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露出手腕和腳踝的鈴鐺時,東庭望玉才明白,其實她早就已經知道他不會和她合奏,所以她纔會有其他準備,只是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他看着舞臺上,她邁着輕快的步伐,曼妙的身姿,清脆的鈴聲伴奏,旋轉,跳躍,每一個動作,她的目光都沒有離開他,就如同她說的那般,爲他一人而跳。
從未有一刻,讓他如此的茫然,心跳加速。
“陶陶姐姐跳得好好!”小安康拍着兩隻小肉手,笑眯眯着。
楚傾顏看着臺上的輕盈舞姿,視線再轉到東庭那專注的神情上,眉眼彎彎。
這一對,看起來真令人賞心悅目。
最後一個節目是蕭遙。
公孫雪沒有想到他也有準備節目,有些詫異地看着他起身。
蕭遙沒有立刻上臺,而是低眉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愉悅的笑意,“你喜歡聽什麼?”
公孫雪有些茫然,節目不是早就定下來了嗎?這時候纔來問她?
“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來。”
他發現逗一逗她,還是挺有趣的,起碼她的臉上不再是那麼冷淡,他嘴角的笑意擴大,“我就是蠻問一下,你蠻聽一下就好,不用當真。”
公孫雪才知道自己被他給耍了,目光冷冷瞪着他。
蕭遙立即見好就收,不然待會真的惹急了,有他好受的,“我先上臺了,要遲了——”
說完,他就趕忙溜了。
公孫雪冷哼一聲,說得好像是她耽誤了他似的。
蕭遙雖然是腳底抹油溜了,但是在外人看來,他行走如流水,仍舊是那樣瀟灑不羈的模樣。
只見他手中常見的那把摺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簫,他清朗一笑,將簫橫拿置於脣邊,目光在冰美人身上轉了一圈後,手指微動,簫音流瀉出來。
曲調悠揚流暢,似乎還可以聽到雁過鳴叫聲。轉眼間,清脆歡快,彷彿眼前好像有潺潺流水從溪澗流過,過了會,聲色空遠遼闊,如同置身在一望無際的草原,藍天白雲,令人心曠神怡。
公孫雪原以爲這人平日吊兒郎當,沒有什麼才學,最多就是有點小聰明,沒想到他竟然有着如此高超的技能。
那吹奏出來的聲音,音色圓潤,時而輕快,時而空遠,音調時高時低,頗有冬日清朗坐看雲捲雲舒的自在清淨,讓人心情寧和。
學武的時候,師父曾跟她說過,劍法都是一樣的,但是不同人使出來還是不一樣的,這跟人的心境性格有關,以此可見,若非有一定閱歷,心態豁達通脫的人,是吹不出這樣美妙的聲音。
她目光緊緊看着臺上的人,微風吹起了他的衣衫,髮絲隨風舞動,手臂輕擡,臉上笑意漣漣,眼裡是青山遼闊,曲中是萬里流雲,遺世獨立。
青衫少年如風,剛直任性,彷彿不爲任何人而停留。
她果然還是不瞭解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不着調,只是如同楚傾顏說的那般,人人都有面具,表現出來的,不過是自己想讓人看到的那一面而已。
突然一個念頭劃過腦海,如果有時間,她想挖掘出這個男子的其他面。
可惜,時間,已經不夠了。
就在她沉浸在悠揚曲調中,人已經下來了,坐在了她身邊,完全沒有剛纔那一逍遙公子的模樣,連連發問,“怎麼樣?是不是聽呆了?不是我自誇,我們皇……額,不是,是我們幾個兄弟裡,我的吹拉彈唱打遍無敵手!”
差點就說漏嘴了,蕭遙立即改正了過來,不過思緒恍惚的公孫雪並沒有發現,默了會,難得誇讚道,“挺好。”
還想誇誇其談,王婆賣瓜一下的蕭遙,被這一句讚揚給說愣了,很快嘴角就揚起了一抹亮眼的笑意,弧度有不斷擴大的嫌疑。
公孫雪一看到他這傻樣,不由搖了搖頭,看來以後還是不要誇的好,尾巴都要上天了。
雖然蕭遙作爲最後一個表演者,但是火靈一上場準備下一個環節時,楚父不樂意了,“白無常,我要看你表演,快快快!”
老丈人的話一出,蕭緒就將目光投了過去,接收到自家主子無聲命令的火靈有些欲哭無淚,他就只會打打殺殺,哪裡會什麼表演?可是主子和老爺子都這麼看着他,他騎虎難下,也只能是應下了。
火靈抱拳,“在下不才,就給大家演示一套拳法。”
說完,他紮了個馬步,開始打拳。
剛還笑嘻嘻的人,一眨眼就肅穆,每一拳都虎虎生威,破空之聲,可見力道。
公孫雪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了,她的目光瞬間凝起,從平日這些人的走路,她就看出了他們功力不低,只是沒有想到隨隨便便打出一套拳,都如此的紮實功力深厚。
這些人,若真的是對手,那麼——
月族危矣!
這個念頭一閃過,她就不由收緊了手。
她之前想着在這裡躲一段時間,避過那些殺手,但是後來在這裡待久了之後,發覺了這裡守衛着的是一個個身手不遜於她的高手後,忽然對這些人的身份產生了好奇,能夠讓這麼多高手做護衛,想必這些人定不是什麼尋常人,她在朝明國這麼久,還沒聽說過哪個世族有這樣雄厚的實力,還想着多瞭解下他們,從而知曉他們的身份,哪裡知道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滑不溜的泥鰍,沒有任何跡象可循。
後來她便也放棄了,僅憑她一個人,還不能做什麼事。
只是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和日族有所牽扯,她真的是太大意了。
她不該爲了一時的衝動,繼續留下來,應該回去主持大局。
這時候,蕭遙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勁,不由擔憂地皺起眉,“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難道是傷口?要不要讓煙蘿給你看看?”
聽着蕭遙關切微急的語氣,公孫雪才發覺自己竟然泄露了情緒,幸好這人沒有多想,她搖了搖頭,平穩語氣,如常道,“沒事,就是剛纔想點事情走神了,繼續看吧!”
蕭遙還想說什麼,然而這時候火靈已經收拳,開始下一個環節,他不由抿了抿脣,一抹複雜的神色劃過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