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似笑非笑的盯着鍾公公看,眼看着鍾公公嚇得扔了手裡的繩子放開了被勒的幾乎斷氣的劉公公,他抱着雙臂喲了一聲:“哎呀,鍾公公這是怎麼回事?看您嚇得,怎麼還把繩子套在劉公公脖子上了呢?看把劉公公折騰的,這可不好。”
劉公公的魂兒都飛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風光了大半輩子,沒有死在後宮爭鬥裡,也沒死在崔明樓的刑訊逼供上頭,竟然險些差點兒死在自己乾兒子手上。
等到緩過氣來,他轉過頭,猛地一巴掌就打在了鍾公公臉上,把鍾公公打的倒在地上。
劉公公的臉上仍舊還是因爲憋得太久通紅的樣子,脖子上有一條深深的勒痕,可見當時鍾公公的用力程度和下決心的程度了。
他心跳的飛快,被鍾公公當時的狠絕嚇得至今還在後怕,以至於哪怕是遠山都已經走到跟前了,他還是失態的上前猛地開始踹鍾公公,鍾公公被踹的舉起手左右遮擋,一時之間狼狽不堪的往後躲閃,可是哪裡躲得開?劉公公簡直恨死他了,滿腔的憤怒都發泄在了他身上,差點就把他給打死。
鍾公公被打的鬼哭狼嚎不停的往後躲,後來甚至顧不得臉面伸手去抱遠山的腿,指望着遠山能夠阻擋住劉公公。
見火候差不多了,遠山才笑着伸出胳膊攔住了還要往前衝的劉公公,嘖了一聲就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可把我都給搞糊塗了。我就算是纔來慎刑司不久,也聽說過,鍾公公你可是劉公公跟前的得意人,誰不知道劉公公把你收了當了乾兒子啊?劉公公這麼器重你,正好啊,他以後退下來,不就是鍾公公你上去了嗎?怎麼你還恩將仇報了呢?”
遠山的確是在故意挑撥關係,但是若是不是鍾公公這回動手,他怎麼挑撥也沒什麼用處。
鍾公公滿臉都是難堪和後怕。
劉公公則冷笑了一聲,心中怒火更盛,他面目猙獰的呸了一口,抹了一把嘴,轉過身看着遠山:“遠山大人,我有話要說!咱家當初之所以會動陸二姑娘,完全是聽了這龜孫子的話!若不是這龜孫子讓我想法子折騰陸二姑娘,我是不打算對陸二姑娘動刑的!”
終於還是說到了重點了。
遠山收起了臉上的戲謔之色,點點頭便朝劉公公挑眉:“公公只管說,隔壁就是書吏和書辦,都在等着呢。你放心,你說的話,我們都會一字不差的記錄下來,以後也好交給上頭看。”
鍾公公渾身頓時抖得如同篩糠。
劉公公則深吸了一口氣:“大約就是在半月之前吧,太后娘娘出事之後,聖上就下令慎刑司抓了太后宮中伺候的人,拷問清楚。我們對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人都是十分尊重的,尤其是像是文華嬤嬤和謝尚宮這種,她們就算是進來了,我們也不敢對她們太過狠辣,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我們也都是懂得的。但是,就在她們都進來之後,這個龜孫子就找到了我,說是讓我幫個忙,先毒死一個小太監。”
那個小太監指的就是剛進來便死了的那個小太監。
還是劉公公的另一個乾兒子。
遠山眉心動了動:“說清楚些,他爲什麼要毒死一個小太監?”
劉公公苦笑了一聲:“遠山大人,您別跟咱家開玩笑了。您難道真的猜不到原因?無非也就是那小太監是真的跟太后娘娘的事兒有牽扯的,咱家雖然顧念着父子情份,但是誰讓他不成器竟然敢沾惹上這種事兒呢?咱家便也只能狠了狠心,動手解決了那個小崽子,免得牽連了咱家。”
這也說的是實話。
沾上這種事兒誰不怕啊。
雖然一開始真的跟劉公公沒有關係,但是若是最後查出來,作爲他的後臺,劉公公也是肯定要被牽連的。
所以在鍾公公找上門來說了之後,劉公公沒有多遲疑就動手了。 遠山點了點頭,示意他接着說。
劉公公滿肚子都是怨氣:“誰知道我殺了那個小崽子之後,這龜孫子就跟我說,那小崽子是在太后娘娘身上下毒了!若是她們查到是我動手殺了那小崽子,以後我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劉公公簡直是無妄之災,莫名其妙就被拖下水了。
但是這話,劉公公這麼一說,遠山其實也就是這麼一聽罷了,他根本就不會相信劉公公是這麼的純潔無瑕,這麼的純真善良。
能在慎刑司呆這麼久當上掌刑太監的人,能夠純良到哪兒去啊?
說到底,肯定是這裡頭還有什麼別的利益輸送,劉公公纔會冒險幫他們殺人滅口的。
但是他自己也沒想到,反而殺人卻還留下了把柄,以至於他受制於人。
所以,折騰陸明薇看來也是因爲鍾公公的意思了?
遠山看了鍾公公一眼,面色冷了幾分。
折騰陸明薇,就是在爲難崔明樓。
誰都知道崔明樓已經跟太后求娶了陸明薇,也知道聖上賜下了賜婚的聖旨。
以後陸明薇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平江王妃了。
鍾公公這麼對陸明薇,他們這些跟隨平江王的人,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遠山哼了一聲,譏諷的扯了扯嘴角:“然後呢?”
劉公公有些心虛的咳嗽,避開了遠山的目光,低垂着頭說:“他們,他們就跟我說,可以想法子把陸二姑娘整死,然後把責任推在陸二姑娘身上。但是陸二姑娘畢竟是太后娘娘跟前得意的人,跟問花嬤嬤和謝尚宮一樣,都不是能隨便動的了的,所以,所以我們不能直接在陸二姑娘身上用刑,否則到時候平江王知道了我們也不好交代”
這些人倒是什麼都已經考慮到了。
遠山不置可否,並沒有接話,只是等着劉公公繼續往下說。
而隔壁的書辦跟書吏都在埋頭飛快的記錄。
這也是慎刑司的老規矩了,但凡是有審訊,必須是同時得有書吏在場記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