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西軒帝走後,宮殿恢復了安靜時,蕭然坐在牀榻上,雙手交疊擱在被子上,雙目呆滯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腦子裡卻在回想着方纔父皇臨走時說的話。
“然兒,你太宅心仁厚,這是優點也是致命缺點,所以從今日起,你要多爲自己謀利,不要總是爲別人着想,你想要什麼,就去爭取,你有這個資本也有這個能力,有時候用一些手段也是必要的,只要能夠達成目的,過程並不重要。”
“所以父皇今日跟你說這麼說,是想讓你知道現在你肩上扛着的重任,所以以後要有意識地擺正自己的心態,你跟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你以後是整個國家的掌控者,你的眼光要放遠,不再只專注眼前,遇佛殺佛,遇神殺神,所有一切阻攔在你前進路上的人,都必須斬草除根。”
蕭然慢慢消化着西軒帝的話。
因爲父皇爲他允下了承諾,會讓他將傾顏收進宮,又因爲父皇從小便是他最敬仰的人,所以對他今日說的話,深信不疑。
他整個人慢慢一掃之前的頹喪落寞,雙眼冒出了驚人的亮光,身上的氣勢也發生了轉變,若是熟悉的人,便會發現,他的眼眸裡帶着銳利的神色,彷彿一隻剛剛啓蒙的小老虎,有了自己的利爪。
如果有人阻攔自己,那麼便通通解決掉。
此時,西軒帝走在回去的路上。
“陛下,需要鸞轎嗎?”曹公公詢問道。
西軒帝擺了擺手,“不必了,走走也好。”
“是。”
“曹止,你覺得然兒能夠領會朕的意思嗎?”西軒帝看着遙遠的天邊,晴空萬里,雲霧飄渺,忽然開口道。
曹止微微一愣,方纔陛下說在殿裡對四皇子說的那一番話,他就在旁邊,當時他十分想挖個洞把自己藏進去。
因爲他聽的每一句,都是關於皇室的辛秘,關於西軒的將來,儲君的選定,若是傳出去,無論哪一句話都可以引起朝廷動盪。
曹公公微低着頭,肯定地道,“老奴覺得四殿下十分聰明,應該能領會得了。”
愛戀,會讓一個人成長,也會讓一個人墮落,他猜不到四皇子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從方纔離開大殿的時候,他看到四皇子身上的氣息已經發生了改變,他不知道這將會帶來什麼樣的變故,好或者壞,但是他不由替英王殿下揪起心。
陛下是個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人,今日收到情報,對楚傾顏之前在連城以及在戰場上的所作所爲,極爲震怒,並且認爲英王能做出這樣欺上瞞下的事情,今後定然也會做出大逆不道,甚至謀反,而且在一早之前,陛下已經對英王有了極強的戒備心,時時刻刻盯着他,如今發生了這事,就像之前種下去的種子,終於發芽了,然後就到了斬草除根的時候。
曹公公在心裡輕嘆了一口氣,其實英王殿下就不應該回京的,應該走得遠遠的。
“曹止,你知道朕,爲什麼要解除他們兩人的婚約嗎?”
西軒帝出其不意的話,讓曹公公很困惑,“老奴不知曉。”
一陣清風吹來,揚起了那龍袍衣角,上面張牙舞爪的飛龍彷彿栩栩如生在雲層中穿梭,銳利的眼眸像是在居高臨下地望着底下,森冷威嚴,卻又兇猛殘暴,讓人不敢直視。
“楚傾顏她能夠幫助緒兒出謀劃策,領兵作戰,證明是一個很有膽識的女子,在西軒,很少能有這樣的女子,能文能武,有大將的風采,而然兒,他不夠果決,缺乏有人能夠在旁邊提點,楚傾顏剛好能夠勝任。”
雖然他不能夠忍受楚傾顏欺君瞞上對的罪,但是她的才能讓他很是欣賞,並且然兒很喜歡她,若是能將她留在然兒身邊,協助他,那麼將江山交與他,他這個做父皇的,也就安心了。這也是爲什麼在一開始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將兩人問罪的原因。
以前將楚傾顏許配給緒兒的時候,並沒有發覺這女子有什麼奇特之處,如今才發現,將她留在緒兒身邊,纔是最大的禍害。
雖然這麼做有些不厚道,但是爲了西軒的江山,爲了然兒,他必須這麼做。
曹公公說完等了半天,也不見陛下回答,不由擡起頭看了過去。
而這時候,西軒帝幽幽開口,“這個答案,你就不必知道了。”
曹公公立即低頭,“是。”
“走吧,回殿。”
明黃的身影漸漸遠去。
逸王府書房內。
蕭厚正在審查底下店鋪最近送上來的賬本,因爲復仇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他手底下有很多的產業,所賺取的收益,基本都用來供養他暗處的組織,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他看着面前一疊厚厚的賬本,突然想起了龐芷靜那張傻里傻氣的笑臉,不由有了個想法,這小無賴不是喜歡錢嗎?就讓她管個夠!等她進了王府,他就將這些產業都交給她打理,他都可以想象到時候她哭喪着臉來找他哭訴的樣子。
他忍不住微彎起了脣。
這樣一想,之前喝過酒有些暈的頭,頓時清醒了很多,人也不那麼疲倦了。
就在他準備繼續審閱的時候,分散出去的暗線,有一個回到了府裡,出現在他面前。
“什麼事?”蕭厚放下手中的本子,微皺起眉看向下屬,一般來說,若是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他們是不會輕易現身,爲了避免被人發覺。
“王爺,咱們之前在慶陽暗中鍛造的一批兵器暴露了,有一官員帶隊例行檢查,不小心搜出了我們的東西,現在所有工匠都被關押在大牢裡,正在面臨審訊,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守住口風。”暗線有些憂心地道。
蕭厚吃了一驚,這樣都能被發現,那麼底下那些工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慶陽城的那些官員都是父皇的人,滴水不進,無法疏通關係,如果被發現了,對我們十足不利。”
那暗線有些着急,“王爺,那現在咱們怎麼辦?”
“你命在洛慶陽的人,讓他們帶人親自混入慶陽天牢,務必斬草除根!但是要小心不被發現。”
蕭厚冷聲下令。
暗線立即點頭退下去。
此事若是處理不周全,恐怕他這些年做的事都將會暴露。
蕭厚眼底如桌上的墨水,濃得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