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壓下心裡的火氣,好心好意的想要安慰昭宗帝,她雖然不知道昭宗帝發生了什麼事情,總歸是不好的,自己雖然不能幫上什麼忙,但能幫到一點是一點。
很顯然的是,顧明珠又一次的估算失誤,原本溫馨和諧的場面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曖昧情亂的畫面,無力的望着精緻華美的帳頂,她怎麼也想不透男人的心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麼,態度怎麼可能轉化的這麼快?
察覺到顧明珠的心不在焉,昭宗帝看了一眼顧明珠,眯着眼睛,幽深的眼眸中閃爍的幽幽光芒讓顧明珠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剛要開口說什麼,只感覺昭宗帝一個用力,將嘴裡要說的話化成了支離破碎的呻吟。
漂浮在雲海中的顧明珠,眼見就要觸摸到最美的極光,這時候耳邊響起了昭宗帝特有的慵懶低沉的聲音,“明珠,喚我恆郎,喚我恆郎,喚我恆郎……”一聲比一聲急切。
原本意亂神迷的顧明珠驟然清醒,清明的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然後轉開頭,躲開昭宗帝的灼灼目光。昭宗帝見狀,眸光暗了幾分,力道卻更大了。
相比於皇貴妃爲何突然惹惱了昭宗帝,此刻後宮中流傳最大的新聞是皇上從宮外帶來的“救命恩人”,經過一夜的醞釀,第二天,這位救命恩人的資料就擺在了後宮中各位妃嬪的書案上了。
“沐顏苼,年方二八,京城三大皇商沐氏家族長房嫡次女,據說生的是美而不妖、媚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最妙的是彈得一手好琵琶,善解人意、心思靈巧,在京城是頗有美名。在沐氏家族這一輩的女孩中,以她最爲出色,據說連她嫁入鴻臚寺卿府的嫡長女都不及她。”司馬才人,應該改口叫司馬美人了。年初因得聖心,晉封爲美人。司馬美人芊芊素手拈着一張上好的雪浪紙,紙上詳細的記載了皇上的救命恩人所有的信息。
朱昭容細細的打量着新染的蔻丹,嘴角翹了翹,“既然如此出色,又在去年大選的年限中,沐氏家族怎麼就沒有送她進宮,反而是送了幾個絲毫上不了檯面的?”打量完之後,有單手撐着下巴,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怎麼我就從來沒有見過她?”
朱昭容雖然是在湖州長大。對於京城裡的風土人情不太懂。初入京城的時候,就偶然碰到了沐氏家族的幾個女孩,當時鬧了些口角,很是不愉快。後來自己又收集整理了一下沐氏家族的資料。因此對於沐氏家族不陌生。
司馬才人漫不經心的將紙隨手放下,“她是長房的嫡女,姐姐你沒見過是實屬當然的。”
“這長房、二房、三房的有什麼區別,不都是沐氏家族的嗎?”馬寶林出身不高,進宮之後學了不少的規矩,又是跟着司馬才人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不少勳貴世家的規矩,但對於商戶之家。她就是一無所知了。
朱昭容也不同,她是知府之女,雖然身份上是比不過京城裡的貴女,可她的父母也是善於經營,在朱昭容很小的時候就花了很大的心力培養她。力爭她不必京城裡的貴女差,朱昭容倒是不負厚望,不過對於商戶她這些看不上眼的,她就沒有花過心思去了解了。
司馬才人淡淡一笑,耐心的解釋起來,“這沐氏家族雖然是京城裡三大皇商之一,可比不了其他的兩家,真正發跡也不過才十幾年的時間。自古以來,商戶人家都不太講究規矩,世人眼中的嫡庶分明在商戶人家中根本不頂用她,講究的是能者居之。目前當家的沐老爺一共有八子,長房、五房、七房都是原配所出,而其他的幾房都是妾室姨娘所出。在這八房中,沐老爺最寵愛的是他最寵愛的妾室所出的三房,不光是他所寵愛的女子所出,而是這位三爺卻是很有本事,沐氏家族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擴張成今日的模樣,這位三爺是功不可沒,因此,這位三爺是沐氏家族下一任的領導人在沐氏家族內部已經是確定下來的事情了。”
馬寶林瞪大了眼,看着沐氏家族的名錄,“這個沐老爺也太能生了吧,我看他不止有八個兒子啊,”說着還用手比劃了一番,感嘆道,“天啦,居然有三十個兒女,最小的兒子比他的孫子還小,這個沐老爺也太厲害了吧。”滿是驚歎,“那算算,他孫子孫女也不少啊,這麼多人,到底是怎麼養活的啊?”
朱昭容也很是吃驚,“就算這三爺能幹,這沐氏家族的家長之位也不能讓這位三爺當了吧,沐夫人能同意?”
她從小就見多了,正室所出的孩子跟妾室所出的孩子是天生的敵人,正房夫人和妾室爲了男人鬥得你死我活,而她們的孩子爲了家產更是不死不休。按司馬才人的話,這正房夫人能容忍丈夫寵愛的姨娘所生的兒子站在自己兒子的頭上?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司馬才人淡淡一笑,“就算沐夫人不同意又怎麼樣?沐老爺現在是一家之主,沐夫人心裡再不高心,能跟自己的丈夫對上?還有最重要的是這三爺卻是有本事,都是有目共睹的,正想要爭氣,還得看自己兒子爭不爭氣了。這大爺是個好的,卻是從小讀聖賢書的,對於這些銅臭是看不上眼,也沒有靠家裡的一份力,憑自己的一番艱苦考中了進士,現在在外地做個七品的縣令,據說還做得不錯。”
聽到這裡,朱昭容心一動,“這個沐顏苼該不會在今年的選秀之列吧,因爲沐氏家族的內鬥,這纔沒能參選?”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卻說得是肯定無比。
司馬才人擡頭看了一眼朱昭容,對於她的敏銳有些吃驚,但很快的又壓下,點頭道,“確實是的,不過她不是從民間甄選,而是走的官府路子,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就在要進宮的前幾日,這位沐姑娘突然受了風寒,生生的給錯過了選秀。”
馬寶林也瞭然了,故作可惜的嘆了口氣,“要是這位沐姑娘沒有這一遭的話,說不定沐氏今年參選的幾個女孩中就有中選了的。”心裡則是慶幸無比,要是她真的中選了,自己不一定能選中,否則自己又多了個威脅。
雖說每個地方參選的女子是有定數,可制不住其中的手腳,沐氏家族想要在京城裡更加的穩定自己的地位,就必須得聯合各種勢力,但是最大的勢力還是在宮裡。爲了能在皇上身邊有說話的人,沐氏家族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司馬美人此時也開始感嘆起來了,“這人的境遇還真的不好說,沐姑娘錯過了選秀,卻陰差陽錯的救了皇上,這有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只希望到時候別有什麼大的變動纔是。”
朱昭容聽得司馬美人的感嘆心裡卻是有些不舒服,容色也淡了幾分,“可否查到其中有何不對勁處?”
她纔不信呢,一個落選的女子能有這麼好的福氣救的皇上,在她看來,其中肯定是有某種陰謀在其中,而且,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情。
司馬美人看了一眼朱昭容,嘆了口氣,神情也有些慎重,“前前後後,我也想了好幾遍,總覺得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而又太理所當然了,簡直是讓人挑不出一絲兒的錯處來。”
“既然這樣,哪還有什麼好奇怪的。”馬寶林一臉不解,在她看來,既然沒有什麼不對勁,肯定就是突然事故,說不準就是這位沐姑娘的運氣來了。
司馬才人搖了搖頭,不認同馬寶林的話,她雖然是後宮女子,可她對事情的敏銳程度不疏於男子,她的祖父平章政事司馬惟庸就說過,可惜她是個女兒身,要是身爲男兒,肯定能爲家族、朝廷貢獻自己的力氣。
朱昭容從前是自視甚高慣了,從來都是看不上身邊的人,經過一番冷落又重新冒出來之後,也在跟司馬美人的相處中,對於司馬美人的聰敏是很認同,對於她的說辭,她總是能選擇去相信。
朱昭容皺眉想了想,“妹妹的意思是,這是沐氏家族故意演的一場戲,就是爲了把沐顏苼給推出來?”
對於朱昭容的猜想,司馬美人搖了搖頭,沉思了一下說道,“不會,沐顏苼雖然出色,還沒能重要到讓家族傾其全力去扶持她,再說了,行刺皇上可是大罪,稍有不慎很容易引發問題,這個責任,沐氏家族是承擔不起的。最重要的一點是,沐氏家族還沒有這麼大的權利能在天子腳下呼風喚雨。雖然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如何,但我猜想,沐顏苼在其中肯定扮演了某種角色,中間肯定是有天大的陰謀在。”
司馬美人的話說得朱昭容和馬寶林臉色都變了,等司馬才人分析完之後,馬寶林坐立難安的說道,“好姐姐,你別再嚇唬我了,這說的好可怕,不過是個偶然的事情,哪有你想的這麼複雜。”
朱昭容雖然沒有符合馬寶林的額話,從她表情中顯然是贊同馬寶林話裡的意思。
司馬才人見兩人的表情,也沒有解釋太多,她跟朱昭容和馬寶林不同,她雖然不是在京城中長大,也是幼承庭訓,受正統的閨閣教養;但不同的是,她除了在閨閣中的教育,還跟着做書院院長的父親學習男孩所學的四書五經之類的,也經常跟父親兄長討論時事,眼界也格外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