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此場景,眼角抽了抽,同情地飛了一個眼神給腿肚子開始打顫的安三少。很淡定地與他們夫妻見禮,然後說起那個獨眼龍的私庫。
安三少聽到百十萬兩這個數字後,人都呆了呆。隨後憤憤地曝出一句:“一個深山土匪,都比我這總督大人還富!早知道當土匪這麼有錢途,當年我還考什麼科舉,做什麼官!直接落草爲寇去!”
“你後悔了?晚了!給我蹲好!別說話!”岑二孃涼涼瞟他一眼,一鞭子抽在他身側,濺起無數灰塵,嗆得安三少咳了咳,頭上的水漫出了一半,打溼了他的頭。
沁寒的水順着他的臉往下,染溼了他的脖子和雙肩處的棉衫。初春的山谷還是很冷的,那涼水冰得安三少一個激靈,猛然站起身,頭上的碗一下掉落在地。
安三少望着那個打翻在地的碗,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極大娛樂了梅副官。
梅副官隱秘地樂了樂,沒有笑出聲,他低着頭,默默大笑:安霸王也有今天!活該!夫人真是威武霸氣!從今後,夫人就是他的偶像。以後安霸王再欺負他,他就向夫人告狀,揭他的短。
“碗掉水濺,重來。”岑二孃衝侍立在帳篷門口處的護衛喊道:“安七!進來給大人換香!”
“是,夫人!”安七繃着臉,一臉悲苦地進門,不想讓人看出他的笑意。怕被小心眼的安霸王看到,事後報復。他迅捷地掐掉那根燃燒了一半的香,從旁邊的箱子拿出一根新的點燃插上,然後疾風一般退出了屋子。
岑二孃撿起地上的碗,重新在桶裡給安三少盛了一碗水,放到他頭頂,冷酷無情地對可憐巴巴看她的安三少道:“繼續蹲!”
梅副官看着安三少做出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孤狼一般落寞悲涼的晚娘臉,再也抑制不住滿腹笑意,噗嗤大笑開。
安三少陰冷地瞅他一眼,梅副官頓時識相地告退。把空間留給那對總是折騰不斷、雞飛狗跳不斷的夫妻。
“夫人~”安三少嗲着聲音,諂媚地喚岑二孃:“師妹~人家真的知錯,再也不敢了!你消消氣……”
“消不了。”岑二孃面沉如鐵,低頭翻手中的醫書。連眼神都不送安三少一個:“安靜!我要看書。”
在梅副官進來前,安三少已經蹲了兩個時辰,蹲息了三柱粗香。按照岑二孃定下的標準,他還得再蹲息三柱,也就是兩個時辰。
可他這會兒腿已經開始打擺子。穩不住了。
他從昨夜到現在被岑二孃輪番折磨了大半日,精神和身體都已疲憊不堪。安三少見岑二孃對他冷漠,若非必要,都不帶瞧他一眼的。他說什麼,她都叫他閉嘴,不然又要飛金針堵他的嘴。
真是受夠了!
安三少霍然站起,一手丟開頭頂的碗,一腳踢飛胯下的香,幾近崩潰地朝岑二孃吼:“岑清芷!你別太過分!不過是唬你一唬,我又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兒。怎麼就得受你這些罪!你……”
“我過分?你受罪?”岑二孃埋首,冷哼一聲:“哼!既然你受不了,咱們馬上和離就是!”
總歸他不覺得他裝死嚇唬她有錯,那她說和離嚇唬他也沒錯囉。
“來人,筆墨伺候!”岑二孃衝着門口的護衛喊道。她依然沒有多瞧安三少一眼。不論是神情、態度還是聲音,都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安三少被這樣冰涼無情的她嚇到,也被和離這兩個字眼驚呆,神魂頓時出竅,整個傻傻站着,像尊雕塑。
直到門外的護衛進來。給岑二孃鋪紙研磨了,他纔回神,衝過去踢翻書桌,狠狠踩了岑二孃喜歡的硯臺和紙。還搶了她的筆,慌張地吼道:“不準!”
他不敢拿岑二孃如何,把恐懼和怒氣全都發泄在那個替岑二孃準備筆墨的護衛身上,他扇了那護衛一個巴掌,叫他滾出去,不準進來。
那蒙受不白之冤的護衛連哼都不敢哼。低着頭腳底抹油地溜了。心裡直呼倒黴:偏偏在今日大人和夫人吵架時值班!真是晦氣!
岑二孃沒有打算輕易饒過安三少,她終於正眼看他了,只是那目光同千萬支冰箭齊放,安三少被看得遍體生寒。
“本姑娘想和離,何須你批准!”岑二孃傲然道:“你以爲這次打翻紙墨,搶走我的筆,我就不能寫和離書了?”
“說什麼和離?!我不準!”安三少又怕又怒,他控訴岑二孃:“不過是夫妻間拌兩句嘴,你就要與我和離?岑清芷!你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岑二孃淡默道:“瞧你這態度,今日這和離書是寫不成了……”
她施施然起身,拿着自己的醫書,在安三少有些喜悅的注視下,去矮榻上的箱子上拿起自己的包袱,轉身走到安三少面前:“如今你我情盡,與其我留下,咱們相看兩相厭,不如爽快地分開。往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安三少快要崩潰,他抓着岑二孃的雙肩用力搖晃,很是惶恐地高聲道:“什麼分開!都說我不準了!你快把包袱放下!”他說着,就要伸手搶她的包袱。
他很混亂,也很害怕,不知怎麼忽然就鬧到這地步?也不明白,她爲何就鐵定心要與他和離?一想到可能失去她,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很狂躁,想殺人!他一定要把她留下!
岑二孃撣開他的手,撒了一把迷藥,對着滿心不甘卻漸漸合上眼的安三少,道了聲“保重”,便果斷出帳篷,衝守在門口的安家護衛道:“進去把你家大人扶上牀。他只是暈了,十個時辰後自然會醒來,不必擔心他。”
“還有,等他醒來問起我,就說我已回孃家,讓他不必來找我,我不想再見他。至於和離書,過陣子我會讓人把它送去小安府。屆時,會有人替我歸攏嫁妝,帶回岑家。”
“……”那護衛像看妖魔一般看岑二孃,他都快被她話中的意思嚇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他本能地擋在岑二孃身前,伸手攔住她:“夫人!您不能這樣就走啊!”
丟下這一堆爛攤子給他,等安霸王醒來,發現夫人不見,隨時都有可能把他這個攔不住夫人的廢物碎屍萬段!
小護衛簡直要哭出來,他給岑二孃跪下:“夫人啊!您行行好,有什麼話,等大人醒來,您親自對他說。要是大人知道小的沒能攔住您,會把小人活颳了的!”
“他不會。”岑二孃微笑道:“等他醒來,你告訴他,就說讓他不準遷怒旁人。否則,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再見他一面。”
“記住我和你說的話,一定要一字不漏和他說。好了,別哭喪着臉。”岑二孃丟下一錠銀子給那小護衛:“這是你的安驚錢,拿去買酒喝。”
語罷,岑二孃瀟灑地大步走開。她去岑家護衛休息的帳篷,帶了他們,騎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