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歡喜,是深深的愛戀。
在楚傾顏的心裡,她最開心的是,就是時常暢想着,將來和他如何如何過。
而對於蕭緒來說,最開心的莫過於,在她往後人生的每一個計劃裡,都有他的參與。
蕭緒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但凡他臉上表現出內心的三分情緒,就已經足以令人驚訝了。
但是對於蕭緒來說,唯一一個能讓他真心以待,不設心防的,也唯有面前這人了。
“那我們說好了,等到時候,我們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火靈小環他們,然後做一對甩手掌櫃。”她捧着臉,做憧憬狀,但是很快她就收起了這神色,頗爲感慨地俯身看着面前的人,
“大冰塊,五年前我還在茂村裡的時候,壓根就不敢想象,會有今天這個日子,四年前在君蘭國,姜國,尚國遊走,與死神賽跑的時候,也不敢暢想將來我們會是什麼樣子的,如今,有種苦盡甘來的幸福感。”
說着,她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眉眼彎成新月的弧度,煞是可愛。
在聽到茂村這兩個字的時候,蕭緒的眼眸微微一動,只是弧度很小,就連靠近他的楚傾顏也沒有發覺。
“等成親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淺笑道。
“好!”她點頭,她不着急此刻知道。
蕭緒摸了摸她的頭,表示真乖。
其實小傢伙方纔說的話,也在他的心裡起了漣漪。
賜婚聖旨頒下的那時候,正是他對人生已經漸漸產生了無望的時候,很想就這麼放逐自己一生,但他的方式不同於蕭遙的身放逐,他是心放逐。
然後接觸了小傢伙,他將她納入了羽翼之內,心想是自己讓她入的局,理應當護她周全,不願看她被人欺負,不願看她孤單,不願讓她委屈。於是那顆麻木的心,才漸漸有了知覺。
後來,他曾這樣自暴自棄地想着。
也許,有生之年,他得不到血緣溫情,那他有這個孩子相伴,也許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他甚至想,就當成女兒來養吧,撫養她長大,給她,自己所沒有體會過的親情。
再到後來,他才發現,反倒是她讓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親情的可貴,以及愛情的扶持與柔情。
漸漸的,塵封的心,也學會了打開大門,不動聲色的,不知不覺的,情不自禁的,將她迎入,至此紮根。
原來所有的孤獨,是爲了等候一個人。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追尋,一曲一場嘆,一生爲一人。
這些話,他想,他一輩子應該都不會對她提起。
“中毒的那段時間,辛苦你了。”那時候,他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會偷偷地哭泣,這是火靈告訴他的。
“怎麼會?當初不還是因爲你要救我,纔會中箭,歸根究底,你是英雄救美!”她在誇他的時候,也不遺餘力地將自己誇了一番。
蕭緒失笑。
過去的艱辛,也許在當時過得很痛苦,但是一旦過去了,回想起來,那都是愛的見證。
就像是積水成河,積土成山,若沒有那些點點滴滴的累積,就沒有兩人緊密的十指相扣。
兩人四目相對,坦誠真切。
她清楚地記得,初見時,他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總有一種別人看不到的孤寂。
這麼多年來,她終於努力地讓溫暖的光佔據來他眼裡的暗色。
在他的手臂攬上她的雙肩時,順勢坐在了他的膝上,她靠在他的肩上,滿意笑道,“大冰塊,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蕭緒沒有回答,因爲他知道,每當她這麼問的時候,並不是想要聽者給出答案,他只需傾聽就好。
“你從來都不孤單,因爲你不知道,這世間總有一個人在努力走到你身旁。”
清和的聲音,在這燦爛季節裡,彷彿從上游緩慢行來的溪流,在山崖上忽然傾墜而下,震耳欲聾,聲聲叩擊人心,靠近的人,彷彿靈魂都要隨之震盪。
蕭緒下意識手臂用力,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裡。
小傢伙說的這番話,他怎麼會不懂?
這麼多年來的心靈相通,他一直都知道。
那個一直朝他走來的人,近在眼前。
楚傾顏說完這番話,就靜靜靠在他身上,享受着此刻的靜謐。
她覺得他曾經說過,人的一生很漫長,可是過一天少一天,唯有不辜負,纔會不留下遺憾。
所以她會把握好每一點時光,爲的就是在將來的時候回頭悔恨。
相依偎的兩人,度過了最後的一點夕陽西下的時間。
蕭緒的目光落在了遠處高山上的最後一道光上,平靜的內心忽然有了絲不安,他不由皺起眉頭。
感覺到背後輕撫的手忽然頓住,楚傾顏睜開眼睛,含糊不清地問道,“怎麼了?”
“我突然有點等不及想要將成親的日子提前。”蕭緒語氣平靜地道。
這話要是擱在別人身上,定然會招來他人笑話,笑說不害臊!
但是從蕭緒口中說出,彷彿再正經不過了。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天生的氣場不同。
楚傾顏從迷糊中強行被他這話給震醒了,她揉了揉眼從他懷中直起身來,想是不是自己做夢幻聽了?可是在對上那雙玄墨眸子,她知道他方纔確實是說了這一番話。
“怎麼了?”她笑着道。
“沒什麼,就是突然間心裡有這樣一個念頭。”他神色輕緩,眼尾微微揚起,華麗絢爛,彷彿不過是隨口說道。
楚傾顏忍不住笑話他,“可是孃親說,姑娘家最好是及笄後再成親,你這麼猴急?”
蕭緒擡手揉亂她的長髮,笑而不語。
她嫌棄地避開他的手,整理着自己的頭髮,對於方纔他的提議,她認真想了想,隨即笑眯眯地道,“我是沒關係,你說服孃親就好!”
說完她就立即垂下頭,臉紅成一片。
她是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在她看來,只要是兩個人真心實意在一起,那些都不需要看重。
蕭緒聽到她的柔聲細語,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最後輕嘆了一口氣,“我隨口說的。”
然後他擁住她的肩,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寵溺一笑。
他怎麼捨得讓小傢伙委屈?
這世間女子所該享有的,他一分一毫都不會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