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侍女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看着,感覺很有可能一言不合兩人就打起來了,她已經做好了拔腿去求救的準備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侍女目瞪口呆得連腿都忘了收回來。
只見蕭遙深吸了口氣,臉上的震怒一下子就消散了,恢復了平常的瀟灑溫雅,目光帶着清雋的笑意,對冰美人溫和道,“既然飯菜不和你的口味,那麼我讓廚房重新做,你喜歡什麼就跟下人說,至於藥,我再重新幫你熬一碗。”
言語裡,動作裡,帶着蕭遙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溫柔寵溺。
原以爲這個二愣子會像是炸藥在她面前爆炸,沒有想到眨眼間就變成了這模樣,彷彿剛纔她不是在刁難他,而是在和他商討今晚吃什麼似的。
就在冰美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蕭遙已經轉身對侍女吩咐着,然後真的要離開去熬藥了。
“喂,你——”冰美人下意識叫住他。
蕭遙回過身,看了她一眼,糾正道,“不是跟你強調了多少次,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說完,他就不再說什麼,快步出了門,這不省心的都已經一個多時辰沒有吃藥了,他得趕緊去熬製。
冰美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異樣。
她今天下午的舉動,是故意的,也是第一次做,因爲她的身份,她的過往經歷,是不允許她做出這麼使性子的事情,今日不過是想引他現身。
也許有人會問,直接讓人去叫他不是更方便快捷?
可是她從來沒有低聲下氣的時候,明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賭氣,她也不可能屈尊降貴去向他妥協。
所以她選擇了這個辦法,既不用主動找他,又能讓他自己現身。
只是此時,冰美人忽然想到,若是蕭遙不把她放在心上,不對她的事上心,大可不必管她死活。
她變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意義到底在何處?
這麼多年來,她從未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向來都是果敢理智。
“孫姑娘,您要去哪裡?”
侍女的聲音着急傳來,讓冰美人瞬間拉回了神思,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門口。
“孫姑娘,您還是待在房間裡等蕭二公子回來,不然公子他待會回來找不到您,估計該着急了。”侍女見她停了下來,立即道。
着急?
爲她着急?
從小到大,除了爹孃,還從未有人爲她着急過。
冰美人定了定眸子,然後道,“我想去找他。”
侍女眼前一亮,難道這孫姑娘開竅了,終於知道要關心蕭二公子了?
她連忙前面帶路,“孫姑娘,這邊走,蕭二公子在廚房呢。”
冰美人覺得這侍女忽然熱情得有些不太正常,不過這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
兩人拐過走廊,又走了一段距離,纔在宅院的角落看到了廚房。
到了廚房口,侍女問一個走出來的廚子,“蕭二公子在哪?”
“二公子啊,在後面熬藥呢,也不知道哪位姑娘這麼有福氣,能夠得到二公子親自伺候。”那廚子指了指方位,笑眯眯地道。
侍女笑了下看向身後的冰美人,然後帶着她繞過廚房,走到後面。
兩人剛走到拐角,冰美人不經意看過去,恰好看到那人絲毫沒有形象地蹲在地上,對着一個火爐子吹着。
天色在這時候已經漸漸暗了下去,四周彷彿蒙了一層黑濛濛的布,唯有那火爐閃爍着火光,照亮了那張認真的俊顏。
這一畫面,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原以爲他只是嘴上說說,其實並不是真的親自幫她煎藥,眼見爲實,更爲震撼,冰美人忽然不敢上前打擾他。
侍女想開口叫他,冰美人立即擡起手製止住了她,並讓她先行離開。
侍女看了兩人一眼,嘿嘿笑了,一副我懂的樣子,然後蹦蹦跳跳地跑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廚子典着肚子走了出來,嘴裡還咬着根牙棒似的東西,只見他走到蕭遙身邊,伸出脖子看了眼爐子,然後笑得爽朗道,“二公子,如今您這熬藥的功夫越來越純青了。”
“那是,也不看我是誰,學什麼,什麼上手!”回答的還是蕭遙式的傲嬌語氣。
冰美人在心裡嘀咕,這人說話怎麼這麼欠揍,也不怕別人看輕他。
那廚子樂呵呵地笑了,並沒有受他這大言不慚的語氣影響,真誠地豎起大拇指點了點頭,“確實不錯,對了,您前兩天手掌燙傷了,沒事了吧?”
蕭遙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小傷,無事。”
那廚子點了點頭,傳授了幾招被燙傷的緊急處理方法,然後才典着肚子走回去了。
過了會,眼前多了一雙女子的鞋,蕭遙以爲是侍女,頭也不擡地道,“再等會,藥沒有這麼快好。”
“是我。”淡然而又熟悉的女聲落下。
蕭遙愣了下,才緩緩擡起頭。
白衣素影,美人顧盼,身後的燈火漸漸亮起,一片闌珊,美不勝收,定格在蕭遙眼裡,成了此生最美的畫面。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蕭遙猛地站起來,差點絆倒旁邊的柴火,幸好他手腳靈活,沒讓柴火掃到爐子。
冰美人站在一旁,看着他手忙腳亂地收拾着,輕吐了句。
“笨手笨腳的。”
聽到這話,蕭遙不由鎮定了下來,撫了撫額頭,這纔是兩人真正相處的模式。
他整理好,拍了拍手直起背,大大方方地看向她,再次問道,“你不是在房間裡嗎?怎麼過來了?”
冰美人淡淡地道,“房間裡太悶,我隨便走走。”
前半句倒是實話,後半句就有待推敲了。
蕭遙不信她隨便走走能走到這裡,這裡可是府宅裡最偏僻的地方。
聯想到之前她的無故發火,他有了一些大膽的猜測,只是他瞅了眼面前的人,不大相信她會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但是不知爲何,心裡還是有些甜滋滋的。
冰美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覺得神色有些古怪,不過他經常不按常理出牌,她也已經習慣了。
習慣?
這兩個字一閃現在她腦海裡,她就不由茫然了。
爲何她會習慣一個跟她無關緊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