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空靈重新給楚父診脈後,發現他的脈搏什麼的都非常正常,只是對他這回到記憶甦醒前的樣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楚傾顏頗有些擔憂地看向自家爹爹,“爹,您還記得在戰場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記得啊!可是爹怎麼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中爹好威風啊!帶領好多人去打仗,把敵人都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好厲害好厲害!”說着說着楚父就仰天大笑,像是說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一場夢?
那些笑傲戰場的戰績,對爹爹來說,就已經是變成一場夢了?
楚父說完,見所有人都在沉默看着他,他摸了摸後腦勺,不耐煩道,“還有沒有事啊!沒有的話,我要去看我外孫啦!”
說完,也不等衆人反應,他就蹦躂蹦躂去找小外孫去了。
蕭緒握緊媳婦的手,在她回頭時,給予她眼神安撫。
楚傾顏心鬆了鬆,不再那麼緊繃,然後才朝空靈問道,“看不出來是什麼原因嗎?”
空靈擰眉想了想道,“屬下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但是不知能不能成立。”
蕭緒直截了當讓他說下去。
空靈點頭,“是這樣的,老爺子之前是因爲一場高燒纔回想起過去的一切,如今也是因爲一場高燒而將高燒後發生的一切當成是一場夢境,屬下覺得這跟發燒脫離不了關係,屬下更認爲老爺子是受了什麼刺激,纔會引發高燒的,屬下大膽猜測,當初老爺子是因放不下主子和小王妃的安危,纔會激發出原有的記憶,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不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才又恢復了原來天真的模樣,以上都是屬下的猜測。”
雖然空靈說得有些玄乎,但這也是至今爲止,能夠解釋過去的答案。
就在衆人陷入空靈所說的話帶來的震撼時,楚傾顏卻想起了在現代曾經聽過這樣的情況,有的人會因爲曾經摔傷過腦子或者受過刺激而忘記很多東西,產生了兩面人格,而過去的人格是陷入沉睡,人卻是以着另一種與過去截然相反的樣子活着,但是忽然有一日遇事,沉睡的人格被喚醒,直到將問題解決後,人格再次陷入沉睡,截然相反的人格繼續生活着。
所以她想,也許爹爹就是這種情況。
這時候,朝中還有事,蕭緒便讓蕭厚叫走了,殿內的人便散去了不少,只剩下這一家子。
楚傾顏收起了自己的神思,看向了一直目不轉睛看着爹爹的孃親,從剛纔到現在,所有人都處於驚詫時,她發現孃親一直都處於十分平靜地狀態,她有些擔心,不由問道。
“娘,爹現在這情況,您怎麼想?”
楚母被女兒喚回了注意力,她轉過頭,眉眼帶着笑意,“娘還能怎麼想?只要你爹他好好活着就好。”
楚傾顏有些心疼,“會不會覺得遺憾?爹爹那清明的樣子您再也看不到了?”當初爹爹一回來沒多久就發燒昏迷了,孃親連跟他多說幾句話都不曾。
楚母走了過來,在她牀邊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臉上帶着的是從容淡然的笑意。
只聽她道,“十六年前,在你爹滿身是血從戰場被人擡回來的時候,娘當初是怨他的,不是因爲那時外人對他的誣陷,而是怨他不能夠好好活着回來,讓妻女爲他擔驚受怕,但是在此期間,他高燒不醒,我開始感到後怕,怕他撐不過去,當時我就在想,只要他平安無事,就算他斷了胳膊瘸了腿,我也會照顧他一輩子,慶幸到最後,上天聽到了我的禱告,他醒來了,雖然變得如稚兒一般,我也認了。”
“娘……”
“采采啊,只要人還活着,一切都還來得及,要是不在了,那就真的無處追尋了,所以只要你爹還活着,不管變成什麼樣子,娘都不會離開他。”
楚傾顏紅了眼,也許在別人看來,她娘嬌嬌弱弱的,可是這樣嬌弱的肩膀,卻在最困難的時候,撐起了一個家。
她扛住了世俗的壓力,就算是被楚家趕出了家門,她也咬着牙帶着病弱不懂事的丈夫和剛出生不久的女兒遠離京都,另築家園。
丈夫神智如孩童,她等同於養了兩個孩子,但是她無怨無悔。
守着家,守着丈夫,守着孩子,她的本心如初。
水是柔軟的,也是剛強的。
爲母則剛,爲妻則剛。
所以她的孃親,是一個令人敬佩又堅強的女子。
楚傾顏張開手臂抱着她,“娘,您是最偉大的母親,也是最偉大的妻子。”
楚母眼底泛起淺淺的淚痕,那****回來的時候,一如一二十年前她與他初見的樣子,沒有癡症,她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他回來了。
他走到她面前,雙目泛着淚,擁住她,“丹娘,這十幾年,你受苦了,我對不起你。”
她搖頭流淚,“不,都是值得的,爲了你,都是值得的。”
“可是我可能待不久了。”
“你要去哪裡?”
“丹娘,趁着現在還有時間,我有句話想跟你說,如果還有來生,咱們還做夫妻。”
“你這傻瓜……”
她話還沒說完,他就倒在了她的懷裡,陷入了昏迷。
當楚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對勁時,便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趕了回來。
若非愛入骨髓,就不會日趕千里,只爲和你說幾句話。
“采采,所以你看,你爹還健在,雖然是癡傻了一點,但是他對孃親的心意還是一如既往,所以娘還有什麼好抱怨的!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賜了。”
楚傾顏順着孃親的視線看去,爹爹正趴在搖籃上,朝着裡頭的孩子做鬼臉,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這時候,爹爹彷彿察覺到了視線,轉過頭來對自家娘子揮了揮手,笑得真誠無比。
“娘啊,這一生別無所求,能和你爹相守,就心滿意足了。”
你我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不論貧窮還是富有,不論是健康還是疾病,我們都彼此相愛,彼此尊重,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生相隨,死相陪,我與你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