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一直都不相信蕭緒會出什麼事,這麼多年來與他鬥智鬥勇,沒少吃過他的虧,沒把他的血肉吃了,有時候反倒被他掀了一層皮,所以蕭厚的口氣很是隨意。
“聽說他家那小王妃前幾日被請進皇宮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英王府被圍得水泄不通,全城戒嚴,看起來像是一個被軟禁在宮裡,一個被軟禁在王府裡。”
林江東見他說着說着,王爺就來了精神,不由說得更多了,“局勢現在變得非常的詭異,雖然他們那未過門的王妃被帶進了宮,但卻極少人知道,要不是咱們有暗樁在裡頭,恐怕也探聽不到消息,而且最近皇宮裡出去了不少人,都是替陛下去辦事的,英王那邊似乎也有所動靜,但是在下實在看不透他們在做什麼,不過很明顯的一點是,陛下似乎要動英王了。”
蕭厚從剛纔漫不經心的神態轉爲了認真專注,甚至聽到最後有些訝異,但當林江東說完後,他的神情恢復了往日的高深莫測,輕輕一笑,話中帶着嘲諷,“父皇這是打算卸磨殺驢了,”
“可是咱們不都還沒實施計劃,怎麼陛下提前動手了?”
他們原本佈下了一盤局,借他們王爺被刺一事引發帝王的猜疑,然後再推一把,讓他們父子倆去窩裡鬥,但因爲南蒼那個公主出現打亂了他們的局,讓他們的王爺一蹶不振,一下子失了報仇的心,不過又因爲王鈺的到來,讓他們理清楚了當年的真相,雖然他們王爺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也能感覺到,王爺內心多少有在慶幸沒有發動計劃,否則就報錯仇了。
只不過他們沒動手推他們一把,他們卻開始窩裡反了,真是太讓人驚訝了。
“大概是父皇等不及了吧!”等不及要將那在民間聲望比自己高,功勞比自己大的不是他真心想要交與江山的皇子,斬草除根。
蕭厚淡淡的敘述,讓林江東沉默了。雖然他心裡也有這個猜測,一聽王爺的肯定,心裡不由也有些發顫,皇帝做到這一步,也是太狠心裡了。
“以往,父皇想動他,但是抓不住他錯處,又兼國家缺不了這麼能打的將領,便也只能礙眼地放着,如今,大皇兄上交了三軍令牌,他又不是個喜歡結黨營私的人,在京中除了他自己帶來的親衛外,沒有多少人,而他現在又有了軟肋,父皇也好拿捏,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就算是大皇兄自己請命回封地,父皇也不願再養虎爲患。”
蕭厚說話的時候,淡淡笑着,面色溫潤,然而眼底神情冷冷,不過一旁的林江東看到這麼幾日沉默寡言的王爺一連說了這麼多話,沒有了看破生死寡淡的樣子,心裡有些欣然,不由想讓他多說一點話。
“那身爲君王扣留一個女眷,怎麼說都說不過去啊!”
“這種扣留人家家屬的手段確實很不光彩,但是想想當年他出手對洛家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事是正人君子所爲?”蕭厚說這話的時候,透着一股寒氣。
林江東一愣,隨即臉色也寒了下來,確實,爲帝者,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他們也見識過了。
“不過扣留女眷作要挾,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除非楚傾顏有什麼把柄落在他的手上,讓他有恃無恐,但是他又沒有鬧大,只是用來威脅大皇兄,恐怕還跟一個人有關係。”
“您不會是說,蕭然?”林江東猶豫接口道。
蕭厚不置可否,前段時間他便接到蕭然病重的消息,太醫院裡有他的人,對他的病因病症都很清楚,加上月妃和蕭然的爭執他多少也知道一點,加上近日這一點,串起來,多少也能推算出一點。
“也許父皇想將楚傾顏從大皇兄那裡奪過來,轉而放在蕭然身邊。”
蕭厚慢慢說出這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的話,可是於那人來說,一點都不害臊,凡是能讓大皇兄不得安生的事情,他都覺得暢快,更加樂此不疲。
“楚傾顏是個奇女子,如果陛下是因爲發現了她的能力,將她放在蕭然身邊,那便是爲蕭然添虎翼,如果只是單純因爲蕭然中意的話,那陛下也真的偏心到沒邊了。”
自從知道西軒帝纔是陷害洛家的幕後黑手後,林江東對這個狠辣帝王沒有一絲好感,奚落起來,也是毫不客氣。
“不早就知道了他這性子。”這麼多年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爲蕭然鋪路,要真的計較起來,他們這些皇子該寒多少次心?
林江東深以爲然,否則也不會王爺受了這麼重的傷,西軒帝只是派了個太監來聊表關切,雖然賞賜了不少名貴草藥,但也是少了真意。索性,王爺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情分了。
“王爺,還有一件事在下還未稟報,外面傳聞三日後,也就是後日,傅家要在朝堂上對付樑家,給樑家定罪,想來有可能是陛下的意思,不過咱們的暗線傳來消息說,傳聞三日只是個煙霧彈,真正出手是在明天。”
“估計是在讓他們放鬆警惕,明日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吧!”蕭厚沒怎麼思索就猜出了他們背後的目的,日頭下去了,天地暗了,眼前茂密的葡萄葉也懨懨,他的神情也有些淡。
“那咱們是作壁上觀?”林江東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厚聽出了他的意思,因爲當年真相的揭發,這麼多年的佈局也沒用了,所有人都按兵不動,畢竟報仇對象換了,只能重新再來,然而因爲他傷重,所以先生不敢打攪他,一直都沒有找他商量接下來該如何做,要不是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先生也不會主動提起。
“他冤枉了洛家,讓母親家破人亡,本王怎麼容得了這些人逍遙,而故去的人含冤受苦?”
蕭厚慢慢勾起了脣,笑不及眼底。
“所以,怎麼能夠讓他們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