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隨意看看的愛麗絲專注了起來。
抱着書的女孩試圖逃跑,但她到底太過年輕,那點心思沒能瞞過她那個糟糕的父親,她在出逃的那一刻被發現了。
怎麼可能被發現,那本書……不安地念頭從心底一閃而過,緊隨其後的畫面改變了愛麗絲的想法。
被發現的時候是夜半時分,女孩懷裡抱着那本書,鬼鬼祟祟地走出家門,輕手輕腳地打開門鎖。
她時不時地看一眼某個方向,愛麗絲猜測那應該就是她父親在的方向。
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女孩的動作難掩緊張,但穩定而有條理,她的手極穩,並未因顫抖發出不該有的聲音。
門鎖終於被打開,站在門外迎接她的,是她的父親。
女孩的父親右手緩緩舉起,愛麗絲看見那是一把菜刀。
女孩的驚恐地後退幾步,身體忍不住的顫抖,男人高舉着菜刀逼近,女孩小心翼翼地後退,忽然,她腳下不穩,絆倒在地,她身後是長四條腿不一樣長的、表面坑坑巴巴地破桌子。
男人伸手像是拎雞仔一樣拎起了女孩,愛麗絲覺得他此刻應該有個應景的表情,比如說獰笑一聲什麼的,但無奈她看不清面部,也聽不見聲音。
男人的右手仍然高舉着那把菜刀,他看起來好像正在說什麼,大概是威脅訓斥一類的臺詞吧,畢竟賣了錢的,嚇嚇得了,哪能真殺了呢?
也就在這時,畫面裡的所有物體同時劇烈晃動了一下,愛麗絲一時間並不確定是畫面在晃還是裡面的東西在晃。
直到下一個瞬間,這棟並不堅固的房屋終於在晃動中倒塌,屋頂四分五裂,愛麗絲才確認晃動的應當是物品。
愛麗絲看到一個較大的碎塊恰好從男人頭頂落下,砸中了還沒從震動中穩定下來的男人。
男人的手一個不穩,女孩連同菜刀一起跌落在地,女孩驚恐又慌亂的躲閃,那把菜刀還是擦過她的右眼墜落,在她臉上留下一個血痕。
愛麗絲緩緩皺起了眉,她死死盯住那個女孩,她看到女孩閉着雙眼摸住地上的菜刀,護着懷裡的書,敏捷地鑽進桌子底下,動作熟練地彷彿演習過千百遍。
畫面就此消失,愛麗絲從中抽出思緒,看向一旁的蕾妮特·緹妮科爾,沉聲問道:
“那是什麼?”
蕾妮特·緹妮科爾似乎對這個場景早有預料,祂解釋道:
“厄運幽影死去後殘留的靈性粉塵內,能看到對它吸引力最強的一次悲劇。
“一般都沒什麼用。”
說這話時,蕾妮特·緹妮科爾看了一眼表情忽然慎重的愛麗絲,意識到她或許正是不一般的那個。
正在思考間,愛麗絲略顯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可以回去準備儀式了。”
這是逐客令。
對愛麗絲稍微熟悉了點的蕾妮特·緹妮科爾意識到,剛纔的信息已經嚴重到了能改變她的心情,但她什麼都沒問,消失在了原地。
……
克萊恩仍然在醫院裡刷馬桶,儘管做義工的這段時間,他確實遇見過幾次扮演機會,但他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刷馬桶。
他覺得自己清理馬桶的技能已經空前熟練,以後再也不用擔心馬桶堵了……好吧,這大概不是值得驕傲的技能。忽然間,正在腦海裡自娛自樂的克萊恩感覺到周圍變得陰冷起來,他打開靈視,果不其然看見了蕾妮特·緹妮科爾。
不待他說話,蕾妮特·緹妮科爾徑直開口道:
“我把她要的材料送了過去。
“她當時剛買完冰淇淋,看到我以後帶着冰淇淋和我回了家,然後坐在沙發上吃完了冰淇淋。
“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樣。
“她平時也這樣嗎?”
上次還是“祂”呢,怎麼想現在變成“她”了……克萊恩立刻意識到了蕾妮特·緹妮科爾仍然是在指愛麗絲,他首先對人稱代詞感到了疑惑,同時回答道:
“她平時可能要更過份。”
說話的同時,他刷馬桶的動作並沒有停下,蕾妮特·緹妮科爾用一種困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沉吟着問道:
“她真的不是你女兒?”
克萊恩沉默了片刻後,沿用了愛麗絲的臺詞:“她是我沒有血緣關係的親生女兒。”
沒有血緣關係的親生女兒……?蕾妮特·緹妮科爾覺得自己沒聽懂這段話,祂無法理解克萊恩想表達的意思,於是祂問道:
“什麼意思?”
“不知道,”克萊恩誠實地回答道,“原話是她說的。”
倒,倒也正常……蕾妮特·緹妮科爾沉默了片刻,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明天再說’符咒的製作儀式和製作材料有什麼要求?”
“……‘明天再說’?”克萊恩對這個符咒的名字產生了嚴重的困惑。
蕾妮特·緹妮科爾和他對視兩秒鐘,意識到克萊恩可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或許在今天之前,祂是除愛麗絲以外唯一一個知道這個名字的。
蕾妮特·緹妮科爾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第一個製作這個符咒的人,所以……格爾曼爲什麼會知道儀式流程?又爲什麼知道儀式流程但沒嘗試過製作?
蕾妮特·緹妮科爾看了看正在刷馬桶的格爾曼·斯帕羅,一個荒唐的猜測忽然從腦海裡冒了出來——這儀式不會是格爾曼現編的吧?
這太荒唐了,饒是愛麗絲看起來不靠譜到了極點,蕾妮特·緹妮科爾也不想保留這麼荒唐的猜測,祂懷抱着最後的希望描述符咒的效果:
“這是一種能幫助使用者恢復巔峰狀態的符咒……”
祂嘗試着介紹了“明天再說”的具體效果,克萊恩稍作思考,開始瞎編儀式流程:
“你可以先……再……不,不是這樣,應該是這樣……”
整個儀式流程在克萊恩的講述過程中逐漸清晰,他只在最後的符咒承載材料上犯了難:
“這個……應該只要是命運領域的然後等級夠就可以吧……?”
……?
這樣的語氣加上之前修修改改的儀式流程,讓蕾妮特·緹妮科爾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那個荒唐的想法,大概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