活的就是一個臉面,尤其是男人,便更是不能丟了面子了。
陶二老爺親自給自己倒酒,陸顯宗立即便覺得最近在家裡受的那些氣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頓時受寵若驚的笑着雙手扶住了酒杯:“這怎麼成,這怎麼成?怎麼好讓陶二老爺親自給我倒酒?”
他雖然是個侯爵,但是說到底手裡沒有實權的侯爵便什麼也不是。
陶家雖然最近不怎麼順暢,但是在大部分人看來,陶家都是樹大根深的。
有陶院這個參天大樹在上頭擋着,陶家且得再風光個幾十年呢。
陸顯宗還是對陶二老爺的禮遇十分驚喜。
陶二老爺十分平易近人,笑着道:“侯爺可千萬別跟我一般客氣了,咱們年紀差不多大,說起來,侯爺大約還是要大我一些?”
陸顯宗便急忙說:“我屬馬。”
“那便是了,我是屬猴的,您比我還是大兩歲。”陶二老爺給他倒酒完畢,嘆了口氣坐了回去,苦笑着說:“不瞞您說,這次來找您,還是得求您幫個忙呢。”
陸顯宗頓時便提起了精神:“不知道是什麼忙?”
陶家還有事情能求到他頭上來的?
陸顯宗怎麼想都想不出陶家能有什麼需要來求他這個沒什麼用的侯爵的。
陶二老爺慢條斯理的說了一通場面上的客套話,緊跟着才話鋒一轉,說起了正事,但是他說也說的十分的輕描淡寫:“也不知道侯爺肯不肯割愛?其實這東西說到底,也不是貴重不貴重,就是家中老太太喜歡,所以我們這些當小輩的,便想着能夠圖個吉利,也是滿足我們的一點兒孝心。”
聽見陶二老爺是爲了那一對玉如意來的,陸顯宗頓時有些遲疑。
邵家跟陳國公府剛剛纔爲了這個玉如意用盡了辦法,現在陶二老爺就又來了。
想必之前鄭文輝肯定也是被陶家示意才拉了邵家和陳國公世子下水的。
永恩侯跟陳國公世子沒把這件事辦好,而鄭文輝又已經進牢裡了,陶二老爺這才親自來了吧?
若是這東西陸顯宗自己能做主,他自然是恨不得賣給陶家這個人情的。
可偏偏這東西是陸明惜的,陸明惜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陸明薇那個孽障。
這個混賬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這裡討好了陶家有什麼用?轉頭陸明薇就能把陳沖的事情捅出去讓他倒黴。
陸顯宗臉上訕訕的。
陶二老爺早已經聽應長史還有府中幕僚說過陸家的情形,自然知道陸顯宗是在猶豫什麼,他並沒有看陸顯宗不好看的臉色,只是淡淡的說:“只要侯爺能夠割愛,我們自然是感念侯爺的好處的。到時候不過是一個陳沖,也不是什麼難以處置的事。”
陸顯宗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沒有想到陶二老爺竟然連這些都知道!
他可不就是被死丫頭握着這個把柄這才礙手礙腳什麼都不敢做的嗎?
若是陳沖的事情都解決了,那他可沒什麼好怕那個死丫頭的了。
陶二老爺面帶微笑,對陸顯宗的反應顯然是半點兒都不覺得意外,他既然會來找陸顯宗,自然就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也知道陸顯宗的那些隱私了,說到底,這些在陶家面前算什麼?
只要陶家安安穩穩的不倒,這些事不過就是順手的事兒。
連麻煩都稱不上。
他笑着看着陸顯宗,耐心十足的引着陸顯宗喝酒吃菜。
陸顯宗現在哪裡還有心思?
他激動的出了一額頭的汗,他唯一的顧忌無非是陳沖,既然陶家願意給他把陳沖解決了,那這點兒顧忌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