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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悠着點,這種事情不宜鬧大,咱們可沒有分家呢!”林昭言又提點了一句,卻沒有強烈的反對。
她的意思是,鬧可以,不能鬧到外頭去。
林若言給了她一個“你放心吧”的眼神,一想到陸氏撒潑打滾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林昭言捏捏她的臉,“記住要喜怒不形於色,你這副樣子被人看了去,誰不知道你在打壞主意啊!”
林若言不服氣地拍開她的手,視線一瞥,頓時又激動了起來,“宛瑜!”
林昭言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真看見了周宛瑜。
她此刻正和周靜瑜手挽手看花燈,有說有笑的樣子。
她心裡有些奇怪這兩姐妹怎麼會突然這麼要好了,不過更多的則是與林若言一樣的激動。
畢竟,成南伯府出了事後,爲了避嫌,她一次都沒有去看望過她,只是叫二皇子暗中多多接濟。
現如今看她氣色紅潤,笑意吟吟的樣子,想來並沒有過得太差。
不過不知爲何,她身邊的周靜瑜卻是腳步虛浮,臉色蒼白,心事重重。
林昭言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其實有二皇子的幫助,成南伯府的物質條件不會太差到哪裡去,有的大概也就是從雲端跌落到泥沼的心理落差。
周宛瑜素來沒心沒肺,無論身處何地也能隨遇而安。
可週靜瑜就不同了,她心高氣傲的。怎麼能忍受自己一夕之間從高貴的伯府小姐變成“低賤”的庶民?
嘆息着搖了搖頭,林昭言說不出心底是愧疚還是感慨。
林若言拉着她去跟周宛瑜敘舊。
周宛瑜看到她們也很高興,立刻笑道:“我就說方纔怎麼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呢,可人這麼多我四下張望又沒看到。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林若言笑嘻嘻的,很是得意,“我眼睛向來尖,除了你,我方纔還看見了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兒!”
“若言。”林昭言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又對周宛瑜道:“宛瑜。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麼?”
周宛瑜點點頭,“不愁吃喝,只是沒從前那麼多人伺候,不過凡事自己動手倒也不賴。”
林昭言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並不是刻意安慰,心裡長長地鬆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現在一時的隱忍和屈辱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因爲沒有這件事,他們將來只會摔得更重更慘。
“除了吃喝,應當沒有人刁難過你們吧?”這種高門大戶跌落泥潭。總免不了會有一些勢力刁鑽的小人來找麻煩,她當初讓二皇子多加照顧,主要就是基於這一方面的考慮。
“沒……”
“林四姑娘,如今你我雲泥有別,還是莫要多談玷污了你高貴的身份。”周靜瑜突然冷冷站了出來,截斷了周宛瑜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林昭言皺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惹着這位主了,怎麼每次她看到她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不過當她的視線落到不遠處盈盈站立的青衫少年時,頃刻間恍然大悟。
好像每次只要蕭二少爺在場,周靜瑜面對她的情緒都特別激動。
難道……這裡頭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林四姑娘。”周靜瑜已經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眸中充滿了敵意。
林昭言被她看得渾身不舒服,原不想跟她多做計較,此刻也不由冷下了語調,“三姑娘未免也太多管閒事,我是同宛瑜說話,不是同你。”
周靜瑜一噎。
林昭言轉開了視線不想再搭理她。而是將周宛瑜拉了過來,細細說道:“如今爲了明哲保身我也不敢去探望你以免拖累了侯府,不過我已叫人暗中接濟你們,你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讓秋棠送信給我,只要是我能辦到的我都會替你辦到。”
周宛瑜的眼眶頓時紅了一圈。聲音也不自覺地哽咽,“秋棠,秋棠不在了。”
“什麼?”林昭言抓着她手臂的手不由一緊。
周宛瑜趕忙解釋,“不是,秋棠沒有死,她只是離開了,離開了盛京,她原籍泉州,據說也是書香人家的小姐,不過是被人拐賣至此,在大哥出事之後,我將賣身契還給了她,讓秦閶哥哥身邊的小廝帶着她去泉州認親了。”
林昭言鬆了口氣,還以爲自己害死了無辜的人。
不過隨即她就又擰緊了眉頭,“你方纔說……讓誰帶着秋棠去泉州認親?”
“秦閶哥哥身邊的小廝。”周宛瑜認真回道,眸中還有淚光閃爍,“誠如你所言,自從大哥出事後,大家都想着明哲保身,像你還記得暗中接濟我們,可有些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初始的時候,日子真不好過,我明白大哥是罪有應得,可還是傷心,哭了好些天,但是看到三姐爲了這個家忙忙碌碌,我就知道我再不能軟弱下去,我就偷偷去找秦閶哥哥幫忙,原本是不抱什麼希望的,可是……他竟然毫無餘力地幫我,他還說,他不會因爲這件事就不要我的。”說到最後,臉頰不自覺地浮出一抹紅暈。
林昭言的眉心則是越擰越緊。
原本以爲,成南伯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所有人家都要跟他們劃清界限,周宛瑜和秦閶的事兒也就會不了了之,誰想到,這秦閶竟然還不死心?
她都有些鬧不明白秦閶對周宛瑜是真心還是假意了?
“周宛瑜,你說夠了沒有?”沒等她細想,周靜瑜的聲音就冷冷地傳了過來,“要不然你就與林四姑娘徹夜長談,再讓姐妹情深的她送你回府吧!”
周宛瑜連忙抽出自己的手,抱歉道:“昭言姐姐,我先前惹三姐生氣了,可不能再讓她生氣了,我先走了!”
林昭言只能點了點頭。
瞧着被周靜瑜冷冷拽着漸行漸遠的周宛瑜,她的神色越發凝重了起來。
“方纔那周靜瑜是不是又欺負你了?”林若言憤憤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林昭言的思緒。
方纔林嬤嬤見周靜瑜語氣不善,怕林若言忍不住在大街上將鬧起來,便將她哄騙着去看花燈了。
林昭言搖了搖頭,轉頭看她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了笑意,“沒有,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你不是還要去畫舫麼?快去吧,我也要去辦事了。”
現在約莫都過了亥時了,也不知道二皇子會不會走了。
唉,原本今日出來只是爲了赴二皇子的約,誰知道會遇上這麼多事兒!
總覺得未來的日子不會平靜,大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林昭言與林若言分別後,很快帶着曼雙趕去了望湖樓。
望湖樓是盛京城內一座很高檔的酒樓,專供達官顯貴聚會聊天所用,有些類似於現代的vip會所一樣,平民百姓乃至是一般的官員是無法進來的。
又因爲望湖樓地處偏僻,因此相對幽靜,鮮少能看到幾個人。
林昭言一進入望湖樓的地界就明顯感覺這裡的氛圍與街市上的車水馬龍不一樣。
等她進了望湖樓,竟發現裡頭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近乎詭異了。
林昭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之感,腦中有什麼東西一縱而逝,卻又抓不住到底是什麼。
“二皇子可真是細心,竟將這整個酒樓都包下來了呢!”曼雙的感慨聲在耳畔響起。
林昭言回過神來。
是嗎,這份詭異的感覺真的只是因爲整座酒樓被包下來了嗎?
“林姑娘,二皇子正在二樓的天字房等您。”空無一人的酒樓裡突然出現了一道聲音,打斷了林昭言的思緒。
林昭言循聲望去,才發現是一個青衫布靴,做小廝打扮的年輕人。
看他的眉眼很是有幾分熟悉,林昭言細細回想,才發現是在二皇子府見過他。
突然失笑着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近日來的確是有些過於敏感了。
她頷首微笑,讓曼雙在樓下候着,自己則徑自上了樓。
天字房就在二樓樓梯的拐角處,透過雕花桃花紙糊的紅木門,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裡頭透出的暖黃亮光。
林昭言用手推開雕花門的一剎那,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件事。
二皇子府的下人應該都喊她皇妃纔對,這是二皇子特意交代的,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怎麼方纔那個人會喊她“林四姑娘?”
腦中突然電花火石地閃過一件事,雖然依舊是稍縱即逝,但林昭言這次卻牢牢地抓住了。
對了,她就說這氛圍怎麼會這麼詭異又熟悉!
原來發生過!
曾經墨霜單獨約她見面,可不就是將整間茶樓裡的人都清得乾乾淨淨嗎!
二皇子爲人直率坦蕩,光明磊落,又最不屑以權謀私,仗勢欺人,又怎麼會做出將酒樓包下來的舉動!
這分明就是墨霜的處事風格!
林昭言推開門的手就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了回來,匆匆往後退了兩步。
她怎麼忘了,墨霜曾經模仿蕭歧的字跡將她約出去過,既沒有得逞,又豈會善罷甘休?
是她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