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府是大景西南一帶的府城,地處西南中央地帶。西南總督就駐紮在淮州府,轄下還有清州、黔州、容州三個州,並清安縣、林安縣、茂源縣、清容縣、豐明縣、嶺西縣、寶林縣七個縣城。
其中清安縣位於西南邊境處,與嶺西縣、林安縣緇臨,同處山林地帶,盛產皮貨和藥材。
而安坪鎮是清安縣最繁華的小鎮,因其背靠幾座大山,地處一片開闊肥沃的平原,每年都出產數不盡的珍貴藥材和各種品質上好的皮貨,引來無數商人進駐。
其繁華程度,比之清安縣城,尤稍勝一籌。
從弘安府到淮州府,要途經七八個州府,路程約兩千六百里。
出了弘安府後第三天,因岑二爺夫婦和岑三郎帶病趕路,身子骨受不住,且岑大郎這個強健的少年又暈車吐得厲害,岑二孃一行人開始了出發以來的第一次休息。
車隊停在了與弘安府相鄰的青州府的一個驛站。因岑二孃出手闊綽,打點好了驛站的驛丞,加之冬季冰寒,鮮少有人出遠門,驛站都空着。他們一行人都舒舒服服地住進了驛站那三進大院的外兩院。
當然,鏢局的人多,住在廂房較多的外院,岑家主僕住在中間那個開滿紅梅的雅緻的院子裡。
因雪後初融,這幾日趕路時雖未遇上風雪、寒冰阻路,可路上的積雪化了,寬敞的官道泥濘不堪。每隔不遠,就有大大小小的坑坑窪窪。坐在馬車上,顛得人萬分難受。
饒是岑二孃這個身子康健又不暈馬車的人,坐了三天馬車,都有些受不住。她躺在自己房間的牀上,閉目養了會兒神,總算精神了幾分。出來瞧見泠風、馮婆子等人,一邊準備午膳,一邊熬藥。
想着自家父母兄弟都還在房裡躺着,她分別進屋瞧了瞧他們,發現他們都無大礙,只是精神不濟,也就放下心來。心中愈發對自己威逼利誘拐上秦大夫同行這個決定,感到慶幸。
只是秦大夫畢竟上了年紀,這幾日也是被馬車顛得昏昏沉沉。今日下馬車後,他強撐精神與她家人和自己開了藥後,就暈倒了,現在景山在牀前照顧他。
這幾日的相處,秦大夫見景山不過十五,卻處事穩重細緻,對醫藥又有興趣,人也聰明懂事,便收了他做徒弟,打算好生教導他,讓他以後繼承自己的衣鉢。
因秦大夫已無親人在世,便將景山這個徒弟當做孫兒一般照顧,不過幾日,兩人已情同祖孫。
岑二孃一人無事做,欣賞了一會兒院裡的紅梅,便戴了帷帽,來到鏢師扎堆的外院,詢問此次負責護送他們的領頭鏢師林五爺,還有多久到達安坪鎮。
林五爺告訴岑二孃,按照他們車隊的行程,再算上中途休養補給的時間,至少要走五十日,才能抵達淮州府。而要到淮州府之下的清安縣安坪鎮,則還多需半月。
岑二孃聽了,心瓦涼瓦涼的,倒吸一口冷氣:“這不是要走到明年開春,才能抵達安坪鎮麼!”她還以爲最多一月就能到那兒呢。如今才行了三日,家人和秦大夫就有些撐不住了,往後,可怎生是好?
林五爺看着岑二孃傻愣的表情,噗嗤一笑:“二姑娘,瞧您這樣兒,似乎不知你們要去的地方有多偏遠。”
“確實不知。”岑二孃思量霎時,欽佩而感激地對林五爺道:“原來你們竟要護送我們走這麼遠這麼久!真是辛苦您和諸位鏢師了,若不是我們急着趕路,也不會連累你們連除夕都不能與家人團聚。”
“二姑娘此話何出!”林五爺爽朗而笑:“咱們幹鏢師這一行,本就如此。主顧何時需要我們,去往何處,咱們跟着就是。我們兄弟多拿了您那麼多銀兩,別說今歲除夕不能與家人團聚,就是來年除夕不能歸家也可。”
“您不知道,兄弟們私下都說您大方,我們都願意跟您的鏢咧。要是以後您家要出門,只管找我們弘威鏢局。對了,忘了告訴您,我們弘威鏢局在安坪鎮,那也是有辦事處的。就在香林大街上,等到了安坪鎮,我指給您看。那地方很顯眼,也容易找。”
“咱們鏢局長期護送行商們來往安坪鎮和弘安府等地,既安全又便捷,還收費合理。不是我吹,大家都誇呢!您要出門,找我們鏢局準沒錯!”
“從弘安府到安坪鎮,就是稍稍遠了些,不過,並不存在危險,您不必憂懷。我和我們東家,早同您說過,這一路,我們鏢局早已打點好各路好漢。您大可安心。”
岑二孃苦笑:“我不是擔心路上不安生,我是怕家裡人撐不住這樣的長途跋涉。也覺得累着你們不能與家人團聚,心裡着實過意不去。”
林五爺大咧咧地笑道:“這有啥!您且放寬心。我們在外面跑慣了,還不耐煩待在家裡哩。從前我們行走江湖,一樣四處漂泊,還顧不到家。不像現在走鏢,又能各處遊玩,還有銀子賺。”
“這次苗大領了您給的定錢和賞銀回家,家裡婆娘、爹孃、小兒,個個樂開了懷,簡直不敢相信他走一趟鏢,就得了這許多銀錢!”
林五爺大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都趕得上他們辛苦種三、四年的地了,這還算收成好的時候。苗大家裡人都叫他盡心爲您辦事呢!說不能虧了您這樣大方和善的主顧。不僅是苗大,蘇老四、李三爺、風二哥、柳大柱他們,咱們所有人,個個都樂意跟您出來呢。”
岑二孃從前竟不知,幾十上百兩銀子,對一個平民家庭來說,影響居然這麼大!她從前在西府,隨便一件衣裳,也要上百兩,一件首飾,更是要幾百上千兩。
聽完林五爺的話,岑二孃心下頓了頓,她擠出一張笑臉,又和林五爺寒暄了幾句,纔回到中院,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
岑二孃坐在暖塌上,按緊了左手邊裝着銀票、金票和兌票的袖袋,裡面有五個小荷包,本來是她給父母兄弟和自己各準備了一個。但家人都不收,全讓她一人拿着。她掌管着家裡的錢財,如今岑家所有銀兩都在她身上,統共有十萬六千多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