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真好笑,你明明知道你們犯下的罪過,”尋雪本身就窩了一肚子的火,被陳氏這一番話給找了由頭,滿臉嘲諷的說道,“居然還有膽子這樣求?誰不知道楊氏、陳氏勢力大,在西南邊境是極有勢力的,留了你兒子一條命,雖然陳氏被誅了九族,保不住你這個好兒子有朝一日會冒出來打着報仇的旗子?這無異於把刀架在脖子上,這樣的事情,你敢不敢答應?你都不敢答應的話,又何必爲難別人答應?想想當初,多少人跪在你腳底下求情,你又是怎麼做的?如今你還好意思開口?可真的是要笑死人了,
“尋雪。”李太后低聲呵斥,尋雪恨恨的瞪了一眼陳氏,滿臉不甘的退下。
李太后微微的嘆了口氣,很客氣的拒絕道,“後宮不得干政,哀家也從來不會干預皇帝任何決定,這事兒,朝中大臣會有商議,哀家,無能爲力。”
心裡明明知道李太后不太可能答應,但是被她如此直接的說出來,陳氏心裡還是極有些不是滋味,從前或許什麼都可以不用在乎,因爲是知道自己身後有人幫襯着,等到身後沒有了人,一切要自己開始的時候,她必須得仔細衡量各種關係去尋求平衡,她已經是失敗者了,大勢她改變不了,她只求儘可能的謀求最大的利益。看來,她還是太天真了。
陳氏沒有繼續求着,默默無言的離開。
好一會兒之後,尋雪還是有些不平靜,“娘娘,您怎麼就這麼好脾氣,陳氏如今都已經是階下之囚了,還跟她講這麼多。有什麼用處啊?”
李太后捧着官窯白釉青花茶盅正要品茶,尋雪的一番抱怨讓她停住,看着尋雪氣呼呼的表情,以及身邊服侍的人一臉的不贊同,好笑的搖搖頭,“你呀,也就別再得理不饒人了,如今形勢都已經穩定了下來,陳氏勢力再大,也無力迴天了。再糾結過去的事情,也沒有用,”說道這裡。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說到底,陳氏,她也是個可憐人。”
陳氏是個可憐人?到了嘴邊的話。被羽翅的狠狠的捏了一下,尋雪不甘不願的吞了下去,陳氏可憐?這天底下那還真的沒有可憐人了。
被尋雪這樣一打岔,李太后也沒有了心思,隨手將茶擱下,看着殿內富麗堂皇的裝飾。細節之處也做到了完美,在後宮中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宮殿裡,她並沒有半分的興高采烈。一切都死平平常常的,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
一種蒼涼涌了上來,骨子裡透出一股蕭瑟。
茜萍端着的紅漆描金繪四走獸托盤上青玉雕雙耳鵪鶉稻穗藥碗裡,深色的藥汁襯得質地上佳的玉質愈發的圓潤,行走間。徐徐熱氣一縷縷的飄散開來。一路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藥汁灑出來。可看到臨窗大炕上單手支撐青藍色冰裂紋錦鍛大迎枕閉眼假寐的姚淑豔,腳步停了下來,轉身就準備離開。
“茜萍,把藥端過來吧。”身後顯得有些虛弱的女聲響起,茜萍停住步子,看着主子已經端坐在炕上,面容平靜,絲毫看不出半分的虛弱來。
茜萍恭順的將托盤放到黑漆大理石面的小几上,端起藥碗,用湯勺攪了攪,試了試溫度,“娘娘,溫度正好,趁熱喝吧,太醫特意囑咐了,要是溫度不對的話,這藥性也會降低不少。”
雖然看起來是一副端莊的樣子,可姚淑豔還是忍不住的皺了皺眉,接過藥碗,靜默了一會,在茜萍的催促之下,忍着性子將藥一口灌下。
姚淑豔一口氣灌完之後,伏在小几上,用力的將藥吞了下去,茜萍也將之前準備好的蜜餞遞了過來,姚淑豔一把推開,茜萍不解的看着她,姚淑豔忍住嘴裡的苦澀滋味,努力的是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來,“以後喝藥,別再準備這些了。”目光從茜萍準備的一堆蜜餞中移開。
“娘娘,這是爲何?”茜萍想不明白姚淑豔爲何這樣跟自己要求,“這藥奴婢聞着就苦到不行,之前您說不加甘草,奴婢怕影響藥性,也沒有說什麼,如今,您喝了藥,連蜜餞都不吃了,您這又是爲何爲難自己?”
茜草儼然與從前不同的姚淑豔,再看看依舊還沒有轉過頭來的茜萍,忍不住開口,“娘娘怎麼說的你就怎麼做,哪來的這麼多問題?”
好不容易壓下一陣苦澀,姚淑豔覺得好受些了,才慢慢的開口道,目光是無比的嚴肅,“茜萍、茜草,你們兩個從小就服侍着我,是我最信任的人,當初你們拋下一切跟我到了洛王府,現在又進了宮,從前在洛王府的時候,我總是壓着你們不準生事,如今,進了宮,我希望你們更要明白自己的處境,說話做事,多想想你們主子面臨的境況,也別跟其他人走的太親近,以後說話做事,要多長個心眼,凡事要多看少說,這宮裡,不比在姚府,因爲是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頭,人人捧着你們;也不比在洛王府,人口簡單,有什麼,我可以護着你們,。但現在是在宮裡,就算本宮深受皇帝寵愛,這位置也不是你們想象中那般穩定,隨時都有可能被其他人給取代了去,到時候,別說保住你們,連本宮的名隨時都有可能保不住。”
原本還算鎮定的茜草被姚淑豔這一番低沉失落的話給驚住了,神情慌亂的看着姚淑豔,“娘娘,您這是怎麼啦?怎麼突然說出這番話來,再過半個月就是您的封妃大典了,到時候您就是正一品的賢妃,您從前在那麼艱難的情況之下進了洛王府,皇上不是無情的人,肯定是記着娘娘的這一番情誼的。您要是擔心您外祖父、舅舅們因爲“二王之亂”會影響您,看看現如今的這形勢,您根本就不用擔心,相爺雖然被罷了官,但老爺的官位還是穩穩當當的啊,皇上真要遷怒與您的話,就不會讓您協助皇后娘娘管理後宮了。娘娘,您現在要放寬了心纔是,趕緊養好病,早早的懷上龍胎,再生個皇子,您的地位就沒有人能輕易撼動了。”
茜萍偷偷覷着主子難看的臉色,也跟着搭話,“娘娘,雖然太太是相爺的嫡親女兒,您從小也被相爺看重,可再怎麼樣也比不上相爺嫡親的孫子孫女,當初非逼着您給陳氏的兒子做側妃,要不是老太太死命攔着送您去選秀,今時今日,也不會有這麼大的福報了。”
“你這個小賤蹄子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茜草小心的看了看外面,捂住茜萍的嘴巴,低聲呵斥,“你沒長腦子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是你能隨便胡說的嗎?娘娘剛剛說的你都忘了?你耳朵長哪裡去了?”說着,用力擰了一下茜萍的耳朵。
茜萍受疼,先是敢怒不敢言的看着茜草,然後又是用着水汪汪的大眼委屈的看着姚淑豔,姚淑豔看着茜萍耍寶好笑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的笑了起來,茜萍看着姚淑豔笑了,膽子也大了些,從茜草手底下掙開,伏在姚淑豔的腳下,偷偷覷了眼茜草,一副受驚的樣子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小心翼翼的帶着刻意的討好,“娘娘,茜草好討厭,人家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呢,”不顧茜草的阻攔,不管不顧的開了口,“就說娘娘指給了洛王爺之後,相爺朝老爺發了多大的火,那段時間,不少人看着這個沒少給老爺下眼子,幸好老爺是有能力的,挺了過來。可太太就不理解了,天天罵娘娘,連嫺姑娘也跟着在旁邊起鬨。後來洛王爺出了事,那弄的是更加的難看,要不是有老太太在前頭頂着,娘娘說不準就。。。。。”茜萍頓了頓,避開敏感處,“可誰也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是洛王爺登上了大寶,念着娘娘的那份情,封了娘娘爲賢妃,老爺的官位也穩定了,以後肯定是要往上升的。奴婢知道娘娘在聖旨沒有下來之前,都在擔驚受怕的,就怕連累到了整個姚家。幸好啊,老爺聽了姑娘的勸,沒有跟着鬧,還在其中推了一把手,要說,這一切都得謝謝娘娘,要不是娘娘早有遠見,奴婢也怕以後再也不能服侍娘娘左右了。如今最難的一切都已經過了,憑着這患難之情,只要娘娘多加忍耐,不碰觸到皇上的底線,娘娘的位置保管是穩固的,這宮裡,除了皇后娘娘,也沒人敢輕易給娘娘下絆子。”
聽着茜萍看似絮絮叨叨往事其實在開導,並點明將來的形勢,茜草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手指點了點茜草的額頭,“真不容易,你這丫頭總算說出一番道理來了,原來我還擔心的要死,就怕你這張嘴啊給娘娘惹出點什麼來。如今看來,你是真的懂事了,我以後也放心不少,只管着將娘娘吩咐下來的做好,也少分出心來擔心你了。”
茜草不高心了,反駁道,“娘娘,您看您看,茜草總是這般看低奴婢,奴婢不依啦,您定要好好的處罰她纔是。”
“你們兩個啊,”姚淑豔眉間的憂愁少了不少,“一唱一和的,打量本宮不知道你們心裡的小九九,本宮心裡有數,你們,以後可別給本宮添亂了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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