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竟有此事!”安三少訝異地挑眉,目光卻平靜地投放在珺雅先生身上,“先生真是消息靈通!”
“哪裡。”珺雅先生淡雅而笑,“在下也只是碰巧,聽友人說了那麼一說。”
“是麼?”安三少又問:“我們一路走來,並未瞧見患有疫症的病人。先生你們請那麼多大夫來此……”
“病人當然是有的。”珺雅先生面上沾染了濃愁憂思:“三少也不是什麼外人,我也不瞞你了。其實我們從各地召集大夫過來,主要是想請他們治好馮二少和他三名侍衛所患的疫症……”
安三少這下是真的驚住了:“馮二少?!他不是應在京城麼,怎會在此?還染上了疫症!”
誰不知馮二少是聖上最寵愛的六皇子呢。他在京中科考時,還聽他祖父和父親培養的探子說,六皇子被關在宮裡靜養着,他又怎會在安坪鎮感染上疫症?若教聖上知曉,還不知要遷怒多少人?
安三少轉而一想:估計六皇子是私逃出宮,聖上後來肯定也知道他出走了,只是可能沒有猜到他跑到了安坪鎮這偏遠之地。
本該密養宮中的年幼皇子私離皇宮,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安三少琢磨:聖上大約是出於對六皇子人身安全和聲譽的保護,纔沒有公然派人出來尋找他。反而還捂緊這消息,怕旁人知道。
然而,以大內侍衛和皇家暗探無孔不入的本事,要查出六皇子離宮後出走到安坪鎮,估計也用不了多久時間。
興許是他們查到六皇子帶着他的貼身侍衛來到安坪鎮那時,鎮上已經爆發了洪災和瘟疫。道路不通,所以倒黴的六皇子染上疫病了,才被人找到。而他多半是病情極重,性命堪憂,所以才讓馮家不惜從各地召集這許多醫中聖手來。
難怪安坪鎮爆發洪災許久,官府都沒派人出來賑災和安置災民,感情是上面下了密令。讓府衙和軍隊中人便裝混入百姓中。秘密尋找六皇子這個寶貝金疙瘩呢。
這麼一想,他自進入清安縣後,似乎看到不少健壯的男子在街上走來走去。
被岑二爺和岑家兄妹培養多時。終於把智商全面開發出來的安三少,幾乎是在轉瞬間,就想通了許多事。
珺雅先生卻不知這些,他放遠視線。望着演武場中央那顆百年松樹,眸中憂色難解:“當初在軍隊撤出鎮東之前。馮二少便帶了幾名護衛,扮作普通小兵,偷偷混入了這營所之中,二少他想親眼看看馮大人和馮閣老馴養的私兵究竟如何。”
“可惜他運氣不好。在我們撤出鎮東之前,感染上疫症,被他的幾名侍衛帶着去鎮西找大夫醫治。錯過了和大部隊撤走的機會。後來洪水席捲整個安坪鎮,大家都往外逃了。二少和他的三名侍衛卻因相互傳染,患上疫症,渾身無力,沒能成功逃出去。”
“還好他們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事先藏到了鎮中樓層最高的酒樓裡,還在洪水淹沒鎮子前,從酒樓的地窖中搬出了許多食物,纔沒有被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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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六皇子的暗衛元四,親口告訴他的他們的這些經歷,珺雅先生不免唏噓:“二少他們,這次是吃足了苦頭,如今性命堪憂啊。尤其是二少,我們從那酒樓裡找回他都已一月,他一直昏迷不醒,脈象幾乎探不到……”
“我聽岑神醫說,三少你不久前也染上了疫症,是被他治好的。還有那桃林村的許多村民,也是這樣?”珺雅先生這陣子對那幫空有其名的庸醫深深地失望了,他們都說六皇子病得太久太重,沒救了。
想到六皇子若是死去,他們這些底下的人都會被聖上狠狠責罰,搞不好全部要給六皇子陪葬,珺雅先生就急躁難安:他可不想死!
今日那位岑神醫的出現,叫他看到了些微希望。理智上,珺雅先生雖不大相信岑家那年紀輕輕的二少,能比那許多經年的杏林高手厲害,治好他們束手無策的難症;可情感上,他不得不相信。
六皇子那樣,如今已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這倒是。”安三少點頭,他知道珺雅先生在質疑什麼,“先生不要看我家師弟年幼,他可是盡得神醫的真傳。相信這世上,能治好馮二少的,除了那行蹤縹緲的神醫,就只有我家清直師弟了。之前師弟他便已出手治好了許多鄉民的疫症,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我。”
珺雅先生面色微鬆,“但願吧。三少請隨我這邊走。”
……
須臾後,安三少和珺雅先生行至東營上房,在寬大的會客廳裡見到了他時刻惦記的二郎師弟,正被一羣人圍着,面色不改地捏着金針,往六皇子身上一通扎。
靖翎先生、馮淵、高鴻慶、岑大郎、趙樾、林四爺、立柏和十幾名大夫,皆目不轉睛地看着岑二孃施針,眸中有焦急、不屑、驚歎……衆人連呼吸都不敢放大,深怕驚着她。他們都極其專注,沒有留意到屋子裡何時多了珺雅先生和安三少。
珺雅先生也被岑二孃飛快地往六皇子頭上、脖頸、胸腹等處扎針的動作驚住,他丟下安三少,輕步跑到高鴻慶身旁,擠開一名老大夫,以便就近觀看岑二孃救人。
珺雅先生還記得,他去接安三少之前,馮淵和靖翎先生都還在盤問岑神醫。那些老大夫也聚在一起,不服氣地質問她一些問題。怎麼他才走不久,回來世界都變了。
六皇子乃千金之軀,岑神醫居然神色輕鬆地拿金針,專扎他的要害之處,他就不怕一個不小心,扎死了這位主兒嗎?珺雅先生心裡替岑二孃捏了把冷汗。
安三少曾在後山見過岑二孃扎針,對她信心十足,只欣賞了幾眼自家師弟的英姿,便走到岑大郎身邊,拍拍他的手臂,輕聲問他:“如何了?二郎師弟可說過,何時能弄醒他?把他治好,可少不了咱們的好處。”
“她說會在兩刻鐘內,讓那小子清醒。如今都過去一刻半鐘了,他還是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岑大郎的聲音有些急,同樣壓得很低,只有他和安三少能聽到:“二郎下了軍令狀,說若不能在許諾時間內救醒他,就任憑馮家處置。還說,若沒救活那小子,就要拿自己的命賠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