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傾顏走近程煙蘿居住的營帳時,恰好看到她收拾完行李。
“煙蘿,你這是在做什麼?”楚傾顏走到她面前,一手壓在了她的包袱上面不是很贊同地問道。
程煙蘿一見是她,笑着看她,“你不是看到了?我打算離開這裡。”
“你連跟我商量一聲都不曾,若不是有人跟我說,你是不是就要偷偷走了?”楚傾顏話語裡有些失望。
程煙蘿聞言默了片刻,然後擡起頭時,嘴角已經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不已經發現了嗎?再說我之前不是跟你通過氣了嗎?”
“煙蘿,外面在打仗,你一個女孩子家到處走,我不放心,你起碼也得等我安排人護送你回去,不然萬一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楚傾顏說到最後重重嘆了一口氣。
程煙蘿抿了抿脣,最後她擡手拍了拍小丫頭的手臂,安撫道,“我在外行走這麼多年,自保能力還是有的,你不用爲我操心。”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我纔不信,你連我都打不過!”楚傾顏氣呼呼地道。
程煙蘿腦門上閃過一排烏鴉,拜託,她的武功能跟她比嗎?她是蕭緒親手帶出來的,身邊又有這麼多個陪練,武功當然甩她好幾條大街!
不過她也知道小丫頭是好心,她不由軟了語氣,“我遲早都是要走了,早走晚走都一樣,你不必留我。”
煙蘿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楚傾顏也不能再強留,想要撮合她和空靈的念頭只能是落空了。
到了這時候,她退了一步,“行,你要走,我不攔你,但是你回醫館正好與我們順路,你到了慶晁城,我再派人送你回醫館,否則我不放心!”
上次與南蒼大戰的時候,南蒼兵不少逃跑散落在附近,若是煙蘿獨自上路,難免會碰上他們,爲了她的安危着想,也只能這麼做了。
程煙蘿看到她如此堅決的神色,最後也只能妥協。
她擡手發泄般地捏了下她的臉,“罷了罷了,算是怕了你這個死丫頭了。”
見她不再着急着走,楚傾顏終於鬆了一口氣,她這時候才展顏一笑,“你是我帶來了,我怎麼也要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去,否則怎麼對得起這麼多年的情分?”
“與其這樣說,我更想叫你一聲管事大媽,什麼事都想去管!早晚累死你!”程煙蘿白了她一眼,但是心裡流淌着暖流。
楚傾顏只顧着笑,沒有反駁她的話,伸出手抱住煙蘿的手臂,輕嘆道,“如果就這麼一別,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再見面!”
“這得看你們什麼時候把南蒼打得稀里嘩啦,屁滾尿流!”程煙蘿想到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能看到小丫頭她們,心裡也有些不捨。
“打仗哪有這麼容易?以前沒有親臨戰場的時候,覺得只要佔到天時地利人和,很快就可以打敗對方,然後身臨其境的時候,才知道,你很難湊得齊這三樣。”楚傾顏嘆了嘆氣。
程煙蘿不由心疼她,“辛苦了你們小丫頭,揹負着救國重任,我會在心裡給你們祈禱的。”
楚傾顏眉眼彎彎對她笑。
“邪不勝正,我們會勝利的。”
西軒京都。
護國寺。
如來佛祖神態安詳地坐在殿中央,手握着佛珠,眼神憐憫地望着冥冥衆生。
蓮花座下,是一穿着青衣袍如蓮清雅的僧人,他一手握着佛珠,一手執着木槌,在瞧着木魚。
檀香嫋嫋,清音誦鳴,只稍稍在此地站上片刻,就會讓人感覺到靈臺一片清明。
一室靜謐,除了低聲吟誦聲,以及那聲聲緩緩落下的木魚聲,再無其他聲響。
心無雜念,六根清淨,四大皆空。
這時候,平時跟在他身邊的小沙彌走了進來,跪在一旁的蒲團上,偷看了眼身側的人,然後閉上了眼睛。
“不忘,你的功課都做完了?”虛見開口道。
不忘立即睜大了眼睛,身側的師傅仍然是合着眼,如果不是自己確實聽到那一聲質問,真會以爲師傅方纔沒有說話。
不忘有些心虛地道,“做、做完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爲師再問你一遍,你真的做完了?”虛見這次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洞明地看向他。
不忘連忙伏地,“不忘知錯了。”
“罰你今日抄寫經書三遍,不許討價還價。”虛見淡淡道。
不忘苦着一張臉,“是,師傅。”
虛見看着他皺着小臉,不由輕輕笑着。
這是他今年剛收的小徒弟,也是他第一個收的徒弟。南蒼進犯,搶佔城池,導致許多百姓家破人亡,無家可歸,不忘就是他從路上撿的。
他父母都死於南蒼人手中,原本他是想將他託人照顧,但是不忘很怕生,不願意離開他,再加上他的眼睛十分神似當年那位拒絕他的小姑娘,他不知爲何,便動了留下他的念頭。
如今不忘跟着他,已經有半年之久了,心性不定,容易被外物吸引,不過還是個孩子,他慢慢教導就是了。
不忘領了罰,心裡沒有了負擔,也不過是五六歲的孩子,他一下子就將煩惱拋在腦後,童言稚語地問道,“師傅,您之前說那位遇難的女施主,她現在脫險了嗎?”
虛見聞言,撥動念珠的手指一頓,他目光落在那雪色瓷瓶上,慢慢道,“已經脫險了。”
他沒有忘記當時他只算得出她遇險,卻算不出結局,接連幾日,他都不忘再進行推算,直到一日清晨,他纔算出,她已經平安。
此時他的手指無意識又輕合卜算,忽然,他的眼睛驟然一縮。
楚施主又有一劫?
不忘一直瞅着自家師傅,一見他神色不對,不由問道,“師傅,您怎麼了?”
虛見看向不忘,神情有些奇異,“方纔你口中的女施主,恐怕又要遇劫了。”
“啊?師傅,爲什麼她這麼多災多難啊?”不忘十分不解。
“可能是因爲她的身份不一般吧!”虛見神色嘆然。
來自世外客,闖入這個不屬於她的天地,與命運相悖,以至於劫難不斷。
不過——
虛見又輕點了手指,似乎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