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小心仔細的將劉妍月的手塗抹上藥粉包裹好,眼裡的心疼怎麼也止不住,還在一個勁的自責,“姑娘,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都怪嬤嬤不好,流了這麼多血,肯定很疼吧?我苦命的姑娘啊,想你從小到大可是一點傷都沒有受過,怎麼到了國公府,過得日子就這麼糟心呢?早知道顧躍斌是個沒心的白眼狼,當初就不該救了他,看看他坐下的好事,真該要遭天打雷劈纔是,還有那個賤人,生來就是勾男人的。。。。。。”一邊罵,一邊淚水止不住的落下來。
劉妍月好似在一同發泄之後,精氣神都用光了似得,整個人呆呆的坐在炕上一動不動,任由平氏替自己收拾,眼神空空的,以往的傲慢之氣蕩然無存;木頭般的坐着不動,平氏的話好像都沒有聽到一般,任着平氏喋喋不休的咒罵一通。
說着說着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平氏停下手中的最後一點的收工活計,擡起頭看着劉妍月呆了的樣子,整個人都有些驚恐了起來,聲音中透了懼怕,“姑娘,姑娘,您怎麼啦?”
一聲兩聲下來,劉妍月還是沒有反應,就在一邊的芳紅都有些懼怕了,跟着平氏一起搖晃劉妍月,希望她能回到正常。
聲聲的呼喊拉回了劉妍月飄忽的意識,整個人有些呆呆的看着平氏和芳紅,“怎麼啦?”似乎有些不明白她們爲何有着如此可怕的表情。
看到劉妍月正常了起來,芳紅捂着胸口,整個人頓時無力了起來癱軟在地上,她真的很怕很怕劉妍月會出點什麼事情,那樣自己的日子就真的不好過了。她仗着是劉妍月的貼身大丫鬟,在東平郡王府的時候,沒少倚靠劉妍月作威作福,進了國公府,雖然國公爺對縣主不寵愛,可是仗着縣主有國公爺的子嗣,在國公府後院裡照養是雙眼朝天看,不管再怎麼說,她也是出生於東平郡王府的。
自從大姑娘想要謀害郡主的事情被國公爺揭發出來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麼的天真,她的世界早就變了,這裡是國公府,不是以前的東平郡王府,自己的這條小命隨時都可以被人拿走。在被人送過東平郡王府的時候,她是十分的恐懼,這代表着她以後作威作福的日子結束了,後來要不是縣主,她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到這裡。
平氏一把摟住劉妍月,大哭了起來,“姑娘,我可憐的姑娘。”淚水滴滴的落在劉妍月雪青色銀線網繡廣袖冰梅紋褙子,點點水漬暈染開來,色彩格外的鮮明。
劉妍月苦笑了一下,摟住平氏,這是自己第幾次見到平氏哭了?劉妍月意識都有些恍惚了,上一次還是得知顧躍斌逝去的時候,她將自己攬到自己的胸前,如同自己每次感覺到委屈尋求安慰的時候。她的每一次落淚,都是爲了自己,從來也是偷偷的躲在背後,都沒有這樣光明正大過,可能真的是自己嚇到她了。
“嬤嬤,我很好,我沒事的。”劉妍月努力正常的說道,她知道嬤嬤很擔心自己,自從他走了之後,總會怕自己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再難我都走過來了,現在都沒有什麼能打到我了,再說了,我要好好的把大爺三爺還有二姑娘撫養成人呢?要是沒了我,他們以後可該怎麼辦?同昌長公主如今是容我不得了,只怕我走了,她會更加的爲難我的三個孩兒。嬤嬤,我剛剛只是再想點事情,您真的不用擔心。”
平氏拿帕子擦了擦淚,低低的說道,“是奴婢失態了,還請姑娘見諒。”
姑娘,劉妍月苦笑了一下,意興闌珊的揮揮手,“嬤嬤,以後別再叫我姑娘了,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小女孩兒了,我現在可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看了看芳紅,“以後也別叫我什麼縣主了,嫁進國公府,哪還有什麼縣主?以後就都叫我夫人吧!”
芳紅愣了一下,趕緊就要應聲,就被平氏的一通怒火給打斷了,“姑娘這就要認命了嗎?這次是奴婢的失誤,姑娘你放心,奴婢下一次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抓住把柄的。”
芳紅也開始表忠心了,“縣主,您放心,奴婢下一次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您可不能就這樣放棄了,不然縣主這麼多年的苦心就白費了。”
劉妍月只覺得嘴裡滿滿的都是苦澀的味道,這麼多年的辛苦是爲了什麼?不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當上平國公,讓嘲笑過自己的人看清楚,她,東平郡王府的嫡女,堂堂的明惠縣主,並不是給人做貴妾的人!她也要讓那個她恨了一輩子的女人瞪大眼睛,就算她輸給了她又怎麼樣?可是她還是比不過自己,比不過自己有如此爭氣的兒子,可以讓自己揚眉吐氣,註定了不會比京城裡的任何一位貴婦人差!
只是,到了如今,她才真切的明白,自己這一輩子是註定了贏不了了。
原本以爲,影華院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沒想到自以爲最有利的地盤不過是砧板上待宰殺的魚一般,所謂的安全,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吃下的定心丸而已。
她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同昌長公主的掌握之中,更是流言的主導,她現在如何跟別人去解釋?在這個圈子裡,從來都是弱肉強食,她已經失去了最大的倚靠,平國公顧躍斌已經死了;而自己最得力的支撐,父親也不在了,現在的唯一是隻有素來疼愛自己的母親和兄長了,可是在閨閣中的時候,跟嫂子的關係就已經弄僵了,兄長怎麼可能還像小時候那般對自己千依百順,儘管這個嫂子也不怎麼得哥哥的歡心。
如今,最不利的一面,已經擺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只有乖乖的按他們所說的去做,哪還有自己選擇的餘地?只怕自己動了動手想要活動一下,落在了他們的眼裡,肯定就會以爲自己要做出什麼反擊來?
她不是失敗了就要痛哭流涕求取別人同情的人,也不是在陰謀被揭發之後的死不認賬,她是堂堂的明惠縣主,既然失敗了,也要表現出從容不迫、高貴不可侵犯的姿態來。
“你們兩個在胡說什麼?”劉妍月看了一眼尚未合攏的房間門,高聲說道,“新的國公爺已經繼位了,我們再賴在這裡成什麼樣子?以後別人會怎麼說我們?”
平氏和芳紅愣了,看了一眼對方,很快的品出其中的意思來,遂芳紅很快的站了起來,張羅着要給劉妍月泡茶,而平氏則按揉起劉妍月的肩膀,嘴角微微的揚起,眼裡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是是是,奴婢錯了,都怪奴婢這張嘴啊,”佯裝拍了拍的嘴巴,“不會說話,姑娘可別見怪了,奴婢下次多注意些就行了。”
劉妍月拉着平氏的手,感激、愧疚、不安、心疼。。。。。各種情緒從臉上閃過,最後化爲眼裡無比的堅定,“嬤嬤,你放心,我是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棄的,總有一天,我還要再風風光光的回到這裡,到時候,迎接我的不是影華院,而是清政園!”
清政園是國公府正室所處的院落,可以說是平國公後院的中心。
平氏眼裡的淚光隱隱的閃動,看着一臉堅毅的劉妍月,無限的話語最後凝結爲,“只要是姑娘所想,就算廢了奴婢這條命,奴婢也二話不說。”
捧着托盤的芳紅聽到這番話,立馬跪在劉妍月的面前,擡高了臉,透出一臉的堅毅來,“縣主待奴婢恩重如山,只要是縣主的一句吩咐,芳紅也願爲縣主效犬馬之勞!還望縣主不要嫌了芳紅笨手笨腳纔是。”
劉妍月愣了一下,看着芳紅,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帶進府的幾個大丫鬟中,如今也只有她一個在自己的身邊了,雖然知道她的脾性有些跟自己相像,也從來是自己最得心的一個。當初爲了攏住顧躍斌,想要把她收房的時候,沒想到愛嬌愛俏的她,硬是不答應自己的要求,拿了把剪刀抵在自己的脖頸間,跟自己說要是把自己收房自己就死在她的面前,當時她還以爲這丫頭是有了自己心愛的人,後來才知道,她不過是想要留在自己的身邊,也難怪,除了自己,從來都沒有人能喚動她。
劉妍月表情複雜的扶起芳紅,有些感動的笑道,“傻丫頭,真要是跟着我,以後可有你苦頭吃的了。”
心氣素來高的芳紅,此刻笑得有些傻氣,“跟着縣主,奴婢哪會有什麼苦頭吃?只要縣主不要再說什麼把奴婢指人的話奴婢就謝天謝地了,再說了,跟在縣主身邊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奴婢給人撂臉子的,哪有人當着奴婢說什麼閒話的。”
劉妍月點了點芳紅的額頭,“早就說了不要再叫什麼縣主了,以後就叫夫人吧。馬上都是要離府別過的了,”說完,頗有些戀戀不捨的看了看生活多年的早已刻入骨血中的屋子,“不知道以後會住到這屋子裡的主人會是誰?”
聽到劉妍月這一番話,芳紅頓時有些落寞起來,心裡卻發了狠,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重新回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