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塊褻瀆石板……」
阿蒙點點頭,即使在談起正事的時候,祂臉上也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不過最麻煩的是,我沒有找到那把打開大門的鑰匙。雖然我們可以走別的捷徑,但是那會帶來不必要的風險,巨人王庭本身就殘留着屬於‘古神"的力量,跟那條魔狼殘骸一樣。」
「同理,我也是‘偷盜者",我不會開門。」艾絲特這句話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不過我這裡有‘學徒"的非凡特性,」阿蒙伸手點在自己單片眼鏡的邊緣,「你要嚐嚐嗎?」
「不要,」艾絲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再多混合一種特性,現在的我就不一定能保持穩定了。」
阿蒙滿眼期待地問道:「那會怎麼樣?」
「會解體,或者有什麼會醒過來,結果很難說。」
「你還真是挑剔。」
「不用想着打擊我,這跟挑剔沒有關係,」艾絲特擡起手,劉海前的一簇光點飄下來,在她攤開的掌心裡浮動,「我並不能像普通的‘寄生者"那樣分出‘時之蟲",只能由我自身的靈體來寄生,更沒有辦法像你一樣,擁有那麼多方便的分身……」
阿蒙思考了兩秒,突然間露出恍然的神色:「這麼說起來,我之前找到了兩位小朋友。」
艾絲特苦惱地看着阿蒙,身上的疲憊感更深了:「我人都在這,你就不要再去騷擾兔子了,我以爲在這點上我們已經達成一致了……」
「哦,不是那位小朋友,是兩個低序列的非凡者。」
「非凡者?」
艾絲特立刻緊張了一瞬,不過想到克萊恩早就不是低序列了,她花了兩秒,纔想起極有可能被阿蒙盯上的額外目標:「你在哪裡遇到他們的?」
「奧拉維島,在你接受治療的恍惚狀態,你沒有拒絕,所以我成功竊取了一點‘介質光"。」
艾絲特用力地壓了壓眉心,收斂起心中的煩躁:「那是因爲當時我的狀態——行吧,反正是又被你利用了。」
「通過解析它們,我找到了與的尊名‘共鳴"的頻率,不過還有些更奇怪的事情。」阿蒙這樣說着,若有所思地掃過面無表情的艾絲特,「你不感興趣?」
艾絲特仍然板着臉:「我沒有特殊癖好,也不喜歡被威脅,你要是想說什麼就快說吧,別再勾引我的好奇心了。」
「他們在海上遇到了一點奇怪的事情……正在被追殺。」
艾絲特晃了晃手上的短劍:「說真的,我在‘隱秘"下的感知被鈍化了,我究竟在那睡了多久?」
「七天。」
「那麼久!?」艾絲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在夢中停留過的準確時間。
阿蒙惋惜地嘆了口氣:「我還真以爲你逃跑了,所以你冒出來的時候,反而有點失望啊。」
——
白鯨之海最東邊,一艘沒有懸掛任何旗幟的小型船,正氣勢洶洶地往東面直直航行而去——它的速度遠超正常航行的木頭海盜船,幾乎快趕得上蒸汽船隻的平均航速了。
這艘船罔顧任何標記在公共海圖上的安全航道,像是一頭因發狂而橫衝直撞的野豬,肆意地奔騰在蔚藍寬闊海面,身後留下一灣絢麗斑斕的泡沫,在陽光的照耀下破裂在水中。
更爲特殊的是,在這一路上,它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在危險的海域,都擁有暢通無阻的幸運,對它來說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沿着這個方向繼續走下去,這艘船就會直接衝入蘇尼亞海東邊,那裡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危險之地,根本沒有多少人敢往這靠近。
船上僅剩的三位乘客對此並不情願,但是要深究眼下的情況,他們對這不妙的處境已經達成了一致——自己被這艘任性的破船綁架了。
是的,船上只剩下三個倒黴蛋了。
馬蒂歐怎麼都想不通爲什麼會這樣,雖然維卡和亞倫船長都說他身上的「死亡」淡化了,但是馬蒂歐只覺得這種「死亡」被分攤了,現在直接落到了三個人和這艘船的頭上。
船上剩餘的物資,完全足夠他們幾人再吃上一個半月,但是按照這個航線繼續前進,他們會一頭扎進東面,毫無自保之力地死在那片傳聞中的廢墟里。
馬蒂歐利落地沿着梯子爬上了望臺,手中是跟船長借來的單筒望遠鏡,他掃視着平靜到過分的海平面。沒有多久,馬蒂歐就觀察到那片雷光閃爍的陰雲,然而它竟然很快就移開了,竟然完美地錯開了「四葉草號」即將進入的海域。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很奇怪,馬蒂歐重重地嘆了口氣,在確認過前方航行路線仍然平安後,他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維卡的臉色很蒼白,臉上帶着濃重的黑眼圈,海風拍在臉上,他還是止不住地打哈欠。
「要不你去休息會兒吧。即使在這裡看着,也不會發生什麼,已經好幾天了。」
維卡搖搖頭,只是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顯得很飄忽:「不,我不太放心,我總有種很驚悚的預感。」
馬蒂歐撓了撓頭髮,最終只是拍拍維卡的肩膀,勉強擠出來一點算不上安慰的說辭:「這艘船現在雖然不聽話,但是船長的序列怎麼說也更高,他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我們更沒有辦法,擔憂也沒用了……」
「不是這個,我也不清楚。我靈性直覺的恐懼來自別的地方,我很難形容,就是那種——好像身上爬過毒蜘蛛的不適感。」
馬蒂歐下意識掃了兩眼維卡身上:「什麼都沒有啊,難道是船上有爬蟲?應該不會,‘四葉草號"的船員們還是挺注重衛生的,聽說有的還是羅塞爾大帝留下來的規矩。」
「因爲那些規矩對海上生活有好處,所以我很嚴格地要求他們遵守。」
亞倫悄無聲息地從兩人身後冒出來,將馬蒂歐嚇了一跳,維卡倒是沒什麼反應。
這位「四葉草號」的船長看上去無精打采的,但是他環顧着海面的眼神卻相當緊張。
馬蒂歐下意識開口道:「我剛剛查看過附近的海域,沒有任何處於前方的危險。」
「不、不,不是任何可見的危險……」
亞倫用力揉了兩下憔悴的面容,恰好與回頭的維卡視線交匯:「你應該也看到了?」
「網。」
維卡顫抖着嘴脣,充滿困惑地吐出了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