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根樹枝,談陌坐了半個晚上。
“你怎麼回來了?”一隻鳥兒落下,嘰嘰喳喳的叫聲,打破了早晨的寧靜。
“南無阿彌陀佛,鳥兄,早。”談陌雙手合十,打了一聲招呼。這隻鳥居然就是昨日給他帶路那一隻。
“你沒去嗎?”嘰嘰喳喳叫着,這鳥又問道。
“去了,又回來了。”
“那你和我說說,那地方有什麼?”
談陌看這鳥極爲好奇的樣子,不由問道:“鳥兄,你難道不知道嗎?”
“不知道,我從沒飛出去過,我只跟着那些添水的人到這裡,然後,我就不敢飛出去了。”這鳥抖了抖翅膀,用喙梳理了幾下羽毛,用鳥叫聲如此回答。
談陌還當這鳥是個例外,沒想到這鳥和它的族羣一樣,於是問道:“爲何不敢?鳥兄。”
“我媽媽告訴我的。”
“那麼,是誰告訴你媽媽的?”
“當然是我媽媽的媽媽,我媽媽就是這麼說的。”
“其他的鳥也一樣嗎?也是各自的媽媽告訴它們,不能飛出這片林子嗎?”
“不知道。不過大家都沒飛出去過。”
談陌回過頭,看着這片林子,看來不是這片林子裡的動物不能出去,而是生活在這裡的動物,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在互相告誡着不能離開。
忽的,談陌問道:“這林子深處有什麼?”
“你問別的鳥,肯定不知道,這片林子,只有我知道。”這鳥聽到談陌的問題,卻是忽然得意起來。
“勞煩鳥兄告知,小僧感激不盡。”談陌再次雙手合十。
“不,你先告訴我那邊有什麼。”
談陌見這鳥如此執着,便將他看到的建築物,還有自己腦補一些集市上的畫面,告訴了這鳥。
“只是這樣啊?原來沒什麼有趣的。那我告訴你林子深處有什麼。那裡有云,還有很大的怪風,你要是跳風裡,風能直接把你給吹回來,然後不停的翻滾,運氣不好的話,你會被摔死的。不過有些壞鳥最喜歡在那些風裡飛來飛去,而且喜歡把它們抓住的,帶到那邊的風中高處,再扔下來,被扔下來的倒黴鬼,三五天內都不見得能掉到地上,有時候會餓死在半路上。”
聽到這隻鳥的描述,談陌不由想到了那條黑魚,那條黑魚似乎也是從天上往下掉了好久。
“除了怪風呢?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比如說很奇怪的石頭。”
“有,像是門一樣的石頭,在雲最濃的地方,有一次我聽一隻和壞鳥長得一摸一樣,但不是壞鳥的鳥說的,聽它說,那其實是門,是可以打開的。”
談陌頓時明白過來,羅剎女金身把他扔在這兒,多半是爲了告訴他那扇石門。
他醒來後,就能夠和這些林子裡的動物,這會兒想來,恐怕就是羅剎女金身賦予他的能力。畢竟佛門中有神通他心通之說,他現在能夠動物溝通的能力,有點像是刪減版的他心通。
不過,長得像壞鳥,但卻不是壞鳥的鳥,這是什麼鳥?
於是談陌細細的詢問了一番。
在聽完這鳥對這奇怪鳥兒的一番全面描述後,談陌覺得,這壞鳥,可能指的是那條黑魚提到過的“通靈鷹”,而這長得像壞鳥,但卻不是壞鳥的鳥,自然指的是自然生長的鷹。
然後,談陌便穿上了畫皮,往那座集市走去。
昨天這時候,他還真沒想到要用畫皮。
畢竟自他成就六御後,這畫皮用處已然少了一大半,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用過了。若不是昨晚上那詭異氛圍刺激,一時半會兒,談陌還真記不起來。
畫皮功能很多,尤其是化完妝後,功能激活下,堪稱一時神器。但是,那也得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啊!
化個妝至少半個時辰,他哪有這時間?
另外比較奇怪的是,這張畫皮昨天晚上居然沒有自己消失,仍舊在談陌身上。
這可能是跨界的關係,看來這跨界,斬斷了畫皮和某些存在的聯繫。
……
“鷹愁澗”,準確來說是大黑天。
一片紫竹林。
一道婀娜的妙曼身影顯得有些縹緲,原本宛如仙家聖地的竹林間,忽然躥起了一團有一團,像是狼煙一般的黑色煙氣。
這些黑色煙氣的蔓延,令原本蔥鬱的紫竹林中,多了一些原本沒有的東西。
隨地散落的枯骨。
生鏽的鐵鍋。
有些枯骨還在鐵鍋當中,鍋子裡是混合了鐵鏽的髒水。
整個一人間煉獄的場景。
“第一重封印,解開了。”黑煙滾滾的紫竹林中,一雙眼睛看了出來。
空靈的聲音,帶着極致的笑意。
一張精緻絕倫的臉蛋上,露出張狂的笑容。
沒有人知道,這大黑天的歿,其實都被封印着,沒人知道這封印是誰下的。
此時,已經畫皮的蛻變升級,連帶着此處的歿,也跟着受益。
當解開第一重封印後,此處的歿,已經達到了連當世仙佛也奈何不了的程度。
“歿的憐憫,可不是歿對他人的憐憫,而是他人對歿的憐憫啊!”
……
談陌站在了集市的入口,和昨天晚上一樣的位置,但此時卻怎麼也看不到那四面鏡子了。
街道上,有着不少人往來。
販夫走卒,攤販挑夫,看起來非常熱鬧。
談陌小心翼翼的避開一隻只腳丫子,略有些艱難的往前挪步。人太多了,他有好幾次都差點被踩到。
這集市連同着居民區,而夾雜在其中的,是一座座道觀。
偶爾的,還能看見一兩間廢棄的廟宇。
無論是道觀,還是廟宇,都不大,前後只有兩三間屋子的樣子,有不少人道觀前圍成一個圈子,談陌走近了後,發現是兩個小道士,在宣講“第一真我”那一套,讓人別做壞事,要老老實實的安貧樂道,不然被抓到了,要被送去接受“第一真我”的審判。
這些聽講的人,多數是年紀不大的孩童,還有一些,則是穿着破舊,似乎是才從鄉下進入這座集市。
瞧着這一幕,不知爲何,談陌有種怪誕感。
並非針對道士。
他並沒有什麼門戶之見,而是在此之前,在此地宣講的,恐怕除了道士外,還有和尚。而和尚們所講的,無疑也是這一套。
那位“鏡尊”的手段,還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