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公衆人物,如今孫筱悠的外出準備工作,已經複雜到非職業人的黃建良完全不能應付的地步。打鈴將守在病房之外的經紀人譚小姐喚了進來,當然,還有那浩浩蕩蕩擠滿整個房間的各種造型師們。他們在孫筱悠的全身上下忙活着自己的工作。
早就守在門外的公關部經理馬君雅,上前爲自己的董事長講解有關今夜的晚會,因爲今晚的晚會是由粉絲會會長康盈盈全權負責,這姑娘也守在一邊。
而黃建良,靜靜地爲羅瓊託來了一杯飲料。一杯用完全透明的玻璃杯承裝的液體。
只抿了一口,羅瓊就嗆到了,她的嗓子正在洶洶燃燒。
燒刀子,酒精度數高達百分之六十五的蒸餾酒。
羅瓊被它們辣到眼淚都流出來了,但卻喝得一滴不剩。
黃建良笑了,眼裡流轉着濃濃的暖意,他給她送上第二杯緩解辣度的奶茶。
但等到盛裝的姚靜從正門進入時,羅瓊依舊被酒精暈到,坐在那裡傻笑不已的地步了。見到來人不是自己的御用陪伴秦玉瓊,羅瓊一邊用手扇着風,一邊詢問有關秦玉瓊的事。
“她那裡發生意外了,有人找秦大姐的麻煩,她今天晚上無法陪您出席酒宴了。秦大姐讓我代她向您致歉,”姚靜雙眼忽閃着屬於她的光芒。一對虎眼石耳環,爲她憑空增添出屬於貓兒的靈動與詭異。那感覺還真就像,舞動在水墨山水畫中的空谷幽蘭。直到現在,羅瓊才發現這個一直在自己身邊,扮演蠢笨呆萌傻的腐女加宅女,她看上去是那麼靈秀。
這世界上還真的沒有醜女人,有的只有懶惰不堪的女人而已。
“被人騷擾?是她丈夫嗎。”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秦玉瓊在丈夫的生意之中擔任着營銷與公共關係處理,雖然那男人一直不承認她的辛勤與努力。但在秦玉瓊呼啦一聲,揭竿而起地,推翻他的統治之後,這男人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的事業還真就離不了妻子。
沒有了她,許多原本簡簡單單的小事,現在全都被無限放大了。
但所謂男人,就是絕對不認錯。哪怕有些錯誤明顯得,就像點燃在黑夜中的火把,他們也絕不承認。秦玉瓊的丈夫絕對不承認妻子的離開,是因此自己做了錯事,反而一門心思地怨恨妻子的不忠。他認爲,是她背叛了自己,而不是自己的過錯,逼得妻子離開。
這位心懷怨恨的丈夫,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四處製造並且散播詆譭秦玉瓊謠言。
他在人後說的那些,做的那些羅瓊又不是不知道。
“搗鬼的的確是他沒錯,但今天打上門的那位可不是秦大姐的丈夫,而是……”姚靜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繼續道。“今天打上門的卻是您家裡那位司機的太太。秦玉瓊的老公是個狡猾的,他知道像自己那種劣跡斑斑之人,假如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妻子面前,別的不說,老闆您一定會叫人將他亂棍打出去。所以,他動了壞心思,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總之他找到您司機家裡去了,並且讓那位女人認爲,秦玉瓊和自己丈夫有染。”
一個身份達到羅瓊這個地步的人,是絕對不會把來路不明的人,放在自己身邊。
所以那位司機,也就是上一次她在書房門口聽到過的,被黃
建良要求24小時近身保護她的那位。這男人本人會被仔細調查不說,甚至就連對方的妻子,也在同一批資料之中。
給有錢人做事就這樣,祖孫三代都會被仔細調查。但好處也絕對不會少。
試問在經濟社會,還有什麼是必個人收入呼啦一聲翻倍,更加動人心絃的好處。
那位司機的妻子,曾經是一名職業心極重的女士,生完小孩只兩個月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但很不辛的是,孩子剛剛上幼兒園,丈夫的父親就重病了。於是這個被逼無奈的女人,只能放棄自己的事業,留在家庭之中全心全意地爲丈夫照顧老小。
年過四十是女人一生當中最特殊的時期,剛過四十的丈夫處在男人一生之中最黃金的年齡,至於她嘛,剛剛跌價跌到泥裡。一旦失去丈夫就徹底完蛋。在這個骨節眼上,秦玉瓊的丈夫沈文超只能需要丟一點火星進去,馬上就燎原了。這手打七寸打得的確漂亮。
那個像狐狸一般狡猾,如同毒蛇一般陰險的男人。
“秦玉瓊,她沒問題吧。”因爲是整形美人的關係,秦玉瓊的臉也被狠狠磨過,這樣的她如何能應付另外一個女人的全武行。
“請您放心,司機也在場,雖然他在只能火上澆油而已。”
羅瓊心裡淡淡一驚,尚未出行自己這方就少了兩人。今夜,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病房陽臺上傳來鳥類扇動翅膀的聲音,姚靜聽了很是興奮地向陽臺走去。“亞當、夏娃,你們好,姐姐來看你們了。恩,洗澡水髒了,讓姐姐給你們換水。”
所謂的亞當夏娃,自然就是李樹成上一次探望羅瓊時,所帶來的那對鴿子。
她當然不會按那男人所說,直接把它們溺死燉了補身體。但由於換了環境,兩隻鳥兒有些腹瀉,因此,這對鳥兒現在暫時由喜歡動物而且懂醫術的姚靜,臨時照顧。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有個小護士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姚靜,你媽媽又來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姚靜直挺挺地跳到了起來。“我不要嫁小許。”那姑娘儀態全無地嗷嗷直叫,嚇得亞當夏娃好一陣撲騰。
但事實卻是姚靜猜錯了,這一次姚媽媽不是爲小許來的。想象也對,在經歷跳樓事件之後,小許她媽媽得多麼堅強,才能繼續把姚靜當做自己未過門的媳婦。
姚媽媽這一次是爲了丈夫而來的。
就那樣直挺挺地跪在醫院大廳內,姚媽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姚靜,我知道你長大了本事了,你的老闆孫小姐也是一個相當有本事的大老闆。她也很重視你,因此能不能請你讓孫小姐幫幫爸爸。我找律師打聽過了,只要那些死難家屬放棄起訴,你爸爸就不用死。”
話應剛落,姚靜整個人跳了起來。
她跳得甚至比之前還要高。
“爸爸?拜託我可認不起那個爸爸。那男人爲了自己的腰包,昧着良心修建的大廈倒了,您知道嗎,他修建的大廈到了,死了成百上千人,在這種情況下您卻想讓孫小姐出錢幫他免除責任?媽,是他給你吃藥了,還是您這個人已經老到腦子糊塗的地步。”
姚靜就像一隻尾巴被整個燒着了的貓似的,蹦躂着說。
姚媽媽被自己女兒的表現嚇壞了,一聲呵斥之後,這纔想到自己是來求人的。因此抹着眼淚道:“他是你父親,無論千錯萬錯都是你父親。你,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
“父親?”姚靜尖酸刻薄地道:“早在我三歲的時候,他就和外面的女人搞上來了,因爲做昧心工程的關係,他的錢包鼓起來了。他拿着那些用成百上千條人命換來的錢,在外面找了一個又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我,曾經不止一次看見他爲了外面的女人打你,也不止一次看見他身邊又換了新的女人。既然在我整個成長過程之中,那男人一次父親的責任都沒有盡,那我爲什麼要認他這個爹。既然他把最威武最風光的年月花在了外面女人身上,那麼叫外面的女人出來給他磕頭下跪求人啊?出事了纔想到老婆孩子,這算什麼?”
“媽,我求您爭氣一點,不要爲了那種男人把自己搞得裡外不是人!”
姚靜就這樣嚴厲地說。
但姚媽媽只是抹眼淚,只是抹眼淚。“但他畢竟是你爹,沒他怎麼會有你。”
姚靜在一起炸鍋:“可那些因爲他而死的人,他們也有自己的家人,他們也是孩子的父親,妻子的丈夫,女兒的爸爸。現在那些人全因爲那男人的關係死了,你也看過電視啦,看到那些尚且嗷嗷待哺就失去父母的孩子,看到那些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父母,你怎麼能說出爲那男人求情的話語。媽媽,求您清醒一點吧,那男人犯下的罪過,是不可饒恕的。”
這些話就像針一樣紮在姚媽媽心上,就像針一樣紮在羅瓊心上。
閉上眼睛,好像下定決心似的,然後姚媽媽開始磕頭,使勁地磕頭。
她的頭撞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咚咚聲,只兩下就把自己的額頭磕破了。可就這樣,她依舊用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決心磕着,一臉倘若女兒姚靜不答應。倘若女兒的老闆不出錢去救自己的丈夫,她就要把自己撞死在大廳裡的陣勢。
但姚靜只是抱着雙手冷哼道:“您這是在逼宮嗎,母親。您這是在用自殘逼迫自己的孩子嗎,母親。爲了那樣一個男人值得嗎?”說罷,轉身離去,看都不看滿頭是血的母親一眼。
見到女兒竟然如此無情,姚媽媽近乎淒厲地慘叫起來,雖然看見坐在輪椅上的羅瓊,就那麼直挺挺地膝行而來。“孫小姐,我知道您是個大好人,我知道您爲了區區一個路人,花了好幾百萬。我女兒姚靜怎麼也算得上您的心腹,她和您丈夫的關係還是那麼的好……我知道您受了傷,不能照顧自己丈夫,我女兒怎麼也黃花大閨女而一個,您不可能一點點都不給我的喔……我求求你,雖然是我女兒自己犯賤貼上去的,但多多少少給一點吧。”
“能給區區一個路人幾百萬的您,也不能憑白佔了別人家的黃花大閨女吧……我求求您,就算我吧房子賣了,也不夠給我丈夫打點啊……我總不能讓自己的女兒沒了爹了吧……”
眼看着姚媽媽越說越不像話,醫院神經科的一聲終於登場了,然後就是萬能的鎮定劑君。
行到醫院大門外,羅瓊攔住了姚靜。
“你留下吧,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親媽,她若出事你的人生會因此而蒙羞的。”
就這樣,姚靜也從隨行隊伍中減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