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隱藏在漠北的五皇子,心中爲岑大郎的早殤如何惋惜遺憾,岑二孃等人藉着蒜泥和辣椒水,哀絕地哭了幾日幾夜,哭壞了身子,全都臥牀不起。
岑家內所有事物,都要由岑言主持操辦,很是讓他忙碌疲憊了一陣。
岑言心知父母和妹妹他們,是故意如此作爲,想要爲難他撒氣,順便叫他記住這個教訓。
爲了接下來的日子好過一些,岑言都含笑忍了。每天夜間無外人在時,他還會諂媚地笑着給家人斟茶說段子逗趣,以示賠罪。
他這次雖說是裝死,但心口處被人捅了一刀,若不是有卜算子大師和他的獨門秘藥在,他哪怕被救活,也會大傷身子。今後無法上戰場,甚至無法舞刀弄劍,成爲藥不離口的病秧子一個。
岑言心裡也是有些後怕和後悔。都怪他太大意,沒有在身邊多留幾個護衛,纔出了這個差錯,險些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也不怪擔心他、心疼他的家人會如此生氣。
岑言辦完自己的喪事,人都瘦了一圈。等着前來弔唁的親朋好友都散去,岑家又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他才輕鬆了一些。
可也只是一些。
因被人傷了心脈,雖及時被救回,但他的身子已大不如從前硬朗,甚至都比不上岑二爺和林氏。因此,岑言每天都要被師父、妹妹和老孃盯着,喝幾大碗苦澀難言的藥,養傷補身。
他那記仇的師父和妹妹氣他讓自己傷得那麼重,故意往他的藥里加了不少黃連,苦得他喝完藥半天再喝水,感覺水的滋味,也和苦瓜差不多。
春天就在岑大郎的苦藥和苦臉中悄然而過,轉眼就到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夏天。
岑大郎的身子骨,在他積極喝藥和鍛鍊中,已然好了七分。
這天逢上安三少的沐休日,因這次是大休。有五日的假,安三少四更天時,就果斷拎着安竹給他收拾好的包袱,帶了三十名暗衛。走他叫人開闢出來的捷徑,披星戴月地騎馬趕到安坪鎮岑家,剛好趕上和晚起的岑二孃、卜算子大師一起用朝食。
三人默默地用完朝食,不等安三少和岑二孃搭上話,練完早拳歸來的岑言。就拉着腆着笑臉湊到岑二孃身邊的安三少往外走:“隨我出去練練。有陣子沒和你對打了,也不知你的身手,有沒有長進?”
安三少僵着臉,在心底咒罵專打鴛鴦的岑言:個沒長眼的混蛋!簡直是一刻也不停地擠在他和師妹之間搞破壞。大人他好不容易休個假,大老遠地跑過來,容易嗎?
腹謗歸腹謗,安三少經過岑言詐死事件後,充分認識到了他的能耐,心裡把他的危險等級,提升了好幾段。可以媲美他家祖父了。
再加上他如今還在追求人家的妹妹,哪裡敢不聽大舅兄的話!
安三少強扯出個笑臉,一步三回頭地跟着岑言走:“好吧。”
他走了十幾步,沒聽到岑二孃挽留他,又怕自己一會兒一個不慎,真情出演,傷着岑言這個他早就想狂揍的小子,便對岑二孃道:“師妹,左右無事,不如你也跟來瞧瞧。一會兒我要是太投入。手下沒了分寸,你也好提醒我,免得傷了岑言。你說對吧?”
“……”岑言聞言,將目光落在安三少身上。眸色深沉地笑了:這個安三,膽子真是越發大了。他以爲自己受了傷,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他瞧着,這小子是皮癢欠揍了。方纔用朝食時,他一邊喝粥一邊看他妹子的眼神,彷彿他吃的不是粥。是他妹子。簡直讓他恨不得把那小子的眼珠子挖出來!
一會兒不定誰傷誰呢。
岑言打定主意要給賊膽包天、屢教不改的安三少一點顏色瞧瞧,打得他離自己妹子遠些,便也對興致缺缺,就想和卜算子大師出去田裡忙活的岑二孃道:“妹妹,你也跟過來,給我們做個見證。”
最好是讓妹妹親眼瞧見他大發神威,把安三少揍成一個豬頭,將他的臉面狠狠踩在腳下。
如此,見過安三少這種糗樣兒,想來他那眼光頗高的妹妹,也不會被他如今光鮮的外表和花言巧語所迷惑。
岑二孃被安三少二人盛情相邀,想着他們切磋也要不了多久,不礙她的事兒,去瞧瞧也並無不可。“也好。”她跟在雄赳赳氣昂昂的安三少和岑言身後,邁步朝岑宅內的小校場走去。
半個時辰後,安三少和岑言的身形交纏在了一起,兩人拳來腿往,出手毫不留情,把長久以來對彼此的嫌惡,都發泄在了拳腳上,一副恨不得揍死對方的架勢。
岑二孃起初看得津津有味,因爲安三少和岑言兩人都是個中高手,對打起來高招頻出,場面十分精彩。岑二孃如今也算半個內行,自然看得目不暇接,連連驚歎。
可看着看着,她就看出了不對勁,那二人哪裡是在切磋,分明是進行生死對決,那專挑對付弱點打的招招式式,那狠絕的盡頭,看得她這旁觀者心驚膽戰。
“住手!”岑二孃怕被他們波及,遠遠地站在校場外大喊:“別打了!”
岑言和安三少對此置若罔聞,依舊我行我素地交纏對打,力道也並沒有因岑二孃的喊停而減輕。他們都在想着:要在妹妹(師妹)面前好好表現,揍死對面那個礙眼的混蛋。
岑二孃叫不住他們,眼見他們越打越投入,雙方都掛了彩,還不停手,反而越打越狠,她心裡又急又怒,從袖袋裡摸出一包迷.藥,藉助風力,撒向了岑言和安三少。
勸不聽,喊不停,只好用非常手段了。
那二人很快吸入藥粉,暈了過去。
岑二孃站在一旁,頗爲驕傲地想:還是她的迷.藥厲害!這兩個傻瓜功夫再好,還不是一藥就倒。
她沒理會臉上帶花的安三少和岑言,拍拍手轉身去找岑二爺告狀。想着兄長和師兄不聽她的話,總要聽父親的話。他們兩個打成這樣,兩敗俱傷,是得受些懲罰。
不然以後豈不是要翻天!
岑二孃去找岑二爺告狀時,岑二爺正和安坪鎮內最大一傢俬塾——安顏私塾的楊院長,把茶長談。這位楊院長不是安坪鎮人,他的本家在清州府,因家中有事,要回清州府定居,往後沒法再打理安顏私塾,就想把這私塾盤給岑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