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塊,你居然會放風箏!”
離開江邊後,楚傾顏回想着大冰塊手把手教她放風箏,心裡還有些意猶未盡,說話就又不經大腦了。
蕭緒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奇怪?”
感覺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壓迫感,楚傾顏立即轉移陣地,“不奇怪,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
看她如驚弓之鳥一般,蕭緒莞爾。
兩人就這麼散步在楊柳岸邊。
而火靈拉住謹信,帶着幾名驍烈騎找了一個位置,靜靜等候着,給這兩位主子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你拉我做什麼?不去保護主子的安全嗎?”謹信一臉的茫然。
“你傻啊,良辰美景,我們跑去湊什麼熱鬧!”火靈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謹信不開竅,“可這是我們的職責!”
火靈搖了搖頭,“你家希寧都懂的道理,你怎麼這麼榆木腦袋,想要當瓦亮瓦亮的大燈籠嗎?”
謹信臉一黑,直說不要打擾主子就好,幹嘛要將希寧扯進來!
火靈纔不理會這彆扭少年,蹲在一旁,扒拉着腦袋看好戲。
也不知道此時此景太過於和諧,還是心情放鬆了下來,蕭緒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回想着方纔小傢伙的話,忽然察覺到自己腦海裡其實有着無數的回憶。
“我四歲的時候,就會自己做風箏了。”
輕聲的話語一開口,彷彿就要被風吹散,但是楚傾顏還是敏銳地抓住了。
“四歲?那麼小!我想想,那時候我好像只會活泥巴!”她都不敢說出來,人比人,真丟人。
蕭緒瞥了她一眼,“看得出來。”
楚傾顏抗議着,“有些事知道就好,別說出來啊!”
蕭緒輕輕一笑。
“爲什麼那麼小就會做風箏了?有人教你嗎?”難得大冰塊自己主動提及過去,她怎麼能夠錯過?
蕭緒陷入了回憶,“每年的春季,都會有人在宮門口放風箏,站在殿宇前,遠望就可以看到一隻只高飛的風箏,那時候很新奇,便去找父皇,不過那時候父皇很忙,沒有時間搭理我,我就又去找母后,母后以不能夠沉迷在這些玩樂中爲由拒絕了,後來我便自己琢磨去做風箏了。”
“其實一點也不難。”他一聲嘆息,散在了風中。
話音剛落,負在身後的手掌便覆上了一片柔軟,他低頭,便看到身側的人滿眼的憐惜,而此時,手心相貼,溫暖熨燙了他的心間。
“我家大冰塊真厲害,小小年紀就會做風箏了,還不用別人幫忙!簡直是我的偶像!”楚傾顏彎着眼,微笑帶暖。
蕭緒擡起另一隻手輕撫着她的頭,眼底瞭然,“不用安慰我,都過去了。”
“沒有安慰啊,難道不厲害嗎?四歲的娃都只會哭着要東西吧!自力更生的,哪裡會懂!”楚傾顏很是真誠地眨了眨眼。
“你在說自己?”蕭緒揚了揚眉。
“我好心寬慰你,你倒好,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嘲笑我,我決定不理你了!”楚傾顏冷哼了一聲,賭氣要抽回手。
可惜對方已經牢牢握緊,怎麼也掙脫不開。
這時候,感覺到鼻子被人輕輕一刮,她擡頭,只看到他收回的手。
“小傢伙,難伺候。”他輕笑。
楚傾顏臉一紅,也不知是因爲他的親密舉動,還是因爲他的話,只得跺腳瞪他,“你是非黑白顛倒,你又欺負我!”
話音一落,手上一個用力,人就跌落了那充滿着墨香的懷抱裡。
有時候她會好奇,明明是一個戰場上的撒旦,爲何身上卻都是文人的氣息。
“乖,我不會欺負你。”輕柔的聲音在她耳畔落下。
楚傾顏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軟了,這聲音真好聽,配上這樣的話語,簡直讓人都快要酥了。
那一刻,她覺得大冰塊真的是對她極好,真的如他所說的不會欺負她。
可是每次牀笫之間,她每每想起那日在江邊他說的話,她就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控訴,“還說不會欺負人,你現在在做什麼?”
“吃你!”
“喂喂喂,那是我手指——”
控訴有用嗎?不過是一遍又一遍被吃幹抹淨罷了!
楊柳岸,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日光微暖,一切美好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大冰塊,每年春日,我們都一起來放風箏吧!然後你幫我把那些小娃的風箏都給甩得遠遠的!”她窩在他的懷裡,笑得一臉的狡猾。
他知道她一直對方纔那幾個小孩的嘲笑耿耿於懷,不由彎脣,還真是個孩子!
懷裡的溫暖,讓他的思緒再一次飄遠。只不過當回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有那麼的悲涼了,也許是因爲有了身邊人的存在吧,驅散了那些涼薄。
猶可記,那時候拿着小刀,一次一次地削竹子,弄得傷痕累累,等到最後做成了,他拿着成品,卻已經失去了放飛的願望。
因爲他渴望的,不過是父母的陪伴罷了!
不過,他想,如果那時候能夠碰上小傢伙,說不定那個被雪藏的風箏應該能夠飛得起來。
想到這裡,他不由一笑,四歲的他怎麼可能碰上她?那時候都不知道她在哪裡。
這件事,在很久很久以後,他陪着他家小娃做風箏的時候,無意中對她提起,卻見她樂不可支,他不解發問,只聽她說,“如果我提前知道有人這麼想我,我一定會從現世穿過來,不過先說好,那時候的我也是四歲,只會活泥巴!”
是啊,若不是魂穿到十歲的身體之上,她現實中的年紀其實和他是一樣的。
只不過,我多了一次機會,以着十歲的年紀陪你,你陪我長大,我陪你傷愈。
而一旁的岸邊,火靈伸出手捂住謹信的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後嚷嚷着,“小孩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謹信抽了抽嘴角,捂就捂好一點,你指尖還透着縫是幾個意思?
有些傷痕,也許根深在記憶深處,有時候會因爲熟悉的場景而浮現,然後隱隱犯痛,這不是說想要忘記就可以忽視的,只是惦念的是,當初那種滋味,以及那樣的自己以後再也不會有了的憐惜。
不過再疼的傷口,只要給予對的人,就會得到減輕,如果幸運,可以一輩子相伴的話,那麼也許就痊癒了。
你陪我長大,我陪你傷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