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托馬的強烈抗議下,亞歷山大和亞倫都放棄了邀請艾絲特在船上與衆人一同用晚餐的想法。
瑪麗聽到這件事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只是提出“我可以幫她送餐”後,就去廚房查看今天的晚餐菜單了。
托馬看着瑪麗走出門的背影,皺眉皺得更緊了:“她也受影響了?”
瑪麗不是這麼熱心殷勤的性格,以她那麼強烈的自尊與高傲來說來說,她該直接去廚房吩咐別人送吃的纔對,根本不可能自己去。
亞倫笑得非常不懷好意:“嘿,有些存在就是這樣。即使是你,跟哈梅爾小姐相處久了肯定也會受影響……”
亞歷山大扶起鼻樑上的眼鏡:“魅力?口才?還是因爲她能壓制那把骨劍與污染,展現出的某種神恩?”
“當然是因爲最後那點,但我沒法跟你們用語言解釋。”
托馬惱火地“啐”了一聲:“真讓人煩躁!”
“我一直覺得你沒有選擇‘風暴之神教會’的途徑挺可惜的,我親愛的大副。”
托馬瞪了亞倫一眼,大步踏出船長室。
——
瑪麗送來晚餐的時候,艾絲特正在考慮動筆給克萊恩寫信,既然被打斷了,她只能將這件事情延後。
艾絲特對於船上簡單的晚餐沒有意見,甚至驚訝於麪包裡夾着的除了香腸片還有煎蛋:“我聽說海盜船航行時的食物會很單調,沒想到會有蛋。”
瑪麗聳聳肩:“亞歷山大先生養了兩隻很古怪的雞,只餵魚就行。常規條件最麻煩的是淡水,但是有亞歷山大先生和托馬在,這點對我們來說也不算什麼。
她指了指擺在艾絲特桌上的酒瓶:“不過我們還是得節約,你只能把剩下那半瓶白丹霞當水喝了。”
艾絲特點點頭,再度感覺到了“工匠”能力的實用性,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準備,他們不管是什麼環境都能適應良好。對於托馬的能力她還沒有多少了解,但按照瑪麗的說法還有之前掏出卷軸的舉動,或許托馬是某個擅長法術的序列?
不過瑪麗並沒有走,而是停留在門邊,面露難色:“這麼說起來,我是想問你一點事情。”
艾絲特就着白丹霞嚥下嘴裡的麪包:“你說吧。看在你幫我拿晚飯的份上,我能說的就會告訴你。”
瑪麗翻了個白眼,明顯是很不屑這樣的說法:“你根本不是在乎這種事情的人,我能看得出來你在防備我們。”
“正如你們在防備我啊,我當然也會緊張。所以你想問什麼?”艾絲特笑眯眯地回答道,雖然說出來的話不是很客氣,但瑪麗聽出來她開玩笑的語氣了。
“你是不是還拿着我之前丟向你的那顆珠子。”
聽到瑪麗如此肯定的語氣,艾絲特也沒有糊弄過去,從挎包夾層摸出了那顆顏色豔麗的紅串珠。幾顆光點從上面飄蕩開,鑽回艾絲特的頭髮間,艾絲特纔將珠子拋向瑪麗:
“別隨便跟人建立神秘學上的聯繫,瑪麗小姐,會反過來被人捕捉到的。這種能力在戰鬥中給敵人設陷阱就算了,給別人察覺到機會,你自己也會倒黴的。”
瑪麗捏着手上的珠子看了兩秒,很尷尬地提起嘴角:“不,是你比較特殊,我從沒見過有人能反向影響我的。”
“我也沒有試圖影響你們,這一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艾絲特的臉上難得沒有任何表情,十分冷淡,“就像亞倫受到過多影響那樣,只會讓你們更加警戒,會覺得我是個大麻煩。”
“因爲我們要對‘四葉草號’負責。”瑪麗的目光很堅定。
艾絲特低下頭繼續啃邊緣焦脆的烤麪包:“托盤我能自己送回廚房,還是說你想看着我吃完?”
“你知道廚房在哪?你已經探查過‘四葉草號’的構造了?”
艾絲特疑惑地瞪着瑪麗:“我還能去問別人啊。”
瑪麗語噎,她有點太想當然了。
——
入夜,窗外緋紅的月光灑落在海面上,風平浪靜。
在亞歷山大將金路易送到房間後,艾絲特心裡惦記的事情有了着落,這下她就有了支付給克萊恩信使的足夠資金。
一枚金幣一次,這信使可真不便宜。
詢問這位“工匠”二副有沒有紙筆,獲得了他無償的提供後,艾絲特重新坐到那不寬的木桌前。
在感知過紙筆沒有做任何手腳後,艾絲特將光點鋪散到屋中,讓她意外的是,淡綠色的光幕瞬間升起,將整間屋子都包裹在內。
艾絲特輕笑一聲:“嘿,還真是貼心啊你。”
只希望亞倫那邊不要有什麼異常,不然他們大概又會被驚動了。
馬燈昏黃的光芒照亮了房間,艾絲特粗略地寫下自己登上“四葉草號”的大概經過,滿是高興地描述着看到船身漂浮時候她的驚訝。涉及到幾位船上人員的時候,她的話反而簡略了很多,往往只是用“船長”或者“大副”、“二副”指代。
艾絲特也講了自己獲得奇怪武器的事情,提到那件能打開靈界通道和使人聽到囈語的項鍊,並寫下了相應的疑惑:
“這支船隊背後應該跟某個發源自因蒂斯的組織有關,他們習慣於用因蒂斯語交流,但是三位船隊裡主事的非凡者和‘豔珍珠’都有同樣精通魯恩語的表現,他們展現出了遠高於普通海盜的知識素養,不是真正的海盜。
“他們似乎熱衷於搜尋第四紀的古物,他們委託我清除了第四紀遺蹟物品上的殘留污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偷盜者’還能做這種事情。這艘船相對於‘海盜’而言,更大的概率是一艘‘考古船隊’,奉那個組織的命令在大海上搜尋某些東西。
“但‘工匠’的能力你也清楚,這艘船的隱藏戰鬥力應該遠超表面。我不方便透露太多他們的隱私,他們對我沒有惡意。事實上,這艘‘幽靈船’甚至很喜歡我,他們或許更加擔心這一點。等到我們重新見面的時候,我會給你看看我的‘新收穫’,你或許會被嚇一跳的。”
在信件最後,艾絲特又叮囑了一遍,讓克萊恩不要太冒險,有什麼事情想做的話,大可以“邀請”達尼茲幫忙。
當然,對達尼茲來說就是單純受到“格爾曼”的恐嚇而已。
將寫好的信紙疊好,艾絲特卻猶豫起來。
要不還是明天再送,今天剛剛道別就進行短信轟炸,好像太矯情了……
但是在片刻過後,她又下定決心,翻出了房間裡的備用蠟燭,開始佈置召喚儀式。
艾絲特實在是太好奇克萊恩的信使長什麼樣了,她之前曾經見過那巨大的骷髏骨架,所以對接下來會被召喚來的靈界生物相當期待。
很快,艾絲特佈置好了簡易的祭壇,在燭火裡滴下精油後,她便站在桌子前,回憶了下克萊恩曾經,用巨人語輕聲念道:
“我!我以我的名義召喚:
“徘徊於虛妄之中的靈,可供驅使的友善生物,獨屬於格爾曼·斯帕羅的信使。”
燭火搖曳起來,屋裡掀起了詭異的狂風。
艾絲特感知到靈界與現實的隔閡被劃開一道裂縫,那道縫隙裡傳來莫名的引力,讓她下意識後退兩步,離得更遠了些。
一顆金髮如綢緞的腦袋鑽出來,紅色的眼睛看上去稍顯邪異,容顏明豔得讓艾絲特驚奇,她原本以爲出現的會是很可怕的怪物,卻沒想到是位如此美麗的女士。
但是下一秒,艾絲特就收回了這個想法。
這顆頭顱下方只有斷口,一隻緊抓着髮尾的手從後方浮現,沒有多久,這位拎着四顆頭顱、黑色反覆長裙優雅的女士,就站在了艾絲特面前。
身軀的脖子上也是斷口。
這麼看,四個頭確實放不下,怪不得她要拎着……這樣比較公平?
艾絲特跟那四顆頭顱對視着,雙方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終還是艾絲特努力打破了沉默:“我,你、你是格爾曼·斯帕羅的信使,對吧?”
四顆腦袋同時晃動兩下,點了點頭。
艾絲特遞出一枚金路易和信件,這位女士的兩個腦袋分別叼住了金幣與信件,再看了艾絲特一眼,見她沒有任何話要說,才轉身重新進入靈界縫隙。
待到那段縫隙合攏後,艾絲特才重重舒了口氣,重新坐回椅子裡。
爲什麼克萊恩的信使會是這種層次的靈界生物啊!?
那位女士甚至讓艾絲特的“靈性直覺”難得地產生了觸動!雖然並沒到遇見“阿蒙”那種充滿威脅的程度,但除了面對“卓婭”那些舊識的時候,艾絲特還是第一次感到腦海中出現帶有戒備的審視感。
克萊恩的信使到底是什麼來頭?如此強大的靈界生物爲什麼會甘願做信使?不過既然她,不,祂已經成爲了克萊恩的信使,那應該已經簽訂過契約,不會傷害克萊恩。
這對他應該算是好事。
艾絲特望着桌上還沒有被熄滅的蠟燭,回想着那四個頭一起點頭的動作,感覺很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靈界縫隙帶來的不適感還有殘留。
如果不是那豔麗的容貌緩解了頭身分離的恐懼感,那位女士只會顯得更嚇人。
艾絲特確實沒那麼想要自己的信使了。
萬一召喚出來的東西讓“卓婭”都難以壓制,那她大概連替自己處境擔憂的機會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