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大海的時候,白逸就覺得他像是漢人家裡的孩子,來到這裡後,他內心一直有個疑問,大海是綠洲中唯一一個長得像漢人的孩子,這難道是熱娜虐待他的原因嗎?熱娜討厭漢人,尤其是漢族的男人。
茹仙也愣了一下:“大海他……我也不知道。”
茹仙只知道,大海來得有些奇怪,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綠洲上的?她一時間也有些傻眼了,好半天才說道:“大海是熱娜從外面帶進來的,帶來的時候就已經八歲了,他和我同齡,熱娜只說大海沒了父母,可憐,所以帶進來的,大家都不敢去問大海的身世,可是她對他也不好,經常打他,可是有一次……”
那是茹仙十二歲的時候,他和大海的年紀越來越大,熱娜不再像以前那樣,讓他們倆隨意地呆在一起了,有時候看到兩人在一起,還會勃然大怒,茹仙不敢違熱娜的意思,可是畢竟年齡小,所以半夜的時候,她會偷偷地去找大海,那一天,正是兩人約好了半夜碰頭,來到大海的房間時,茹仙馬上停了腳步,她聽到了熱娜的聲音。
熱娜對於茹仙來說是一種很特別的存在,她恨她,可是有時候又對她充滿了好奇,熱娜曾經是這片綠洲上最好的刀手,在她沒有殺害自己的父親之前,她對她是充滿了崇拜的,不過那一夜改變了這種心境,現在這種好奇心又上來了,大半夜地,她怎麼會突然來到大海這裡?
想到大海有可能要遭受一番折磨,茹仙的雙手絞在了一起,她屏住呼吸,小心地聽着裡面的動靜,她知道自己的行爲很危險,可是少女的心牽掛着裡面的大海,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你爲什麼要對不起我?”熱娜的聲音與平時大不一樣,沒有了那種盛氣凌人,倒是有一些哀怨:“爲什麼?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
大海在裡面估計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茹仙聽不到大海的動靜,越發擔心起來,兩隻手絞在一起,手心已經有汗朝外冒,大海究竟做了什麼讓熱娜生氣的事情?啪,一記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茹仙的肩抖了一下,開始了,她已經無數次看到這樣的抽打了,可每次聽到這樣的聲音,都還會心悸。
“你爲什麼不說話?”熱娜似乎對大海的逆來順受十分不滿,那清亮的聲音就越來越頻繁了,大海終於說話了,卻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熱娜徹底暴怒了,“啪”,這次的聲音與剛纔的完全不一樣,茹仙將手塞到了嘴裡,眼淚馬上流了下來,假如不這樣,她會驚聲叫起來的,剛纔的聲音她同樣熟悉,那是鞭子抽打的聲音,很奇怪,皮質的鞭子與皮膚接觸,居然能夠產生這樣的聲音,茹仙閉上了眼睛,聽到了大海低沉的叫聲:“疼。”
大海很少叫疼,今天卻叫了出來,這是茹仙第一次聽到大海表達出來疼痛,也是最後一次,他也不知道,在他遭受痛苦的這一夜,茹仙站在外面,已經是大汗淋漓,與他同樣遭受着折磨。
熱娜的哭聲突然傳了出來,茹仙從來沒有見過或聽過熱娜哭,她將嘴裡的手拿了出來,走近一些,透過窗戶的縫看進去,熱娜正抱着大海哭,熱娜是個美人兒,可是當她哭的時候,一點美感也沒有了,淚水和着鼻涕流下來,滴到她和大海的身上,她也沒有想到要去擦,五官已經擠在了一起,她哭得很縱容,像是把一生中要流的淚在這一次當中宣泄出來。
“你說她抱着大海哭?”白逸覺得不可思議。
“我沒有看錯。”茹仙很堅持:“第二天,她又是平時盛氣凌人的樣子,我不確定她還有沒有再哭過,也許有,只是我沒有看到,沒有聽到。那天晚上對我來說,也是終生難忘的,當時的氣氛很怪,很壓抑。”
“熱娜的刀法真的像你說得那麼厲害?”白逸突然扯到了這一點上,剛纔茹仙的描訴很重要,非常重要。
“是,在她之前,綠洲上最厲害的刀客是我的父親,可是……”後面的話茹仙說不下去了。
能夠手刃最厲害的刀客,熱娜的刀法自然還在其之上了,白逸暗自提醒自己,對付這樣的對手,一定要快,狠,準,稍有遲疑,對方就會反制過來,情勢會在短時間內被扭轉。
與茹仙交談得越多,白逸內心越來越有把握,七邪一直在運氣,很少說話,關在黑屋子裡的三天,食物和水明顯不充足,體力對於各人來說很重要,唐三成和小山已經餓得直叫喚了,茹仙只有提醒他們,越是叫,只會讓身體的能量消耗得越快而已,這才讓兩人消停下來。
二十號還是無法阻擋地到來了,大家望着那道門,當它再一次打開的時候,就會宣告一人的死亡,大家都抿緊了嘴脣,把全身的氣力集中到嘴上,眼睛盯着門,白逸與七邪對視了一眼,七邪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白逸附在七邪的耳邊說了幾句,七邪點點頭:“我知道了,見機行事。”
見兩人竊竊私語,雷子有些不爽了:“你們在商量什麼,總得讓我們知道啊,難道一會兒就等被人家挑雞撿鴨一樣,拉出去斬了?”
就在此時,門打開了,外面的陽光射到門口,唐三成伸手擋了一下,小山突然拽住了唐三成的衣角:“哥。”
“別怕,有我們呢。”唐三成自己的心跳也開始加速了,可能是感覺到了唐三成的異樣,小山的眼神也蒙上了層灰……
熱娜走了進來,今天的她又穿着上次茹仙結婚時的白色衣服,上面紅色的花朵刺繡像是突然打她身體裡冒出來的血,顯得十分猙獰,她的手揚了起來,伸出了食指朝衆人一一地指了過去:“今天是上路的日子了。”
有些人已經因爲太過害怕死死地閉上了眼睛,史文博馬上朝白逸靠過去,他發抖的身子讓白逸十分不適:“你鎮定點。”
“死到臨頭了還怎麼鎮定?”史文博這種情況了還有氣力還嘴。
熱娜的手在屋子裡遊走了一圈之後,突然指向了一個方向:“今天,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