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正訓屍猴子。
屍猴子耷拉着頭,一言不發。
我剛要勸說東子別訓了,先找東西要緊,可還沒張口,肩膀忽地一沉,有什麼東西趴在我後背上,東子罵得正起勁,可屍猴子瞥了我一眼,突然夾着尾巴朝我齜牙咧嘴。
“嘛呢嘛呢,朝誰呲牙呢!”
東子一巴掌呼了上去,正準備對屍猴子進行思想教育,可轉頭看到我,準確來說是看到我背上的東西,立馬變了臉:“哎呦,媽媽哎,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
“怎麼了……”
“別看。”
可還是遲了一步。
我偏過頭去看,就只一眼,我感覺渾身的冷汗立馬下來了,只見背上的東西瞪着它血紅色的眼睛,笑嘻嘻看着我,嘴裡的涎水都快滴到我的脖子裡。
我頭皮一麻,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前呢,也見這種鬼不鬼人不人的玩意,可大多都是死物和形態各異的怪物,可現在我背上這位不一樣,打眼一看就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如果不是血紅色的眼珠子還有那詭異的笑,我還以爲是誰家跑散的小娃娃。
鬼娃娃勒緊我的脖子,那冰冷的呼吸噴在我皮膚上,我凍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那恐懼從腳底直竄腦海。
它咯咯笑了兩聲,然後用小手指戳了戳我的臉,笑嘻嘻道:“怪不得他會這麼着急出去,原來是想護着你,馬茴,馬家人,原來這繞來繞去都是因爲你們,因爲你啊!”
“你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它無辜地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說:“我不過是這個實驗的失敗品,能有什麼意思,又能有什麼資格管你們馬家和它之間的事……”
我盯着它:“你說的是蛇人?”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也對,你都找到了這裡,應該知道了這些陳年舊事,呵,只不過苦了我們這些人,剛開始的欣喜若狂,到現在的恨之入骨,呵,造化真是弄人。”
我:“……”
東子抄起一塊石頭,準備從背後襲擊,可這鬼娃娃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一轉頭朝東子怒吼道:“滾開,蠢豬。”
“蠢豬?”
東子被罵得惱火:“你他媽再罵一句試試?”
鬼娃娃鬆開緊勒着我脖子的手,跳下來對着東子呲牙,東子脾氣一上來,擼起袖子就開打,可他低估了鬼娃娃的道行,幾招下來,身上便掛了彩。
我暗罵了一聲,隨即也加入戰鬥。
一番混戰,我和東子都累得氣喘吁吁,可鬼娃娃依舊戰鬥力槓槓的,媽的,早知道就應該多帶點黃符和薰屍香來,現在好了,手頭上沒順手的傢伙什,還不被人家鬼大爺當猴兒耍。
“茴子,咋辦?”
我翻白眼,沒好氣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現在咱一沒黃符,二沒蹄子,看來真要在這變異成大糉子了?”
“不是吧!”
東子白了臉:“東爺還沒買大別墅呢,還沒治好我媳婦的病呢,不能啊,要是變異成大糉子,瑤瑤肯定嫌棄我,那我豈不是又要打光棍了……”
我喘了兩口氣,罵道:“瑤瑤什麼時候成你媳婦了,再說了,就你這樣,瑤瑤這朵鮮花插在你這牛糞上了算是燒高香了,還他媽滿口說屁話,要是我是瑤瑤,非得打你一頓不可。”
“是是是,是我放屁了。”聽到我這話,東子連忙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寶爺,您看看我們現在怎麼辦,三十六計,咱哥倆該使哪一招?”
“還使什麼狗屁招,跑唄!”
我猛地站起身,拽着東子就開溜。
鬼娃娃在身後緊追不捨,那尖銳的笑聲迴盪在整個通道里,聽起來特別瘮人,我將手電筒交給東子,隨後從褲兜裡掏出地圖。
東子看到那地圖,有些不解:“這地圖不是被老頭拿走了嗎,怎麼會在你小子手裡?”
“不是老頭拿的。”
雖然老頭耍了我們一次,可我相信他並無惡意,至於地圖,那是黃毛鬼拿走的,老頭是爲了追回地圖,最後被黃毛鬼勒死從而吊死在戲臺上面的。
東子吃驚:“不是老頭,那會是誰?”
“反正不是老頭,東子,先別問了,你和屍猴子幫我擋一會,我來研究一下這地圖,找找我們現在到底在哪,然後再看朝哪走!”
東子點頭:“放心,交給我們。”
我拿過手電筒,將地圖展開,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地圖有問題,之前沒仔細看,現在看看,發現我們走了不少冤枉路。
這時,鬼娃娃已經追了上來。
因爲我最後砍了它一刀,它的頭有些歪,眼珠子半掛在臉上,看到我們,它扶了扶自己歪掉的腦袋,臉上的笑卻猙獰恐怖。
“你們跑不掉了,嘻嘻嘻!”
“放你孃的狗屁。”東子啐了一口唾沫:“小王八蛋,我警告你別他媽裝神棍,爺爺我可不吃這套,識相的就趕緊滾蛋,要不然爺爺端了你這尿泡腦袋。”
它不理會東子,反而看向我:“馬茴,你已經是個死人了,與其後面遭受痛苦,還不如我將你吃進肚子裡,這樣你可以少受點罪……”
“吃你媽。”
東子氣得渾身發抖。
我對鬼娃娃的挑釁充耳不聞,眼睛緊盯着地圖上的標記,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這前面有個暗門,暗門裡有一條密道,而這條密道正好可以通向戲園子最下面的密室裡,如果我們能安然無恙到達這個密室,那就能找到蛇人的秘密,從而就可以解開劉川身上的秘密,那個縈繞在我,劉川,馬家,蛇人之間的秘密了。
我想得入神。
東子一腳踹開鬼娃娃,扭頭問我:“怎麼樣,找到路沒,你小子能不能快點,哥哥這邊都快頂不住了,要是你再磨嘰,這小王八蛋真要大開殺戒了。”
“找到了。”
我將地圖疊好塞兜裡。
東子一聽,臉上頓時一喜:“那你小子還等什麼,快給哥哥帶路啊,媽的,這小王八蛋到底是吃什麼東西長大的,力氣忒他媽大。”
“你和猴子沿着這條通道一直走,只要遇到拐彎就往左拐,大概要拐三次,就能看到一個暗門,鑰匙在暗門的頂上,你打開門就直接進去……”
“那你呢?”
東子忍不住打斷我。
我盯着鬼娃娃,喘了口氣說:“你和猴子先走,我來斷後,只要你安全了,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整這一套,馬茴,你他媽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啊!”
我一把拽過東子,解釋道:“讓你走你就快走,別他媽給我墨跡,你放心,我有辦法擺脫這鬼娃娃,如果你留下,鬼娃娃攻擊的對象會是你……”
“老子不怕。”
東子黑着臉說。
“你不怕,我怕。”我推了他一把,隨即說:“東子,我現在最輸不起的就是你們了,所以是兄弟別讓我擔心,快走。”
東子眼眶有些泛紅:“記住你答應我的。”
“我記得。”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東子攥緊拳頭,好一會兒,才鬆開手指,帶着屍猴子往通道深處走,我擋在東子前面,狠厲地盯着面露不悅的鬼娃娃。
它扶了扶自己的腦袋,邪氣道:“放棄生的希望,反而選擇死路,馬茴,你果然是馬家人,這做事的方式還真繼承了你太爺爺馬懷仙,不過,可惜了,他就算犧牲自己,也救不了被牽扯的所有人,哪怕是流盡最後一滴血,也還是無能無力。”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
“試試?”它咧開嘴笑了起來,笑聲刺耳又難聽:“馬家人試了幾百年,可到頭來結果是怎麼樣的,還不是一樣的無能爲力,遭受所有人唾棄,辱罵。”
唾棄,辱罵?
看來它並不知道全部。
當年我太爺爺雖然被幾大家族的人誤解,可這誤解只停留在我太爺爺那一輩,這也是爲什麼馬家會一夜之間衰落的原因,可就算是這樣,幾大家族的後人還是明白過來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盡心盡力地護着我。
想起這兩年多經歷的事,我也是感慨萬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即使他們將我藏在北京城,可還是擋不住人的貪婪,阻止不了事情的發生。
它見我表情轉化,便猜到了什麼。
“他們選擇保護你了?”
我冷笑了一聲:“沒想到吧,雖然我們馬家遭受世人的唾棄和辱罵,可到最後,贏得是我們,是我們馬家……”
“那可說不定!”話剛說完,它的臉忽地裂開,那血從嘴裡,鼻子,耳朵,甚至眼睛裡流了出來,原本白白嫩嫩的稚子臉,此刻卻如同地獄來的惡鬼一般,猙獰得讓人頭皮發麻。
媽的,這他媽太嚇人了。
我嚥了嚥唾沫,將左手上的黃符倒換在右手上,等它撲過來,便將黃符貼在它的腦門,雖然我不知道我的血對陰鬼糉子有沒有用,可眼下沒別的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只要吃了你,那我也可以像他一樣長生不老,也可以不用這麼人不人,鬼不鬼地躲在這裡了,對對對,只要吃了你,那你們馬家人就贏不了,贏不了,哈哈哈哈!”
它咧開嘴笑,笑得刺耳。
那聲音似乎能刺破我的耳膜,我捂住耳朵,拼命堵住這魔咒般的聲音,可怎麼也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