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是真挺餓的,一根火腿腸三兩口就吃光了,我只能再拆一根餵它,看着它吃東西那小模樣,忽然覺得挺可憐的,挺招人疼的。
這條狗其實樣子長的還不錯,就是髒了點兒,身上的毛粘成一塊一塊的了,不知道洗乾淨了到底是什麼樣。大街上的流浪狗我也不是沒見過,總感覺這個不大一樣。
李拜天拿了u盤,還是故意繞開狗狗走,我不禁問了一句,“你怎麼那麼怕它呀?”
“開玩笑,那麼個小東西,我會怕它?”李拜天瞪了小狗一眼,“我去公司了,你趕緊把這個處理了啊。”
說完就走了。
也不知道這狗是怎麼從廁所裡跑出來的,可能是我廁所門沒關好。現在往廁所裡一看,我崩潰了,滿地的廁紙啊,被它撕得到處都是,估計是餓了找吃的,沒有找到。
忽然想起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
在我看着凌亂的衛生間發愁的時候,這隻狗自覺地退到了三步之外,爬在那裡可憐兮兮地看着我,像一個認錯的態度。
我能跟一隻狗一般計較麼,只能先動手把廁所收拾了,吃飽了那狗還是挺乖的,也不撲騰。
收拾完以後,我隨便找了點吃的自己吃,一邊吃一邊給它扔兩片土司邊,它聞了聞,表示沒有興趣。
我從小到大沒養過寵物,也沒怎麼接觸過寵物,不知道它們喜歡吃什麼。以前有個阿姨,兩口子過,兒子在外面,那兩口子就拿狗狗當親兒子,走哪兒都抱着,說的那些話,那個肉麻呀。
所以我也沒有過要養寵物的打算。
我帶着這隻狗出了家門,先找了家寵物店,看看昨天給它撞出毛病沒有,檢查後也沒什麼,然後打聽寵物收容所的事情。
醫生告訴我,這是一隻馬爾濟斯,我不懂狗,又問句,“多少錢?”
醫生告訴我,幾大千吧,這隻看上去挺純的,估計值錢。然後問我,是不是要送去收容所,我說是,醫生就說要不行就留給他們吧,他們還能賣點錢。
看看這隻狗,我就猶豫了。
這不是正經八百的流浪狗,它以前肯定是有家的,被人好好照顧着的,流浪一陣子挺可憐。
一心軟,我決定收養它。
這狗現在個頭已經不小了,接近成年狗的大小,洗過澡以後,渾身的毛蓬的啊,太招人喜歡了。然後去辦狗證買狗糧狗窩,我這一天都處在精神亢奮中,根本沒想那麼多。
可問題是,我根本不懂怎麼養它。
自從我收留了這隻狗,李拜天就不過來和我們玩耍了,還說我身上天天有股狗味兒,讓我離他遠點。
是很愁人,它又拉又尿的,屋子裡確實有味道,時間長了我也不是很感覺得到了。懂的人說每天帶出去溜一溜就好了,於是我百忙之中,還得抽時間出來遛狗。
然後下雨了,狗不能遛,窗戶不能開,家裡有味道,我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辦,只能天晴。
那天暴雨特別大,李拜天出去談事情了,我在辦公室裡翻上個月的賬,發現有一筆詭異的支出。
錢的去向可以查到,是投給一家影視公司了,出手就是三百萬,但這筆投入並沒有開會決策過,李拜天甚至連招呼都沒給我打。
我把李拜天的秘書叫過來問話,問這事兒她知道多少,這小秘書不知道是真的一問三不知,還是故意隱瞞什麼的,反正就是一問三不知。
我找人去查了這家影視公司最近的拍攝計劃,查到一個長期駐紮的拍攝地點,然後翻李拜天的外出行程,這地方他確實去過兩次,但並沒有特別大的業務需要。
我這心裡就又火了,他這是又花錢捧小演員了,這個演員是誰,我大概也知道。李拜天最近很少花花,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他的優優公主身上。
怒,怒,怒。
我還是決定找他談談。
正等李拜天回來呢,公司裡一女員工來找我請兩個小時假,我問她什麼事情,她說去給自己的男朋友送傘。
送傘?送傘這理由我能放她的假?那以後員工隨便找點兒理由,我都讓他們去唄。
這理由肯定不成立,但是姑娘很擔心地樣子,說怕自己男朋友淋雨淋壞了。
我皺眉,耐心地說,“淋個雨能淋成什麼樣?他這麼大的人,不會找地方躲啊,哪兒還找不到個買傘的地方。”
脫去上司這個外殼,我跟這姑娘平常關係還是不錯的,我知道她很愛自己的男朋友,但是她男朋友對她並不是特別的好。主要就在這種颳風下雨生病餓肚子的時候容易想起她。我覺得這不是個好現象。
但是女孩兒傻呀,愛上一個人以後,就只知道一門心思對他好啊。
我說:“假我肯定不能給你,給了公司就亂套了。上面這些話是當上司說的,下面這些,是姐妹兒告訴你的,男人淋雨就讓他淋去,淋過了雨他下次才能記得帶傘,餓過肚子才知道自己吃飯,一個男人要是連自己都照顧不了,你怎麼指望他以後來照顧你。你關心他也得有個度,總不能這麼寵着,不讓他長大吧。”
姑娘聽着覺得有點道理,猶猶豫豫地說,“我就怕我不去了,別人就去了。”
“下個雨就讓別人撿走了,那說明不是你的東西。今兒早點下班去看看,我現在肯定不能讓你走。”
姑娘正往辦公室外面出,李拜天溼着頭髮風風火火地進來,也不知道手裡哪來的毛巾,一邊擦一邊說,“你說說你,自己嫁不出去就算了,還得逼着別人跟你一樣嫁不出去。”
我說:“那他們都去給男朋友送傘了,活誰幹?這是公司。”
李拜天點點頭,問:“那要是我讓你給我送傘,你去麼?”
“工作時間肯定不去。”
李拜天又點點頭,“我就知道你不去,”說着,扔了把車鑰匙在我桌子上,“下雨了,路過家4S店,順手買了輛車。”
“順手?你還真是土豪啊你,我剛想問你呢,你剛從財務支了三十多萬幹嘛去了!”
“這不就在你桌子上麼?”李拜天繼續擦頭髮。
我就急了,“你買車那是你的事情,你從公司拿什麼錢,你是不是燒錢燒得腦子糊塗了?”
李拜天也急了,“我給你買的,公司配車不行啊!”
一句話把我嘴巴堵住了,聲音放低了點,“我有車!”
“那破車我看着寒磣不行?”李拜天白我一眼,一副我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模樣。我說:“別拿我當你滿足燒錢快感的理由,”說着,把那三百萬的材料扔桌子上,“算了我也不說你了,你愛捧誰捧吧,捧紅了追到了算你本事,你就敗吧,直接改名李敗家得了。”
李拜天也不高興了,“你怎麼就這麼不相信我,這錢要是能賠,我能去投麼?”
我點頭,“我信,我哪次不信你了?你花大價錢挖人才,我信你,你要開發新推廣,我信你,你賠本賺吆喝,我哪次沒信你?這是三百萬,不是多大的數,哪天你砸上三千萬,你看總公司收不收拾你。”
李拜天黑着臉沒說話,我接着說,“你以爲我願意管麼,管你的帳是你爸讓我看的,你那些爛帳我一眼都不想看見。”
“你現在跟總公司攀上關係,眼睛裡就沒我了是吧?”李拜天問。
我冷冷看着他,我還不是爲了他好,要不我踏踏實實拿着我的百萬年薪,把自己該乾的幹明白了,他愛怎麼作怎麼作,管我屁事。
男人都是白眼狼。
我也不想跟他吵,不冷不熱地說,“你要是覺得我哪裡做的不順你的心了,千萬要說出來,反正我也不會改,你別把自己憋壞了。”
李拜天也不想跟我吵,甩下一句,“早知道就不該把你這個祖宗請來!”
我忍怒看李拜天一眼,安撫自己,他氣不到我氣不到我,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現在也不是他隨便幾句話就能氣走的。
李拜天轉身出我辦公室,玻璃門快關上的時候,我又冰冰地說了句,“攝影棚有吹風機,別頂着一腦袋水到處亂甩!”
然後李拜天就出去了。
坐在辦公室裡,看着桌子上的車鑰匙,這良好的工作環境,車子房子,豐厚的薪資,其實都是李拜天給我的。我是應該感激他,不然就算我自己再賣力,也沒有那個資歷得到今天所擁有的資源。
我心裡也確實是感激他的,可是我到底該用怎樣的外在形式表現出來?
算了,工作時間還是不想這些頭疼的問題。
下班後我去了趟酒吧,阿k在唱《你要的愛》。
“雖然不曾懷疑你,還是忐忑不定,誰是你的那個唯一……你要的愛,不只是依賴,要像個大男孩,風吹又日曬,生活自由自在……”
阿k唱完歌下來問我狗狗怎麼樣了。
我搖頭,“還是隨地大小便。”
“要不然這樣吧,我去趟你家,我來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