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書房內空無一人的時候,他走回了案桌後坐下,拿起一本書翻開看,可是那一行行字卻入不了眼。
他,還沒有想好如何跟她開口。
他合上書籍,苦笑着,從何時開始,他居然學會了顧忌別人的感受?
只是蕭緒沒有想到,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該知道的,都會知道,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主院裡。
楚傾顏心裡無比的歡快,大冰塊平安無事地歸來,心中那塊大石頭就這麼落地了。
爹孃已經回了楚府,這一****踏着歡快的步伐想要去書房找大冰塊,可是轉念一想,已經快到晚飯的時辰,說不定待會他就會回院子裡,於是她狡黠地飛身上了一棵大樹上,茂密的樹葉掩藏了她的身子,而底下是回院子的必經之路,不知道待會她突然出現在大冰塊面前,會不會嚇他一跳呢!
想想就好興奮!
雖然潛意識裡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越來越像個孩子了,可是開開心心最重要不是?
她安慰自己。
很快,有人過來了,她立即屏住呼吸,土靈教過她吐納的方式,不易被人發現存在,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但是楚傾顏一看來人頓時有些遺憾,原來是土靈和木靈啊,就在她猶豫着要不要和他們打聲招呼的時候,兩人似乎有些爭執,索性最後在她的樹下停了下來。
楚傾顏有些好奇地聽着。
“土靈,你方纔爲何要阻止我?”火靈有些惱火。
土靈不屑和他爭辯,“主子都和你說過,皇命難爲,你還想勸主子不要去,這種無用功還是少做爲好!”
去哪裡?
楚傾顏聽得有些雲裡霧裡。
“土靈,你說主子爲何不讓小王妃知道這件事?”火靈背靠着大樹,不再和土靈爭辯,語氣有些泄氣,只是眉目裡是掩飾不住的疑惑。
土靈白了他一眼,“主子不是不讓小王妃知道,而是想着要怎麼告訴她才恰當。”
火靈贊同地點頭,“也對,否則小王妃要是一聽主子要將她留在府裡,估計會掀了王府吧!”
“有可能。”土靈搖頭失笑。
兩人莞爾,只是笑過後,一種悲哀漫上了心間。
陛下爲何在這個時候將主子支開?四皇子尚幼,是否想打着在這幾年裡培養四皇子的勢力,然後等主子歸來,在與之抗衡?
就在兩人沉默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從天而降。
“你們方纔在說什麼?什麼離開?什麼留我在府裡?”楚傾顏皺着眉,臉上是不符年紀的沉穩。
土靈和火靈互看了一眼,沒有作聲。
楚傾顏咬脣,“你們以爲不說我就不會知道嗎?大不了我去問殿下!”
見小王妃轉身欲走,兩人妥協,只得將事情一五一十托盤而出。
楚傾顏越聽下去,臉越沉,直到最後聽到大冰塊讓人瞞着她,已經開始準備行裝時,她的臉徹底黑了。
火靈難得看到小王妃這麼難看的臉色,輕咳着收尾道,“事情就是這樣。”
“我去找殿下!”楚傾顏聽完扔下這句話,就轉身快步朝書房而去。
火靈捅了捅身側的人,“你說我們這樣做會不會被主子給——?”
方纔他靠在樹上的時候,就感覺到上頭藏着一人,而且聽了他們的談話亂了氣息,他就猜到了是誰,所以跟土靈使了個眼色,兩人自顧自將話說了下去。
“做都做了,還擔心這個有何用?”土靈白了他一眼。
“也是,大不了就是去刑房領個罰,只求到時候別打太狠,不然我還要騎馬!”火靈笑得渾然不在意。
土靈聞言也笑了。
爲什麼他們想讓小王妃知道這件事,其實他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覺得,興許有小王妃在,起碼主子會活得更像自己一點吧!
楚傾顏一路向書房而去,心情從一開始被隱瞞的惱怒,到此刻覺得被拋棄的失落。
聽土靈和火靈的意思,這一次大冰塊要執行的任務很艱鉅,路途又遙遠,沒個兩三年是回不來的,可是大冰塊卻似乎不想帶她去,想將她留在王府裡,否則早就已經告訴她了。
走到書房門口時,怒火已經慢慢熄滅,剩下的是難過悲傷。
大冰塊是不是嫌棄她會拖後腿,所以不想帶她去?
雙手擡起還未靠近房門,卻遲疑停住了。
是不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是不是人家給你一點甜頭你就得寸進尺了?是不是她太自不量力纔想着來質問?
可是,她的心裡就是難受,她不問出個理由來,她不甘心。
手一用力,書房門就被她推開了。
聲音不小,驚動了裡頭的人。
蕭緒擡頭,見是她,正要教導她進門前要敲門,卻看見她抿着脣,一臉的惱怒。
他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她站在門口,邁不出腳,她怕她一有動作,心裡那股勇氣就會流逝掉。
她擡起眼眸,看向他,一字一頓地道,“大冰塊,你要去富麗山脈,爲何不告訴我?”
“你知道了?”他微微一愣。
“是,我知道了,如果不是我無意中聽到這個消息,你是不是還要瞞着我?然後偷偷離開?”她越說越激動,所以沒有發覺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憐惜。
“本王沒有打算偷偷離開,等時機到了,自然會告訴你。”蕭緒輕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還是讓她知道了,這下子不好收場了,依着她的脾氣,不鬧個天翻地覆,恐怕是不會消停。
“時機?是不是要等到你離府前一刻?”她氣憤得脫口而促。
少見她這麼咄咄逼人,蕭緒斂眉肅目,“傾顏!”
被面前的人輕斥着,她心裡最後一點勇氣漸漸消逝了。
眼淚撲簌撲簌掉了下來。
“大冰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哀慟,失落,孤寂,害怕。
面前哭成淚人的小傢伙,彷彿讓他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漫天大火,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他絕望地看向天際,是不是,你們都不要我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擁住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傢伙,他低頭見她緊緊拽着自己的袖子,彷彿怕自己就這麼離開似的,心裡一陣憐惜,他正要開口,卻見她擡起頭,淚眼朦朧地對着他道。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給你添麻煩,只是不願你留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