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病急亂投醫
商士勳的臉色非常難看。他這些年買賣做得不錯,很是讓他揚眉吐氣了一番,就連腰桿也挺直了,再也不怕有人戳着他的脊樑骨罵他沒用,靠大哥養着。
可這脊背直得久了,再想讓它彎下來就不容易了。
商士勳糾結了很久才跑來求助商士功,自認已經是低聲下氣矮了身段了,商士功卻還不肯幫他,反倒是不分青紅皁白又將他訓斥了一通!
他心中便極爲不忿,商士功不過才當上個青州知府,就值得他連兄弟情義都顧不上了?他自認從未給商士功惹過麻煩,正是顧忌商士功的身份,他平時行事非常小心翼翼,生怕給人抓住把柄害了商士功這個哥哥。
哪知道商士功卻是如此無情,更絲毫不顧他這些年的付出,眼珠子裡只能看見他自己的官位!
商士勳越想越怒,臉色更是漲紅不已。他心中意氣難平,火氣一上來,便絕了求助商士功的念頭,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大哥你不肯幫弟弟我,那從今天開始,咱們兄弟二人就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不相干!”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商士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看着商士勳固執的背影,厲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商士勳被他這麼突然的一聲吼,心臟就忍不住顫了顫,腦子裡也有了不好的回憶,想起了幼時商士功的嚴厲。他想出去,卻突然覺得一雙腳彷彿有千斤重。想要擡步子都是困難。
他羞惱不已,商士功卻已經快步來到他面前。二話不說,先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啪!”
聲音異常響亮。
商士勳摸着被打得發麻的臉。愕然地看着商士功,一時間回不過神來。然後漸漸的,他就皺起了眉頭,,臉色變得扭曲猙獰,目光也變得狠戾起來。
只是不等他開口,商士功已經罵道:“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什麼橋歸橋路歸路,你還是不是我弟弟了?”
商士勳也是不忿,氣着吼道:“我倒是想認你這個哥哥。可是你捫心自問,你拿我當弟弟了嗎?如今我被人聯合起來欺負排擠,來找你幫忙,你都不肯,你還算是哥哥嗎?”
商士功一時間只覺得血氣上涌,心中的火氣燒得厲害。他擡起手,恨不得再給商士勳一巴掌,卻又在對上商士勳固執並受傷的目光後無力地放下了手。
商士勳到底是他弟弟,他下不了這個手。
商士勳看出他態度軟化。就趁機問:“哥,你就給弟弟一個準話吧,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
商士功看着他?。眼裡透着幾分期待,還有隱藏得不太好的野心。他想了想,終於還是說道:“你先回去。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情不簡單。我會派人仔細查,必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商士勳卻不肯罷休。商士功只說了會給他一個交代,可沒說到底是好的交代還是壞的交代!他認真注視着商士功,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給騙了。
張了張口,商士勳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哥,你準備給弟弟我一個什麼交代?”
商士功卻輕易不肯鬆口:“這件事情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不會食言,你等着消息就成!至於是什麼樣的交代,就看你的表現了!”
商士勳的臉色頓時一變,商士功這話說得藝術,若是一步消息,他可能就要栽進去。
心中不滿,商士勳就問:“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商士功深深地看他一眼,最後說道:“這件事情我會派人詳查,只要你沒有做錯事,錯在其他人,我自然會依法辦理,給你交代。”
商士勳雖然依舊不太滿意,覺得商士功這哥哥做得也太公正無私了,他們是親兄弟,商士功居然還給他擺官威,甚至連個小忙都不肯幫。
說起來不過是一些不要臉的商戶而已,他大哥有必要怕成這個樣子嗎?真是給男人丟臉!
商士勳心裡這麼想,卻不敢明着說出來。畢竟,他還得靠商士功幫忙才行。
兄弟二人說完了話,商士功就提出讓他留下用飯。商士勳卻沒答應,他心裡還有着火氣,一點都不想留下來。
他告辭離開後,商士功就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和太陽穴,同時心裡後悔不已。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好好教導這個弟弟,而不是在商孫氏的眼淚攻勢下選擇放棄。
如今,商士勳雖然做生意有一手,爲人卻連‘禮儀孝悌’都不懂,性格還非常衝動,很容易鬧出事情來。
偏偏他們還是親兄弟,就算是分了家,商士勳一旦鬧出事情來,他也脫不了干係!
他知道商士勳膽子大,若真是惹急了他能跟你玩兒個狠的!當初賀元芳便是因爲得罪了商士勳,才被商士勳給辦了。
如今多年過去,商士勳於買賣上做得也算是得心應手,只可惜爲人太過自傲,只要被人一誇就會飄飄然,若是被人羞辱了,她的破壞力和暴力程度絕對讓人難以想象!
商士功嘆了口氣,隨後就叫了人到面前來,吩咐下去讓人留意商士勳名下的鋪子,查出到底有多少人聯合起來擠兌他,同時也要查查,幕後的黑手是誰。
然而,就在商士功發下命令的同時,商士勳出了商府,卻在不遠處就遇上了一個人。那是不像是跑腿的小斯,反而做儒士打扮,年紀在四十左右的樣子。
商士勳愕然地看着他,這人一看就是特意找他的。他想不通的是,這人找他的目的是什麼。疑惑的同時,商士勳心底卻也在警惕。他是剛剛從商府出來的,這人卻守在外面。可見早就盯上他了,才故意在這裡等着。
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戒備起來,雖說他跟商士功吵了一架,心中不痛快,但商士勳也不是徹底的傻子。李家的三個媳婦都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他能把買賣做大,自然也明白。
所以吵架歸吵架,氣歸氣,理智上,他還是把自己跟商士功牢牢地綁在了一起。他很清楚,如今就有人敢聯合起來排擠他,搶他生意。一旦商士功倒臺,那些人怕是連遮羞布都不要了,全都會把獠牙利爪給露出來!
來的人名叫李儒,學問做得不錯,腦子好使,同時還一肚子壞水兒,是古云海的心腹之一。商士勳猜得不錯,他此時故意等在這裡,就是爲了跟商士勳見面,把一些話帶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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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商士勳的戒備和敵意,他也不惱,反而笑眯眯的,一副沒脾氣的樣子。
商士勳看見他笑,心裡卻愈發地打鼓了。他這些年做買賣見識了不少人,李儒的笑在他眼中,實在跟狐狸沒區別!還是那種滿肚子壞水兒的狐狸!
商士勳下意識就不打算搭理李儒,他有預感,這個人不好對付,他若是搭理了,說不定連骨頭都要被他給吃了!
李儒見商士勳想走,再次攔在他面前,在商士勳準備開口之前,率先說道:“商老闆是吧,在下李儒,有些話想跟商老闆說說,關於……生意的事。”
商士勳原本不打算理他,聽見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臉色卻變了。商士勳直覺,這個李儒要說的正是關於他那些買賣的事。
雖然知道對方很可能沒安好心,但想到這些日子來的虧損,再想到商士功的訓斥。商士勳便忍不住點了點頭,問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想在哪兒說?”
李儒微微一笑,伸出手指了指他的馬車:“不如,咱們車上說,如何?”
商士勳便同意了,這馬車是他的,算是他的勢力範圍,就算這李儒有些心思,他也完全不怕!
於是,他便讓李儒上了馬車,同時給車伕下令,車伕就駕着馬車緩緩地離開了。
李儒藏的地方是經過測量的,是在商府外頭轉角的地方。從商府的大門口根本看不到,卻又是在他回去的必經之路上,可見是極爲用心,就等着他自投羅網。
李儒上了馬車後,先是不動聲色地將車內的佈置掃了一眼,接着就問:“商老闆最近的買賣好像是出了點問題,在下書說得沒錯吧?”
一番話,就成功讓商士勳鐵青了臉。商士功是他哥哥,說他也就罷了,眼前這樣是個什麼東西?也跟他提這件事!真是膽大妄爲!
李儒看出商士勳的憤怒,臉上笑容不改,心裡卻不屑地想,這商士勳果然是個沒出息的,爲人太沖動耳根子還軟,他存在的唯一價值,恐怕就是給商士功拖後腿了!
不過嘲諷歸嘲諷,見識到商士勳是這樣的性子,這個人反而更加放心了。如此一來,商士勳肯定是個好拿捏的。就算笨了些,也比找個心機叵測的人好,一不小心就要被算計進去!
商士勳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問:“你上來就是說這個的?”
雖然聲音滿是不耐,但李儒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其中隱隱的期冀之意。
他頓時笑得更深了,這個商士勳,怕是病急亂投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