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氣氛還很嚴肅,但蕭緒卻被她這孩子氣興奮的神情給弄得哭笑不得,他手指輕叩着桌面,看向底下站着的一個個滿臉黑烏烏渾身髒兮兮的手下們,眼睛微眯,露出狐狸般的笑容,“當然是接受,大軍爲了撲火沒日沒夜地辛勞,現在哪裡還有精力打仗?”
楚傾顏和其他人有些莫名,這個理由似乎很牽強啊!不過蕭緒話語裡滿滿是奸詐,讓衆人不由打了個冷顫,一般王爺露出這樣的神色,就是有人要倒黴了,他們立即放了下,附和着,“是啊,咱們現在最需要的是養好精神!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咱們!”
蕭緒滿意衆人的反應,大手一揮,就讓他們去休息了,畢竟撲了幾日的火,他們的體力也已經達到了極限了。
待衆人紛紛告辭出去後,楚傾顏踱步到他跟前,雙手撐在他的案桌上,一臉狐疑地盯着他瞧,像是要在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蕭緒隨她打量,就是不開口,最後她憋不住,彎指敲了敲桌面,主動開口詢問道,“大冰塊,你在打什麼主意?”
蕭緒挑眉,“沒打什麼主意,就是大家都累了,該好好休息了,”說着他摸了摸下巴,自誇道,“不覺得我是個體恤下屬的主帥?”
楚傾顏“嗤嗤”兩聲,一副我不信的模樣。
蕭緒破功,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逗你玩的,我自有打算。”
聽到他這麼說,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她心裡鬆了一口氣,笑意也躍上眉梢。
雖然對西軒帝有恩怨,但是百姓是無辜的,她也不想看到西軒國血流成河,這是大冰塊從小長大的地方,她不想讓它消失。
而且,在大冰塊和大軍匯合後,他沒有率兵離開而是留在這裡等蕭然,不過是因爲這裡作爲戰場,打得再激烈,也不會傷害到百姓。
所以就算是西軒帝做了這麼多令人髮指的事情,大冰塊還是心存對黎民百姓的愛護。
心懷天下,慈悲爲懷的大冰塊,讓她爲他不值,但這又何嘗不是他的人格魅力?她就是因爲他這樣的品性而被吸引。
看她走神,蕭緒以爲她又在爲自己憂心,不由補充道,“不要擔心,他們對你,對我做的事情,我不會忘記,這一次,我會徹徹底底給他們一個教訓。”
楚傾顏回神,眼睛發亮,聽他的意思,彷彿是在醞釀一個大招,知道自己問了他也不會說,她也就不糾纏,反正他和蕭厚已經合作了,兩隻都是精明狐狸,再怎麼也不會吃虧的!
遠方的蕭厚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誰在背後說他壞話?
當蕭然收到蕭緒的回信後,雖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不知爲何,他的心裡十分矛盾。
原本他們是對立方,應該是不死不休,然而如今外敵入侵,他卻要主動求和,明明之前還和他下戰書,此刻卻舔着臉放低姿態和他商量,他真的想要大笑三聲,連老天都站在皇兄那一邊,真令人憋屈!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敵國將他們的國土四分五裂吞噬掉?
蕭然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團狠狠拍在桌上,心中怒火無處抒發,有苦不能言!
嚴實看到他這樣子,心中也十分的難受,畢竟他一路看着這位爺佈局籌劃,只要援軍一到,英王他們根本就不足爲據,關節眼上卻偏偏遇到這樣的事情,眼下卻只能做低伏小去和對方商量,有血性的男兒都咽不下這口氣,幸而殿下是個忍辱負重的,以大局爲重。
“殿下,英王雖然答應了,但末將擔心他會不會半途反悔。”嚴實將心中憂慮道出,這話得到了不少將領地附和。
驚覺自己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在下屬面前失態,蕭然立即收斂了神情,輕咳了一聲後回道,“這個你們就不用擔心,皇兄是個重諾的人,既然答應了就會踐行,再者,他的心裡是有百姓的,這畢竟是他維護了十多年的國土。”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皇兄,雖然外面傳言皇兄冷血無情,但若是他真的無情,那麼天下就沒有人有情又有義了,從小便看到他揹負責任艱難前行,一心一意爲這個國家。
聞言有人站了出來,激動地道,“那殿下是否可以說服英王暫且放下恩怨,同我等一起抗敵?”
蕭然聞言嘴角泛起一抹苦澀,“他不插手已經是極限了,想讓他幫忙——”
他沒有說下去卻嘆氣搖了搖頭。
同他了解皇兄有情有義一樣,他更明白大皇兄也許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爲西軒皇室做任何事了。
而他更沒有顏面在兩方撕破臉皮再請求他出手相救,就算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而且他的驕傲也不允許自己向他低頭,從他走出京都那一刻,他和皇兄之間,就隔着一道屏障,過不去了。
見其他人還想說什麼,蕭然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別再想這些,半個時辰後拔營!再有異議,軍法處置!”
這話一出,衆人立即噤聲,快步離開。
待無人時,蕭然抿脣,將整個桌子都掀了,滿地狼藉。
心中憋着一口氣,有苦難言,有怨難抒!
當蕭然帶兵拔營離開的消息傳來時,楚傾顏正陪着她家大冰塊站在山腳下觀看士兵們進山清掃,時不時看到大家扛着被烤熟的飛禽野獸笑嘻嘻地走出來。
因爲那一場大火來得太突然又太猛烈,很多動物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大火吞噬,這兩日士兵們撲火就發現了它們,楚傾顏得知向蕭緒提議,蕭緒大手一揮,就讓他們進山去撿交給伙房處理,作爲滅火的獎勵,這讓衆人興致高漲,對楚傾顏更加膜拜,有了一種覺悟,那就是跟着王妃有肉吃!
“他是個拎得清輕重的人。”蕭緒神情淡淡開口。
知道他在說誰,楚傾顏嘆了口氣,“就是人品不好。”
想要霸佔兄長的妻子,人品能好到哪裡去?
若不是因爲過去情誼,她估計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厭惡。
當時真是瞎了眼,纔會和他做朋友!
她心裡十分的苦澀,忽然感覺手掌一暖,她擡頭看向身邊的人,只見他握得更緊,眼底憐惜地道,“不要否認過去,至少一開始,他是真的把你當成朋友。”
楚傾顏一愣,最後慢慢牽起嘴角,重重點頭,“嗯。”
當蕭厚收到回信的時候,先是難以置信,隨後放下信紙,邊笑邊搖頭地對跟前的林江東道,“皇兄他太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