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問。”
今晚他就一併將她心裡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乾淨，不要再拖泥帶水，省得她三番五次鬧離家出走。
這一次，楚傾顏知道了一直糾結的問題答案，心裡已經輕鬆不少了，接下里的問題，其實是關於她這幾年一直埋藏在心裡的秘密，但是他回答的答案是否是她想要的那個，不是很重要，只是今日她不吐不快。
她仰起頭，眼底依稀有着幾分笑意，但是神色十分的認真，蕭緒也不由收起了笑意，一臉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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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看他，而是側身走了幾步，望着接近黎明前的無限黑暗的遠空，聲音飄渺卻有質感。
“大冰塊，姻緣都是門當戶對，爲的是以後能夠互相幫襯，雖然我不喜歡樑丹靜，但是她有些話是說對的，如果有一日，時局逼迫，你們兄弟不得不拔刀相向，朝堂動盪，擁有一強大的外戚，能夠幫助你過五關斬六將，直至最後勝利，而我家世貧寒，無兵無權，不會成爲你的助力，反倒會成爲你的累贅。”
“這樣的我，你還執意要嗎？”
她回過頭，看向他，目光清亮卻又有着不符年紀的看破。
她的眼神，讓蕭緒莫名憐惜，“我說過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今生今世只會有你一個人，阿顏，你在害怕什麼？”
楚傾顏像是被什麼觸動，眼眶裡一熱，逼自己正視心裡的害怕。
“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只是世事無常，若是有一日，你深陷危險，是否會後悔當初的選擇，若不是我，你是否在很多事上，都會走得輕鬆一點？”
說到這裡，楚傾顏側身，垂頭低聲道，“抱歉，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怕給你增添負擔。”
她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明明鼓起的勇氣，到現在卻已經沒有力氣支撐她繼續說下去。
蕭緒覺得她想的這都是些什麼莫名奇妙的，根本不可能有的事，他真的是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是裝了什麼？
怒其不爭的蕭緒再也不想看她陷入死衚衕，糾結來糾結去，上前一步，猛地將她的身子掰了過來，想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可是當看進她眼裡倔強不肯落下的淚水，他的心不由軟成一灘水。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可看過我什麼時候後悔過自己做的決定？”
她本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樣，但是當他說別哭的時候，她剋制的淚水，忍不住就落下來了。
真的很少看到她流淚的樣子，蕭緒一如從前手忙腳亂地擡起手指去擦拭她眼角的淚水。
只是當他的手指碰觸到那溫熱的淚水，心裡涌起一股濃濃的憐惜，他擦過她的眼角，那淚水像是漲潮的江水，一**，沒有停止地流下，不僅不停，反倒有洶涌的趨勢。
蕭緒又憐又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指腹撫過她的面頰，彈性柔軟的觸感讓他心動，手指移到她的下顎，輕輕用力擡起，然後他俯身吻上她的眼角，憐惜又心疼將她的淚水一一吻乾淨。
溫熱的輕吻落在她的臉上，讓楚傾顏的心防一下子崩塌，她啞着聲道。
“大冰塊，誰也算不到以後，雖然都說活在當下，可是我還是會怕，從小到大，我便不願意成爲別人的負擔，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就在眼前，楚傾顏再也壓制不住心裡埋藏的話。
而蕭緒很想將她抱入懷裡，但是他知道這些話他要聽下去，也許小傢伙只有今日纔會對他說這些話。
“你說，我在聽。”
眼淚又涌了出來，得到的是更加憐惜的親吻，楚傾顏怔怔地看着他，然後一字一句緩慢地地道。
“大冰塊，相愛的時候，聽到的都是甜言蜜語，對未來的憧憬，堅定不移的誓言，但是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再深的感情都抵不過柴米油鹽，時間會將愛戀消磨，到時候，就只剩下相看兩相厭，我怕我會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
蕭緒知道，小傢伙是因爲這一系列波折產生了自我懷疑，以及對未來不確定的心思，她離開江南，未必是因爲樑丹靜的話，可能是想重新考慮兩個人的感情。
他揪心地痛，不是爲自己，而是爲面前的人兒，他想狠狠罵醒她，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是在看到她通紅的淚眼，什麼怒氣都敗給了心疼。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都一併說了吧！”
楚傾顏沒有想到在她說出這些話後，他會如此平靜，原本她以爲他會暴跳如雷。
她深吸了一口氣，狠了狠心，既然已經說開了，不如都說個痛快。
“大冰塊，你知道色衰愛弛嗎？如果有一日，我不再年輕，白髮蒼蒼，皺紋爬滿臉龐，你還會待我如一嗎？我看過很多糟糠之妻在衰老之後，被丈夫拋棄，然後看到丈夫抱着小三逍遙自在，那些說好一輩子的人，都半途就退出了彼此的將來。”
她說到這裡，有些哀慼地看他，“大冰塊，到底，我還是自信。”
她眼裡自我否定的孤寂深深刺痛了蕭緒的心，他大力伸手將她帶入懷裡，在她怔愣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怒其不爭地道。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
楚傾顏啞然。
蕭緒察覺她的默然，語氣擲地有聲地道，“你不能因爲看過別人的過往，而拿來質疑我們的未來。我也許不是一個好人，但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只要是你想要的模樣，我都會嘗試努力去做！”
楚傾顏因爲他的話而失神。
“我說過，當我認定一個人，就不會輕易放手。”
“阿顏，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怕你再偷偷離開！我蕭緒這一生，從未害怕過什麼，唯有當你一聲不吭離開的時候，我才知道，我也有害怕的事情。”
說到這裡，蕭緒收緊了手臂，將她扣緊在懷裡，彷彿怕她再次消失。
而楚傾顏則是因爲他這番話而動容，淚水再次溼了眼眶。
“大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