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的準備,做好了多個預備的方案後,克萊恩決定先進入靈界,用霧之魔狼的絮化心臟碰碰運氣。
他還是不好意思讓艾絲特的小信使幫忙。
帶着秘偶恩尤尼和丘納斯,還有路德維爾,克萊恩手上“蠕動的飢餓”轉爲透明,他踏入了高處掛着七道純淨光芒的靈界。
讓秘偶一個牽着另一個,克萊恩感覺自己跟火車頭也差不多了,四人連起來,在克萊恩的引導下飛速往靈界深處傳送。
因爲克萊恩取消了盒子上的“靈性之牆”,讓霧之魔狼材料的氣息得以散發出,他覺得在非凡特性聚合的效果下,福根之犬們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所察覺,說不定會先一步找上來。
在出發前,克萊恩還做了一次占卜,獲得的預兆是非常順利,所以他才大膽地採取了這次冒險的行動。
而事情確實很順利,在靈性直覺被觸動的瞬間,克萊恩有意避開的“熟人”,便最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各種疊加交錯的朦朧顏色裡,一道短腿的身影從中浮現,歡快地大叫着就朝克萊恩的方向撲來。
諾恩斯從秘偶的口袋裡探出了頭,以同樣高興的語調大叫着,向那隻黑色的短毛小狗撲了過去。
克萊恩看得很清楚,興致高昂的小黑狗愣了一下,很明顯它想撒嬌的目標不是諾恩斯,而是克萊恩。
不過在雲雀飛過來後,小黑狗也跟它互相繞着跑了好幾圈,直到一聲低沉的犬吠從靈界色塊中浮出,小黑狗才迅速停下了動作,不捨地退到了那隻黑狗的旁邊。
克萊恩打量着那隻獵犬外型的靈界生物,它的體積可比某人的信使大上了不少,眼窩位置燃燒着極爲邪異旺盛的暗紅火焰,尖銳的牙齒因爲嘴角外揚而呲出。
它的身體介於虛實之間這點,倒是與那隻幼犬態的小黑狗相同。
福根之犬……但是對方看上去並沒有惡意,是因爲那隻小黑狗認出了我?
克萊恩的危險直覺沒有太多反應,不過在他的注視下,那隻巨大的福根之犬咬住了小黑狗的脖頸,輕輕甩動兩下,似乎是在發出警告。
小黑狗的身形在嗚咽間消散了,緊接着那隻福根之犬的身體也變得虛化,很快就消失在克萊恩的眼前。
諾恩斯盤旋了兩圈,又飛向克萊恩的肩膀,卻被低聲勸道:“不行,以防戰鬥,好好待着。”
雲雀只好嘀嘀咕咕兩聲,縮到了秘偶恩尤尼的口袋裡,它對這隻“命運”途徑的秘偶有着非常明顯的偏愛。
克萊恩望着福根之犬離開的方向,不禁皺起眉頭,讓秘偶在附近呈現包圍姿態,以防止有突然間出現的襲擊者。
那隻福根之犬這就走了?它真的只是來跟諾恩斯打個招呼?還是說因爲聞到了我手上的非凡材料,去召集幫手進行狩獵?
這不是沒可能的,畢竟這些福根之犬的習性似乎也是成羣結隊出沒……
不過克萊恩的擔心並沒有成真,很快,他的靈性直覺再度出現預示,在原本消失的位置上,另有兩道身影同時勾勒出來,露出黑毛獵犬的外形。
克萊恩心中一緊,隨即注意到了兩隻福根之犬,它們眼窩裡裹着火焰的眼睛,各自只剩下了完好的一隻,剩下的那團在它們的爪子裡。
兩隻福根之犬就這麼在靈界虛空裡趴了下來,向着他搖起尾巴。
燃燒着暗紅色火焰的眼球,緩緩漂浮過來,向着克萊恩所在的方向聚攏。
這樣搖尾討好的舉動,讓克萊恩實在摸不着頭腦,如果剛纔發生了戰鬥,他的反應一定會慢上半拍,但是……
難道是像阿羅德斯所說的那樣,因爲我是“靈界之上的偉大存在”?
克萊恩看了眼那兩條安靜甩動尾巴的福根之犬,伸出手握住兩顆燃燒的眼球,它周圍還沾着黏稠的血液。
觸碰的瞬間,熟悉的囈語和嘶吼再度響起,迅速衝擊起他的意識,隨着雲雀柔和的歌聲傳來,那種囈語逐漸被壓制,變得斷斷續續。
但是克萊恩還是看到了一片奇異的景象,虛幻的灰色霧氣漫無邊際,一座宏偉的宮殿高居於上。
不論是囈語,還是巍峨的宮殿,克萊恩都很熟悉。
在灰霧間,幾道身影模糊地穿過其中,時隱時現,都是黑色的福根之犬,克萊恩看到了那隻更加矮小的身形,而失去眼窩的兩隻福根之犬,很快也回到了犬羣的身邊,融入了灰霧中。
克萊恩眨了眨眼,先前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了,雲雀的歌聲還在繼續,他注意到附近遊蕩的靈界生物有被這歌聲吸引的趨勢,立刻出聲制止道:“好了諾恩斯,我沒事了。”
如果不是手上還握着福根之犬的眼珠,克萊恩會以爲先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生存在靈界中歷史縫隙間,是源堡的看守者,這是當時阿羅德斯對福根之犬做過的介紹。
所以那片灰霧上的殿堂,就是源堡?還有最深處的青黑色大門……克萊恩重重地嘆了口氣,等到下次向阿羅德斯提問的時候,可得問問那個源堡究竟是什麼情況。
——
北區,佩斯菲爾街。
深秋的寒冷,早讓街道兩旁的因蒂斯梧桐樹變爲了金黃色,較爲虛弱的那些三角狀葉片,已經逐漸萎縮抽乾,黃褐色的落葉只要有風吹過,便會接連不斷地從枝幹末端脫落。
在一棵因蒂斯梧桐樹的前方,一位年輕的男士坐在行道椅上。
他穿着黑色的長風衣,戴着同樣漆黑的絲綢禮帽,瘦削的臉龐上沒有太多表情,右眼處佩戴的單片眼鏡,使他看上去很是斯文,幾縷捲曲的黑髮擺脫了禮帽的收束,散在他寬額頭前。
他怔怔地望着飄落枯葉的梧桐樹,就那麼坐在椅子上發呆。
一位正要前往聖塞繆爾教堂的老者路過,看到這個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年輕人,竟然這樣面帶茫然地呆坐着,老者不禁停下腳步,輕聲詢問起來:
“年輕人,你在憂慮什麼?是在這場戰爭中失去了什麼嗎?”
年輕男子沒有看向老者,只是擡手捏了捏單片眼鏡,輕聲嘆息:“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問題,讓人困惑的問題……”
他的語氣聽上去並不怎麼悲傷,似乎並不像是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
不過這話讓老者臉上也浮現一絲困惑,隨即他笑呵呵地搖頭:“如果一時間想不到的問題,或許將它短暫放下,也是不錯的選擇。除非你更享受思考的過程,或者你是個哲學家?”
老者的話似乎引起了青年的一點興趣,他擡起臉,望着這位拎着手杖、兩鬢花白的紳士,年輕男子笑容平和:
“不,但我很喜歡向別人提出哲學方面的問題。比如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將前往何方……或者,我在這做什麼。”
在說完這句話後,他又垂下頭,繼續望着地面上一片金燦燦的落葉沉思,嘴脣微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老者無法理解,只是在無聲嘆息間搖了搖頭,不過他倒是看出來對方想要獨自待着,不願意多攀談的意願,只好擡腳離開了這裡。
枯葉下的螞蟻、樹枝上的麻雀、道路旁趴在樹葉堆裡的野狗同時擡眼,注視着這位老者的背影,包括空氣中那些更細小的微生物,目送着老人向着黑夜那座大教堂的方向離開。
年輕男子又一次擡起手,揉捏着右眼眶,他以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喃喃自語:“誘餌與陷阱,誘餌與假象,誘餌與疏漏……要寄生嗎?不寄生?要吞掉嗎?繼續看着……”
一隻在地面徘徊的鴿子歪過頭,圓滾滾的腦袋伸過來:“附近幾條街道的雲雀已經全部不見了,不是一隻或兩隻,而是全部離開了這片範圍,這裡有它活動過的痕跡。”
青年只是微笑着將雙手交叉在一起,搭在交疊的雙腿上,沒有迴應這句話。
——
週一中午。
克萊恩正在安全屋內休息,爲下午的塔羅會休養精神時,看到蕾妮特·緹尼科爾從靈界走出來,其中一個嘴巴上,咬着一個亞麻布包袱。
奇妙的靈性直覺,讓克萊恩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接過包裹:“誰寄的?”
“變異……”“之後……”“成爲……”“真正的……”“蘑菇……”“大王……”
嘶,這是弗蘭克·李的新研究成果?他晉升德魯伊後研究更進一步了?
克萊恩接過那個包袱,在看到裡面大量的蘑菇之後,他總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純粹由蘑菇組成的世界,一切都要被菌絲吞沒……
這不是蘑菇帶來的幻覺,只是弗萊克帶來的恐懼。
諾恩斯似乎非常好奇,在雲雀湊到了包袱旁邊的時候,克萊恩立刻指着它警告道:“不許吃!”
諾恩斯很明顯地白了他一眼,然後氣呼呼地飛開,蹲到了秘偶恩尤尼的頭上。
克萊恩生怕諾恩斯太魯莽,吃了這些還在微微蠕動的蘑菇,萬一出現什麼異變,那就真的麻煩了。
在心裡不斷重複,告訴自己“看上去再詭異它們也是蘑菇”,克萊恩鼓起勇氣,伸手抽出蘑菇們中間壓着的那封信件:
“我親愛的朋友格爾曼:
“我終於完成了你的囑託,發明了可以在黑暗惡劣的環境下種植的蘑菇,它們能通過吞噬怪物的血肉成長繁殖,不需要別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