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會兒。
從噩夢裡驚醒,我睜開眼就看到一對無瞳的白眸,她詭異地朝我笑,臉上爬滿了鱗片,而下身就是巨大的蛇尾,我大叫了一聲,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小子大清早鬼叫什麼?”
東子被吵醒,坐起來沒好氣道。
我看着面前的西王母泥塑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剛纔看到的就是這泥塑像,我還以爲又是那無瞳女。
劉川靠着牆,盯着廟頂。
腳下是兩三根菸頭,看來抽了不少煙。
“劉哥,看什麼呢?”
劉川噓了一聲,讓我別說話。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廟頂是一窩麻雀,正嘰嘰喳喳叫着,而這時從外面飛進來一個老麻雀,嘴裡有七八條蟲子,看樣子正從外面覓食回來。
“回來了。”
劉川竟然感慨。
我有些摸不着頭腦,問:“劉哥,這麻雀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個老鳥喂小雛兒嗎,你要看,等這事結束後,我給你買個名貴的鳥兒,你每天帶着鳥兒出去遛彎兒。”
“鳥不自在。”
“那咱辦個養鳥場,它們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等它們玩累了,我們就餵它吃的飽飽的。”
劉川搖頭,苦笑道:“那樣違背常理。”
“那怎麼辦?”
“已經放了它,讓它回到原來的地方,這樣它是生是死都和你沒關係了,而且那些打它的人也會罷休,你也能卸下這重擔,好好過日子了,經歷生老病死,愛恨別離,像個正常人過完你該過完的一生。”劉川表面說的是鳥,可我知道他說的不僅僅是鳥。
我看着他,問:“如果打鳥的人不肯善罷甘休呢,如果他所選的人達不到他的預期,又如果他扛不住倒下了,那又該如何?”
“無解。”
他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只要蛇人在,那就會繼續下去,況且巫南人不會善罷甘休,這件事終究不能有個美滿的結局,除非,蛇人死了,徹底死了,這一切才能戛然而止,才能堵住那些人的貪婪慾望。
可他不能做,不能。
我見他不解釋,也沒有再問。
東子圍着泥塑像轉了一圈,摸着下巴說泥塑像古怪,可讓他說哪裡不對勁,他說不上來,他將我拽過去,問我瞧出這西王母像有什麼特別沒。
我搖了搖頭:“沒問題啊……”
“你再好好看看。”
我又仔細看了一遍。
不就是個鼻子,眼睛,嘴巴,有什麼不同的,等等,眼睛,我記得之前這眼睛是半眯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可現在這眼睛完全睜開,顯得狠厲而又詭異,而且這手勢像極了九河窟裡的飛天女。
東子也瞧出不對勁:“是眼睛。”
“看來這泥塑像有古怪。”
劉川手裡拿着黑刀,刀已經出鞘,一刀砍了過去,只聽一聲詭異的笑聲響起,我們連忙抽出手裡的傢伙,對準那有裂痕的泥塑像,心裡也有些慌張。
“老鐵,快看羅盤。”
劉川擋在我們前面,吩咐老鐵。
老鐵將門口的羅盤拿起,卻見上面的魚線晃得極其厲害,而且天池裡的銅針竟指向了兇邪,看到這,老鐵淡定的臉上出現慌張,他從懷裡掏出一沓黃符,對着廟裡的四周貼了,可沒貼一會,那些符全都掉了。
“茴子,你過去。”
劉川頂着那壓迫而來的陰氣。
我給東子示意了一下,趕緊撤開,趙春嚇得已經尿褲子,我一把將他拎起,給他兩大嘴巴子,纔將他扇醒。
“寶爺,泥塑活了?”
“閉嘴。”
我從老鐵的揹包裡掏出一沓黃符,然後問老鐵接下來怎麼做,老鐵讓我給每張黃符抹血,我雖然懷疑,可還是照做。
黃符剛貼上,四周頓時鬼哭狼嚎。
我咬着牙,繼續貼,直到將整個廟的死角都貼完,這才停手,老鐵在廟裡做了個陣,撒了糯米和雞血,嘴裡唸叨了一會,便讓趙春站到那陣中間。
趙春怕老鐵拿他當靶子,死活不肯去。
我踹了這小子一腳。
“寶爺,我不想死啊。”
老鐵氣得跳腳:“誰他媽讓你死了,老子救你命知不知道,這個陣你站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你還嚎個屁啊,再嚎我抓你去填外面的食屍鬼。”
此話一出,趙春立馬閉嘴。
我見趙春消停下來,便將黃符貼了他一聲,趙春想要拒絕,被我瞪了一眼,然後便乖乖站在中間當標杆,不過這小子還真是沒出息,被外面食屍鬼的吼聲嚇得又尿了褲子,那尿騷味散發到空氣裡,薰得人眼淚都快出來了。
“鐵叔完了沒?”
東子有些扛不住,扭過頭問老鐵。
老鐵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說:“別催,你當這是糊窗花呢,這周圍都是些厲害傢伙,我不得仔細琢磨琢磨,再說了,你小子嚎個屁,你看看人家劉川,一句話都沒說,你小子就應該學學人家……”
“老鐵,快點。”
劉川沒等老鐵說完直接吼道。
老鐵見劉川扛不住,趕緊加快速度,我也沒閒着,拿着黃符見縫就貼,就在我要給泥塑像貼時,那塑像竟然動了起來,手勢也變了,劉川一看到這,連忙將那泥塑像的手給掰斷了。
我半張着嘴:“劉哥,你掰手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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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順眼。”
劉川又爬過去掰另一隻手。
我嚇得渾身哆嗦:“劉哥,要不算了……”
“接着。”
我有些懵逼:“接什麼?”
“接頭。”
劉川的聲音從泥塑像後面傳來,我擡頭一看,發現劉川竟然拿刀砍泥塑像的頭,而且力氣很大,那泥塑像的頭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便會掉下來一般,我看着那頭,連忙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快速爬上去去攔劉川。
老鐵在下面咒罵,我也不管。
好不容易來到劉川這,卻發現他神情不對勁,很不對勁,彷彿中邪一般,我用手用力拍了拍他,可他沒理我。
“劉哥!”
我抱着泥塑像的胳膊過去。
劉川背對着我,嘴裡說着含糊不清的話,我走過去,問他到底怎麼了,可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我,只是用力砍那泥塑像的頭,一刀比一刀狠了,面前的泥塑像慈祥地看着我,可那雙眼睛卻佈滿了狠厲。
我見叫不醒劉川,只能繞到他前面。
可當看到劉川的模樣,我嚇得大叫了一聲,他瘋狂地砍着泥塑像,眼睛半閉着,而且最讓我驚悚的是他的臉上泛着笑,可這泥塑像一樣的笑。
我靠,還他媽真中邪了。
我顧不得什麼,直接出拳想要打暈他,可被他察覺,他面對着我,眼睛仍舊閉着,可手裡的刀卻揮向我,我一看大事不妙,趕緊一縮頭,抓着泥塑像溜了下來。
劉川也跳了下來:“別跑。”
如果再不跑,老子可就成了劉川的刀下亡魂了,我也不管其他,掄起腿就朝老鐵奔過去。
老鐵氣得大罵:“你跑我這做什麼?”
“鐵叔,幫我擋擋。”
我躲在老鐵身後,露出頭看着劉川。
劉川中邪了,而且東子這小子也不對勁,現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那森白眼珠子都沒動一下,看到這,我忍不住問老鐵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劉川和東子都中邪了。
老鐵雖然罵我不講義氣,可還是將一張黃符貼我腦門,又在上面不知畫了什麼,劉川衝過來,可現在我面前卻不動手,像是找不到我在哪一般。
“鐵叔,這怎麼回事?”
我眼珠子瞥向和我一樣腦門貼符的老鐵。
老鐵做了別出聲的手勢,等劉川回到原來位置,他才吹了吹腦門上的黃符對我解釋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們看了泥塑像的眼睛。”
“眼睛?”我驚奇:“我不是也看了那眼睛麼,可我怎麼沒事,而劉哥和東子卻中了邪一般……”
老鐵瞟了我一眼:“你和他們不一樣。”
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難不成我是這泥塑像的親戚不成,它對我沒什麼惡意,可就算這樣,那也不成立啊!
老鐵走到東子跟前,解釋道:“曉東是心裡有癡,而劉川是心裡有恨,至於你,無慾無求,自然對你沒啥用,再說了,你小子被劉川指派到我這,和那眼睛對視的時間不長,自然受它影響小,不過你小子還得小心,你雖無慾無求,可執念太深,小心被它迷了心智,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我不會的。”
老鐵深深看了我一眼:“但願。”
東子癡癡地看着那泥塑像,嘴裡一直喊瑤瑤的名字,我打了他一巴掌,沒醒,又揚起手打了兩個嘴巴子,這小子才悠悠轉醒。
“誰他媽打我?”
我縮了縮手,笑嘻嘻湊過去:“東爺醒了。”
“剛纔是你打我?”
東子不善地瞪着我。
我撓了撓頭,編瞎話道:“這不是見你小子中邪了,這才動手的嗎,不過東子,你小子得謝謝我,要不是我剛纔出手,你肯定抱着那泥塑像親上了,雖說是個死物,可好歹是個神仙,你這樣破壞人家清規戒律,實在不好。”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寶爺?”
我哈哈笑了兩聲:“不用跪下來感謝,說兩句客套話就行,我這個人隨意,不用搞那麼大陣勢……”
“我看你想找死。”
東子說完便朝我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