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從榮升堂回來的時候臉上掛着一絲慶幸和喜悅。
林昭言正在吃早膳,胃裡面填飽了,心情本就愉悅,看到劉氏這樣,更是咧嘴笑起來,“母親何事這麼開心啊?”
劉氏笑着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臉坐下,道:“母親不是開心,只是慶幸。”
“慶幸?”林昭言有些不解。
“對。”劉氏頷首,“今日你都沒瞧見榮升堂內的刀光劍影,那個墨霜,果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你大伯母本是想當着我們的面給她點顏色瞧瞧,誰知道她四兩撥千斤地很快化解了難堪,反倒叫你大伯母吃了悶虧,後來你大伯父來了,瞧見氣氛不對,還沒開口問呢,那墨霜又三言兩語地將所有的錯都歸咎到了你大伯母身上,可話語裡又當真挑不出毛病,對比你大伯母的震怒,反倒顯得她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比主母還要像主母呢!”
說着,又揉了揉林昭言的髮絲,感慨,“幸好這墨霜是被送給了你大伯父,否則她這樣厲害的角色,要留在二皇子府,你哪能鬥得過她?”
林昭言抿脣笑了笑,眸光深深。
墨霜並不是個喜歡樹敵的人,以她的性格,要想在侯府過得好,她會採取拉攏陸氏的手段,讓陸氏喜歡上她,當她是同盟,豈不是要比和陸氏鬥智鬥勇來得更名正言順,更容易一些?畢竟,她又不是真想要在侯府立足。
可她今日竟然在林琨面前給了陸氏一個極大的下馬威,那日後陸氏還怎麼可能放過她?
看來,她昨日去找墨霜說的那一番話果然奏效了。
她擾亂了墨霜的心,打亂了她原本的節奏。
墨霜表面上裝得再無堅不摧,可終究是個女人,終究會有弱點。
她拿蕭歧的事情刺激她,豈又不是再刺激自己一次?
墨霜如此不管不顧。在第一天就大出風頭,看來,是想要儘快採取行動了。
林昭言這麼想着,心裡不免有些緊張不安,抓過劉氏的手道:“母親,您有跟二伯母和五嬸商量分家的事兒嗎?”
提到這個,劉氏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道:“提是提了,只是看她們都有些不太樂意的樣子,你五叔畢竟仕途不順。就靠着侯府討生活,分了家,哪裡還有好日子過,至於你二伯母,我同她透了口風,她有些猶豫,說要考慮考慮。”
林昭言擰眉想了想,道:“實在不行,就咱們分出去。”
按照她先前的意思。要分家當然是大家一起分家纔好,這樣纔不至於讓三房落人口實,可若是實在不行,時間緊迫。也只能豁出去了。
劉氏明白林昭言的意思,嘆了口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既然將這件事告訴了母親,母親就會想辦法。不需要你多操心。”
林昭言心裡暖暖的,沒有多說什麼,轉過身默默吃完了剩下的早膳。
接下來的日子裡。劉氏果真再沒有讓林昭言操過心。
林昭言每天都窩在自己的一方小院裡看書、練字、作畫,過得很是悠閒自在。
而建安侯府,也在消無聲息中,一點一點發生着改變。
林琛早就被林老太太從祠堂放出來了,不過仍舊是軟禁了他,不准他出府。
林琛對此很是氣悶,劉氏卻心平氣和,除了每天會準時去秦氏和吳氏的院子報道,大部分時間都是陪着林琛說話,她不懂書畫,說的都是些家長裡短,無非就是希望他開心罷了。
林琛也不好過分讓她爲難,又聽她說了關於林若言那件事的真相後,震驚之下漸漸消了氣,恢復了平靜,兩夫妻的生活過得還算是溫馨和樂。
而大房那邊就要鬱悶得多了,首先是和鎮南伯府的交易還沒有談攏,陸氏每天都要花兩三個時辰去對付秦夫人,雖說這件事是他們佔上風,但鎮南伯府畢竟不是能任人捏扁搓圓的主兒,有時候提出的要求太過分,他們怕是寧可犧牲掉秦閶。
其次就是林琨,自從墨霜進府後他就再也沒有理會過大房的這些“瑣碎”小事,甚至對朝堂上的事情都不怎麼上心了,有時候陸氏跟他鬧脾氣他就跟她冷戰,甚至又娶了一房良妾回來氣她。
陸氏氣得不行,告狀到成國公府,反倒被教育說她不夠寬容大度,甚至表示再娶一房良妾總比整日迷戀一個青樓女子要強得多,陸氏這才知道,原來納這個良妾是成國公府出的主意,目的是爲了打壓墨霜,她這才消了氣。
而她不知道的是,林琨願意納這個良妾,卻是聽了墨霜的主意,目的,自然是轉移她在侯府的注意力。
至於林老太太,最近總有人三不五時地在她面前提起分家一事,除了劉氏,連秦氏、吳氏甚至是陸氏都加入了進來。
他們建安侯府還從來沒有分過家,到了她這一輩,小輩們竟然一個個都提出這個要求,這不是擺明了對她不滿,故意給她臉色看麼!
林老太太爲此氣得臥病在牀,林琛和林琨畢竟孝子,在她牀前照顧了好些日子。
等到林老太太的病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朝堂那邊卻突起了風波——林琨被免職了。
“姑娘,怎麼辦呀怎麼辦?老太太身子本就不好,聽到這個消息更是當場昏了過去,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呀?”曼雙咬着手指頭,在屋子裡直轉圈。
林昭言吹乾了自己剛剛作完的畫,淡淡道:“不過就是個通政司參議的小官,本就沒有多少實權,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了,只是免職,又不是撤職,沒那麼糟糕。”
“哎呀,這個不同呀,如果真不嚴重,老太太能昏過去?”曼雙憂心忡忡,“咱們要不要去找二皇子幫幫忙呀?”
林昭言不高興地看了她一眼,“你跟福安在一起相處久了,什麼都只能想到二皇子麼?”
曼雙委屈地垂下了眸,小聲嘀咕,“奴婢還不是看您好久不跟二皇子聯絡了。”
林昭言收回視線,垂眸盯着自己的話,冷冷道:“他不該免職麼?這陣子,他流連美色,公中之事管過多少,免職,還算輕的了。”
曼雙詫異地擡眸,“姑娘的意思是,侯爺是因爲墨霜姑娘才……”
“紅顏禍水。”林昭言眼神淡淡地飄向遠方,聲音無波無痕,“她那樣的美色,擔得起禍水二字,況且,她的確有能力讓大伯父被免職,而且,這還只是第一步。”
墨霜要得豈止是這些?她是要一步一步慢慢來,徹底攪亂三皇子一黨的人心,這一次,只是震懾,林琨絕不會出什麼大事的,估計過不久就能復職。
林老太太真正該害怕的,還在後頭呢!
不過這次,墨霜也算是幫了她大忙,相信林琨被免職後,秦氏鬧分家一定會更加積極。
“奴婢有一點不明白。”曼雙懂林昭言的意思,可還是深深皺起了眉,“侯爺,以前是個很正直的人,幾乎不近美色,怎麼墨霜姑娘進府之後,他就變了呢?”
林昭言以前也很奇怪墨霜的魅力,縱然她長得美若天仙,可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愛她那冷冷的調調兒,怎麼就會讓男人們爲她趨之若鶩了呢?而且是越見過她的男人越喜愛她。
直到後來,被墨霜算計之後,她才隱隱明白,墨霜能被那麼多人喜歡,靠的不僅是她的臉蛋和聰慧,還有……一些齷齪的手段。
雲南,那可是盛產秘藥的好地方。
林昭言凝神想了一會兒,方纔認真地看着曼雙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苗疆的巫蠱?”
曼雙瞬時瞪大了眼睛,驚呼,“不會吧!”
林昭言“撲哧”一笑,小臉上滿是得逞的笑意,“爲什麼不會,大伯父現在很可能被墨霜控制了。”
曼雙更是驚得往後退了幾步,“那簡直太可怕了!啊!二皇子,二皇子怎麼辦!他是不是也被墨霜控制住了!”
林昭言笑意更深,“你覺得是就是嘍。”
“這該怎麼辦啊?天哪,這該怎麼辦!”曼雙急得團團轉,臉色漲得通紅,待捕捉到林昭言眸中一閃而逝的狡黠,方纔恍然大悟,“姑娘,您耍我!”
林昭言歪着頭嘻嘻一笑,十分誠實地回答:“我只是覺得看你着急很好玩。”
“姑娘!”曼雙的臉又被氣得更紅,“怎麼五姑娘不在了,您反而變得更壞了!”
林昭言依舊笑望着她,只是眸光深處,卻隱含着些許落寞。
因爲,我怕以後再也沒機會欺負你們了,當然要現在欺負個夠本。
她在心裡默默地回答,然後走過來摟住快要炸毛的曼雙,輕聲道:“曼雙,你以後要學得聰明些,可不能讓福安欺負了去。”
曼雙一愣,隨即嘟囔,“奴婢纔不會,奴婢不是不聰明,只是,您是姑娘,您不一樣。”
她願意給自家姑娘欺負罷了,其他人,包括福安,都要靠邊站的!
林昭言哧哧地笑起來。
清晨的陽光柔和明媚,晨曦透過桃花紙糊的窗櫺層層疊疊的灑落進來,照射在她笑意深深的臉上,一切都是那樣的安寧美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