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伽羅挑了挑眉,卻沒有說什麼。
那個面露得意之色的姑娘她認識,哦不,確切來說,顧伽羅認識她的姐姐楚佩。
說得再確切說,是‘顧伽羅’與楚佩‘關係匪淺’。
什麼關係呢?
情敵!
沒錯,顧伽羅那位能作的‘房客’和楚佩是不死不休的情敵。
想當初‘顧伽羅’看上了英武不凡的少將軍齊謹之,身爲大齊穿越女,‘顧伽羅’對束縛女子的種種‘陋習’嗤之以鼻,非常率性的對齊謹之展開了各種攻勢。
而楚佩作爲齊謹之的表妹,時常以探望姑母爲由來齊家小住。同住在一個國公府裡,哪怕不再同一個屋檐下,但因着共同的長輩清河縣主,齊謹之和楚佩不可避免的便有了接觸。
一來二去的,即便齊謹之對這位表妹沒什麼遐想,卻也生出了幾分兄妹情,對楚佩也多了幾分關心。
楚佩對齊謹之是個什麼感情現在不好說,但表哥表妹這種在古代推行幾千年的最佳婚配對象關係,卻大大的礙了‘顧伽羅’的眼。
那時的‘顧伽羅’,有顧家和馮家做靠山,在京城絕對是橫着走的主兒。
別看前兩年陶祺異軍突起,很是囂張了一把。
然而跟囂張了好幾年的‘顧伽羅’相比,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至少在所有貴女心目中,‘顧伽羅’要更可怕一些。
陶祺什麼的,不過區區京城小官的女兒,就算有妙真大師撐腰,也很難比得上‘苗正根紅’的的‘顧伽羅’!
霸道慣了的‘顧伽羅’。一聽說自己好不容易相中的情郎居然還有個‘表妹’,頓時就惱了。
不過,‘顧伽羅’認爲自己是個聰明人,做不來當面撕逼的蠢事,於是乎她來了個‘曲線救國’,動用關係直接給楚佩另外找了個‘如意郎君’。
……顧伽羅垂下眼瞼,細細的回想了一下:唔。去年春天的時候。楚佩似乎嫁給了寧家的二少爺。
寧家?
一個早已沒落的世家,雖然出了福王妃和大長公主兒媳婦這樣的女兒,可也出了一個安南王太妃這樣坑伯父的侄女兒。
顧伽羅眯起眼睛。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三個月前,朝廷清算安南王府的同黨,首當其衝的便是寧家這樣的姻親。
更不幸的是。寧家還真跟王府謀逆有些牽扯,當然也不是附逆跟着一起造反。就是收了安南王妃的大筆銀錢,然後幫着王府在京城製造輿論。
順便還幫着王府收買了一些官員,充當王府在京城的口舌,或曰幫手。
遠的不說。單是齊謹之被彈劾一事中,便有寧家幫忙牽線搭橋而收買過來的御史。
後頭這一條最要命,直接讓聖人做出了抄家的決定——奶奶的。連御史都收買了,文武百官牽扯的人不在少數。安南王府果然是狼子野心啊。而寧家便是助紂爲虐的幫兇,這樣的人家不抄他抄誰?!
寧家一夜之間成了階下囚,而它的姻親也跟着遭了秧。
楚家,因爲和馬家的親戚關係,好歹沒有被錦衣衛列入‘同黨’的名單中,但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連累。
而楚佩則直接被楚家做主與丈夫和離,被接回了楚家,如今正在京郊的小庵堂裡清修。
“表哥,你怎麼纔來啊,姑丈和姑母都等了好半天了。表哥過去可不是這樣慢吞吞的人哪~~”
楚玉,也就是面露得意之色的姑娘,‘顧伽羅’情敵楚佩的親妹子,成功擠開顧伽羅後,便一臉嬌憨的拉住了齊謹之的袖子,嘟着嘴兒說着埋怨的話。
尤其是最後那一波三折的尾音,更是別有深意,楚玉說的時候,還不住的拿眼睛去瞟顧伽羅。
彷彿在說,耽擱行程、拖累齊謹之遲到的人定是顧伽羅。
當然,若是人想得夠多,還能挖掘出更深層的含義:齊謹之如今變得慢吞吞的、不把長輩放在眼中,全是受了不良人士的壞印象,是近墨者黑了。
而那個‘墨’,則非顧伽羅這個禍水莫屬。
齊謹之頓住腳步,輕輕撥開楚玉的手,以一副兄長的口吻說道:“玉表妹,你也是大姑娘了,切不可像小時候那般隨性。”
他沒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卻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接着,齊謹之又側過身,向顧伽羅伸出一手,關切的說道:“阿羅,地上溼滑,小心腳底下。”
顧伽羅已經將‘顧伽羅’和楚氏姐妹的恩怨梳理了一遍,大致明白了楚玉對她的敵意因何而來。
聽到齊謹之的話,她不禁綻開了一抹淺笑,這纔是她的夫君,絕不會因爲各種原因而忽略了她這個妻子!
更不會讓她受委屈!
纖纖玉手搭上那隻結實有力的大掌,顧伽羅不顧楚玉憤恨的目光,與齊謹之站到了一起。
“好了,一起走吧,別讓舅舅、舅母久等了!”
齊謹之上下看了顧伽羅一番,特別是沒有忽略她的表情,見她沒有什麼不虞,這才放心的握緊她的小手,直接往裡走去。
馬家的幾個少爺、小姐外加一個楚玉,都有些呆愣。
明明出京前表哥很討厭顧伽羅啊,怎麼幾個月不見,兩人竟是好得蜜裡調油一般。
尤其是兩人之間的那種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彼此都能明瞭。
楚玉是幾個小傢伙中年紀最大的一個,情竇已然開了,對於男女之事也有了些許瞭解。
據她觀察,哪怕是成親數載的夫妻,只要不是情投意合,很難做到那種默契。
而她接觸的夫妻當中,也就是自己的姑丈和姑母有類似的感覺。
可問題是,姑母和姑丈都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呀。孫子都不小了,他們夫妻間的深厚感情,又豈是顧伽羅、齊謹之這對小夫妻能比擬的?
楚玉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顧伽羅毀了姐姐的親事,害得姐姐嫁給寧二那種紈絝,最後更是害得姐姐做了棄婦、連累得整個楚家都跟着倒黴。
就是她楚玉。也因爲安南王謀逆事件。好好的一樁親事給攪黃了。
她們楚家跟顧伽羅的仇恨太大了,楚玉暗暗發誓,這次來西南。她絕不會讓顧伽羅好過!
進了正院,便有丫鬟迎了上來。
顧伽羅悄悄掙開了齊謹之的大手,腳下稍稍停了停,退到了齊謹之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像所有恭順的妻子那般,亦步亦趨的跟着他。
馬翰澤是齊謹之嫡親的舅舅。馬家夫人楚氏又是個端方嚴謹的人,在人家長輩面前,顧伽羅這個小媳婦兒還是‘規矩’些比較好。
齊謹之見了,不由得暗暗好笑。他的阿羅就是這麼可愛,什麼時候都不忘她的名聲和體面。
罷了,她既然愛演。身爲人家親親夫君,他就該配合。
微微整了整袖子。齊謹之昂首挺胸,大步朝正房走去,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顧伽羅一個,就如同天底下的所有大男人一般。
唯有偷偷翹起的脣角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夫妻一年多,兩人又同生共死的經歷了那麼多,彼此間甚是相熟。
齊謹之對顧伽羅的一些小脾氣了如指掌,顧伽羅對齊謹之的細微表情更是心知肚明。
見他這般,顧伽羅便可以斷定這廝定在心裡偷樂,還不定怎麼吐槽呢。
哼,真討厭!
顧伽羅皺了皺鼻子,眼睛狠狠的瞥了昂首走在前頭的‘大男人’。
忽然,顧伽羅眼尖的發現,齊謹之脣邊竟有一對酒窩。不似女人般秀氣可愛,那酒窩小拇指尖大小,淺淺的,並不明顯,湊近了才能看清楚。
齊謹之長得非常好,劍眉星目、鼻若懸膽,白皙的麪皮兒怎麼曬都曬不黑。
但過去他的相貌偏陽剛,再配上他骨子裡透出來的煞氣,顯得很不好親近,但脣邊的那對酒窩,卻讓硬漢子的齊砍頭平添了幾分鮮活與可愛。
顧伽羅在後世看面相學的時候,偶爾看了一句,說是長酒窩的男人脾氣都不會太差。但很容易招桃花!
招桃花?!
顧伽羅心裡打了個突,臉上絲毫不顯,但眼底卻閃過了一絲警惕。
“給舅舅、舅母請安!”
齊謹之和顧伽羅恭敬的行禮。
正堂上,靠北牆的主位上,擺着兩張紫檀官帽椅,馬翰澤和夫人楚氏一左一右的端坐着。
兩人年紀相仿,都已經過了不惑之年。
唯一的區別,則是馬翰澤常年在外帶兵,風餐露宿的,看起來略顯老態,四十多歲的年紀,鬢邊已經有了白霜,皮膚也黝黑粗糙得緊。
而楚氏看起來要年輕許多,養尊處優的生活,她又注重保養,整個人從外表上看只有三十出頭,一頭烏鴉鴉的長髮挽了個高髻,都不用帶假髻。
赤金翠玉的首飾插了滿頭,端得是富貴已極。
顧伽羅看來卻有些過了,又不是什麼大型的宴集,更不是宮中赴宴,不過是見兩個晚輩,有必要這麼隆重嗎?
當然,顧伽羅也能理解楚氏這麼做的原因:孃家衰敗了,馬家卻如日中天,她雖然有兒女傍身,卻也不想被人小瞧了。
尤其是面對間接害得楚家衰敗的仇人(也就是顧伽羅啦),楚氏更不想弱了勢頭!
行完禮,寒暄了幾句,馬翰澤便領着齊謹之和兩個小兒子去書房說話。
楚氏則和幾個女人去後堂吃茶聊天。
剛剛坐定,楚玉便不懷好意的問了句,“聽說東齊的兄弟兩個也來水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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