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林四姑娘已經到了。綠珠輕輕出聲,提醒尚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太后。
太后這纔回過神來,掀開眼簾望了望正垂首立在殿下的林昭言,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她這一生做過很多壞事,就算是做好事也帶着別種目的。這個孩子,是她唯一單純地只想爲她着想的人。
她希望她遠離紛亂,遠離苦難,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全新開始她的生活。
她爲她打算得好好的將來,就這樣被毀掉了。
唉……
太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她還能怎麼辦呢?
“昭兒,你過來,陪哀家說會兒話。”她收起思緒,朝林昭言招了招手。
林昭言抿脣,略有些猶豫。
她不知道太后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真相,更不知道太后知道真相後會怎麼處罰她。
欺君罔上?就算沒這麼嚴重,也該治她一個目無君主,自以爲是的罪名。
可就算是這樣她又有什麼辦法?就算是這樣,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會這麼做。
想到這兒,林昭言撇開了那一絲猶豫,邁開步子,堅定地朝殿前走去。
太后並沒有像她想象中的讓她跪下或者訓斥她,而是直起身子拉過她的手,讓她在她身邊坐下。
林昭言受寵若驚,更多的則是不解,“太后娘娘?”
“你莫要多說什麼,哀家只是想跟你說會兒話罷了,你聽着就好。”太后截斷了她的話,顯然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林昭言心中雖然驚詫,但也只好聽命行事。安靜地坐到了她的身邊。
“哀家跟你說個故事吧!”太后笑望着她道,可林昭言分明看到了她心底濃重的悲傷。
她的心沒由來的一顫,幾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太后就用她如晨鐘暮鼓般的聲音娓娓道來。
夜色漸濃。暗香浮動,慈寧宮的殿外也掛滿了各色花燈。隨着輕風搖曳,在地上投射出五彩斑斕的光影,絢爛而浮華。
紫禁城一向都是如此華貴絢麗,奢華迷離的表象總是會讓人不自覺地沉淪,可剝開這些鮮亮豔麗的外衣,不過是萬丈深淵,森森白骨罷了。
林昭言立在長廊下極目眺望。紫禁城外的天地又大又寬廣,可以任由蒼鷹翱翔。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這是怎樣一種自由豁達的境界。
只是可惜了,在這深宮之內。被塵世繁華所擾,翱翔的雙翅生生被縛,只能變成任人取樂的工具。
太后,縱然站在萬人之巔,也有凡人無法理解的冰冷和寂寥。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在這個遲暮的老人心裡,有過那樣美好又傷感的過去。
有情人……
唉,林昭言嘆了口氣,收起那些沒由來的傷感情緒,邁步朝前走去。
“林四姑娘好本事。”卻在這時候。從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帶着些慵懶,帶着些調笑。
林昭言回身望過去,只見華燈月影下,站着一個身着玄色長袍的男子,約莫二十五六的模樣,眉飛入鬢,眸若桃花,嘴角還掛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明明該是十分精神的長相,但因爲他斜倚着廊柱,幾縷髮絲垂散,給人一種慵懶又灑脫的感覺,十分矛盾,卻也十分和諧。
林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她記得這個男子,先前在御花園的時候,宮宴尚未開始之前,就是他用毫不掩飾的目光審視她,張狂得不可一世。
他是二皇子。
“奴婢見過二皇子。”果然,便看到身邊的綠珠衝他福了福身。
林昭言被他**裸的目光打量着,心生不爽,覺得這人也太沒有禮貌了,但強權下不得不低頭,也只能福了福身表示尊重。
“你是林家的四姑娘林昭言對吧?”二皇子又這樣直白地問道,甚至直呼她的閨名。
林昭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說是,顯得輕浮了,說不是,又顯然是撒謊。
她正猶豫間,綠珠率先替她答道:“回二皇子的話,這位姑娘的確是建安侯府家的四姑娘,請問二皇子可是有什麼事嗎?”
二皇子挑了挑眉,“是就行了,我有事情找她,你先下去吧!”
“這……”綠珠很是爲難,“二皇子,林四姑娘畢竟尚未出閣,您這樣貿貿然找她談話,孤男寡女,唯恐對林四姑娘的聲譽有損。”
“怕什麼,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知,只要你不說,又有誰會知道?”二皇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挑了挑眉,用十分曖昧的口吻道:“再說了,如果真那麼不幸被第三個人知道了,那我就是娶了她又如何?反正她長得也不賴,而二皇子妃的身份也不差,想必她也是願意的。”
放屁!
林昭言已經忍不住在心裡飆髒話了,這是什麼人吶?怎麼這麼自以爲是,目中無人?
綠珠也是瞪大了眸子朝林昭言望過去,看她的表情,顯然是誤會了什麼。
林昭言鬱悶,但這是在皇宮,萬事謹言慎行,她就算再不滿也不能表露出來,誰叫面前這人有個當皇帝的老子?
這畢竟是一個拼爹的社會啊!
“綠珠姐姐,我與二皇子從前並不相識。”林昭言只好隱忍着怒火,保持着風度,對綠珠微笑着解釋。
“沒錯,我從前的確沒有見過她。”二皇子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認。
林昭言剛要鬆了一口氣,卻又聽二皇子道:“不過以前不認識不代表以後不認識,現在這不是就要認識了麼?有一句成語說得好,似曾相識,林四姑娘給我的就是這種感覺,我總覺得上輩子林四姑娘跟我應該是一對悽苦的戀人,只是因爲某些遺憾不能在一起。所以這一輩子老天爺補償我們,讓我在最美好的時光遇見了她。”
天雷滾滾。
林昭言渾身上下都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憤怒的力氣都沒了。
要她相信二皇子真對她一見鍾情那纔是見鬼了!
別忘了。他可是墨霜的入幕之賓呢!
綠珠的嘴巴更是張的可以塞雞蛋了。
她也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二皇子癡迷墨霜的事情人盡皆知,人人都道墨霜運氣好。青樓名妓被達官顯貴、皇子皇孫看上的並不少,但鮮少有人能被這樣重視擡舉,憑着二皇子對墨霜的一片真心,將來就算替她掙不到皇妃的身份,也能掙個側妃噹噹。
可如今,一向癡迷墨霜的二皇子,竟然表露出對建安侯府的四姑娘一見鍾情的意思?
林四姑娘。美則美矣,可跟墨霜之間還是差了五個林七姑娘那麼多。
二皇子什麼時候換口味了?
綠珠吃驚過後,不禁搖了搖頭。
男人啊,本性都是一樣的。虧得宮裡的那些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把二皇子渲染成什麼五百年難遇的癡情種。
畢竟嘛,墨霜這事對於端貴妃或者上位者來說不好,但對於平凡的小姑娘來說,那可就是夢想。
誰不希望遇到個像二皇子這樣英俊瀟灑,有權有勢又癡情的男人?
結果事實說明。男人信不得啊!
綠珠暗暗決定要將這件事告知好友紅柳,讓她不要再成天發春肖想不能想的東西。
然後綠珠又光明正大地做了個決定,迅速退下,給這對未來的有情人騰出一個空間,並且用眼神告知他們“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喲”。
林昭言吐血內傷。
“二皇子,您到底是何用意?”等綠珠走了,林昭言也不想裝什麼謙卑守禮,擡起頭冷冷地對他說道。
二皇子咧嘴一笑,“我就是對你一見鍾情啊!”很無賴的樣子。
“二皇子以爲我會信嗎?”林昭言嗤笑一聲,也不打算跟他兜圈子,直接道:“二皇子這麼做到底有何深意,何不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只有賊眉鼠眼的宵小之輩纔會採用惡劣的行徑達到目的,我相信二皇子君子有道,定是不會那麼做的。”
林昭言這句話明顯是在暗諷他,可二皇子卻一點都沒有生氣,反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拿這麼大頂高帽子給我戴還真不習慣,我就要當賊眉鼠眼的宵小之輩,就要用不正當的行徑達到目的了,你又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就咬我啊!”
林昭言一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二皇子卻笑嘻嘻地看向她,眼神明顯挑釁,像是在說“跟我鬥,你還嫩着呢!”
林昭言發現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又不能直接走,在不知道二皇子想要幹什麼之前,她的任何一個舉動都可能對她不利。
他都能在綠珠面前說那些曖昧的話,誰知道明天是不是真會求皇上賜婚?看他這副架勢,真能做的出來,到時候,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必須得安撫他,必須得知道他的真實目的。
於是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低了姿態道:“好,那小女請問二皇子到底有何貴幹?只要是小女能做到的,一定答應二皇子。”
二皇子這才挑眉笑了出來,“這還差不多嘛,姑娘家的,在男人面前就得放低姿態,你將自己擺的高高的,還說那些刻薄的話,誰心裡會舒服?你說我說的對也不對?”
對個屁!
你怕是被墨霜服侍慣了,認爲女子都該像她一樣溫柔善良,春風拂面,殊不知你只是付了錢的恩客,她必須要對你卑躬屈膝,言笑晏晏罷了。
倘若叫你曉得她是如何對待她心尖尖上的人,就該知道一味的善解人意不過是因爲她不在乎你罷了。
林昭言心中冷笑,面上卻恭敬道:“小女謹遵二皇子的教導。”
二皇子方纔滿意地笑了。
“其實,我方纔那樣說是真想和你定親的。”二皇子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正色道。
可他這一正色,林昭言更是嚇得魂不附體,“二皇子!您不要再開我的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二皇子眨了眨眼睛,突然傾身到林昭言面前。吹了一口氣道:“我是說假定親。”
鼻端傳來淡淡的酒香,是宴會上款待重臣的桃花釀,林昭言的臉色“刷”的一下漲得通紅。
她倉促地往後退了兩步。佯裝鎮定道:“二皇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二皇子瞧着她滿臉通紅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逗你可真有趣,墨霜就從來不會臉紅,永遠淺笑吟吟的模樣,有時候真想把她那張臉鑿開,看看裡面到底會不會有別的什麼表情。”他說着,眸中浮出一抹悵然。不過掩飾得極好,很快又消失不見。
林昭言不免替他可憐,喜歡上墨霜那樣完美的女子,其實是很痛苦的。因爲你挑不出她的錯來,卻也走不進她的心。
倘若是逢場作戲也便罷了,怕就怕,是真愛。
許是林昭言憐憫的目光太過明顯,二皇子猛彈了下她的額頭。“你這丫頭,這是什麼表情?喜歡本皇子的女人多得是,需要你可憐嗎?”
林昭言吃痛,捂着額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是痛的,是驚的。
她跟這位二皇子也不過才“認識”一刻鐘而已。怎麼他表現得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便是連蕭歧都沒有對她有過這樣親暱的舉動,這人是自來熟還是怎麼着!
“別這麼瞪着我,你要是不服氣就打回來,只要你有膽子在我頭上動手。”他一副囂張不可一世的樣子,甚至將臉湊到林昭言的面前,那欠扁的神情真讓林昭言有一種一腳踹上去的衝動。
不過最終理智佔於上風,她沒膽子動手。
二皇子用一種“我就知道你沒膽子”的眼神鄙視完林昭言後,收回了自己的俊臉,然後趕在林昭言真發飆前進入了正經的話題,“我母后要幫我找皇子妃了,便是那西北來的沈忠凌,去年在圍獵場上受了傷,現如今總算養好了,可她原本該是賜婚給蕭歧那小子的!但我母妃也不知道腦子抽什麼瘋,竟同皇祖母說要將她嫁給我!如今我這推不掉又不想娶的,只能找個人來當擋箭牌了。”
林昭言嘴角抽了抽,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人說自己親孃腦子抽了的,估計端貴妃聽到了能氣得背過去。
至於這位沈忠凌,她是略有耳聞的,好像是西南伯的侄女,去年五月來京,本是打算嫁人的,結果在圍獵場上出了事,差點就命喪黃泉,不過好在太醫妙手回春,救回了一條命後就一直在宮裡頭養着,之後也沒什麼消息傳出來,沒想到再聽到她的消息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西南伯雖然執掌幾十萬大軍,但畢竟是沈忠凌的叔父,非親生父親,這個差距是很大的,表面上看娶了沈忠凌是與西南伯聯姻了,其實就是個空殼,西南伯有自己的兒女,萬不會爲了個嫁出去的侄女費心費力的。
所以娶沈忠凌也就是名義上好聽一點,這場婚事於政治利益上是起不到一絲一毫的幫助的。
所以,娶沈忠凌也就相當於向皇上表明瞭自己並不想爭儲的決心,告知世人他們是要退出戰局。
但,端貴妃真這麼看得開?
林昭言不信,完全不信。
“所以,你不能娶沈忠凌,卻又要向皇上和世人表明決心,才特意來拿我來當擋箭牌的嗎?”林昭言擡眸,深深地看了二皇子一眼,眸中皆是瞭然。
不能娶沈忠凌,因爲對將來爭奪皇位沒有任何幫助,但又要皇上卸下疑心,才能更方便某些暗箱操作。
只需要端貴妃提出賜婚之事,皇上和太后就會以爲端貴妃和二皇子無意於皇位,再借由二皇子所謂的真愛推脫掉婚事,真是一舉兩得。
而她的身份,更可以讓二皇子免除懷疑。
因爲她是建安侯府的人,建安侯府是屬於三皇子黨派的,跟二皇子黨派素來勢不兩立。
倘若二皇子娶了她爲妻,就是跟建安侯府聯姻了,只要他不是喪心病狂到可以毫不猶豫犧牲掉結髮妻子的地步,他就不會想跟建安侯府鬧翻。也就不會去和三皇子爭皇位。
二皇子在外的名聲應該素來是灑脫不羈的,本就不是什麼野心的代名詞,再加上娶了她。就可以完完全全消除了皇上的戒心。
而三皇子一黨看在聯姻的份上,行事必然要收斂幾分。否則只會更惹得皇上忌憚不滿。
這樣一箭三雕的好計策,真是讓人佩服!
林昭言覺得二皇子狂妄不羈的外表之下,有一顆縝密到可怕的心。
不過,她是不是該感謝他?
感謝他沒有設計讓她不得不嫁給他,因爲最後只要讓她暴斃身亡再娶個對他有利的繼室,結果還是一樣。
可他只說做一場戲,假定親。那對於她的人生而言還有轉圜的餘地。
雖然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了,總比丟了性命好。
二皇子一臉驚訝地看着她,卻不是驚訝於她分析出了事情的真相,而是驚訝於她的異想天開。“你可真厲害,我就是單純不想娶沈忠凌,因爲我不愛她,娶了她也會到外面花天酒地,尋歡作樂。這對她是非常不公平的。我不想害她,更不想違背自己的本心,我是一定要娶墨霜爲妻的,只是現在我還沒有能耐,需要時機罷了。”
要娶一個青樓女子爲正妃的確沒有那麼容易。
可……“就這麼簡單?”就只是。爲了墨霜?
“就這麼簡單。”二皇子也皺緊眉頭,甚至歪着腦袋認真地盯着她,“我以前最想鑿開墨霜的臉,現如今卻是想鑿開你的腦袋,想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說着,還真煞有介事地揪過了她的頭髮,“讓我瞧瞧呢!”
林昭言趕緊躲開,眉頭都要打結了。
她剛剛分析了那麼一大長串的東西,結果轉眼卻跟她說是她陰謀論了?人家二皇子的目的是單純的不能再單純的“因爲愛情”,她還能再說什麼?
那她也單純一點好了。
“不,我不答應。”林昭言直截了當,“我憑什麼要跟你假定親毀自己名譽?等跟你解除了婚約我還能嫁到好人家嗎?我爲什麼要損己利人?”
“因爲,你必須得答應呀!”二皇子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理所當然。
林昭言冷眼看他,“就算你是二皇子也不能強人所難,我不答應,就是不會答應。”
“哦。”二皇子點了點頭,永遠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既然這樣的話,那我這就去告訴皇祖母,你之所以陷害你的三姐嫁給蕭別,是因爲你喜歡我,想要嫁給我,我立刻去求皇祖母賜婚,想必皇祖母一定樂意之至。”說完,拔腿就走。
林昭言百分百確定他真能做得出來。
“你站住!”她心都氣疼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嘿嘿……”二皇子轉身,衝她燦然一笑,“肯答應了?跟我定親?”
“是假定親!”林昭言咬牙切齒,“你會後悔的!”
反正因爲那句“助龍飛天又紅顏薄命”的預言她這輩子也不打算嫁給任何人,名聲差不差對她不重要了,她只想在未來以不可抵抗的力量到來前可以明哲保身,離開盛京這個是非之地,倘若成爲二皇子的未婚妻子,對她將來要辦的事肯定會有很大的幫助。
至於二皇子,既然他現在算計她,那麼就別怪她將來無情無義,那句預言一出,二皇子再想逃離儲位之爭也不可能了。
“你一定會爲你今日所做的事後悔的。”林昭言復又擡起眸,冷冷地重複了一遍。
二皇子卻依舊是毫無所謂的樣子,甚至以爲她是在賭氣,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感覺你比墨霜可愛多了,我都真有點喜歡你了。”
林昭言躲開他的手,冷笑了一聲。
二皇子也不介意,繼續笑着說:“既如此那咱們就說定了,可不許反悔,反悔的人,你懂得哦!”
“但願二皇子將來不後悔。”林昭言不想再跟他多言,扔下這一句話轉身離去。
二皇子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失笑着搖了搖頭。
所以,小昭兒第一個成婚的對象其實是二皇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