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雲,你先進去。”杜尚書沉聲道。跟杜夫人一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跟杜若雲講這件丟臉到家的事情。不過不用說,杜若雲就已經知道了。
“爹,沒關係,秦蕭他不敢不來迎親的,不然就是抗旨不尊。”杜若雲淡淡道。說完,她輕輕一笑,柔聲對杜夫人道:“娘,我先進去了。”說罷,用手提着那長長拖到地上的裙襬轉身回了房間。嫁衣鮮紅,在青石地面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紅痕,美不勝收。
尚書夫婦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神裡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成親當日,本該是先迎娶自己的夫君,卻跑去先迎娶別的女人去了,任何一個女子碰到這樣的事情,應該都會六神無主,神情哀傷的吧?可是杜若雲既不悲傷也不彷徨,甚至還笑了一下,這也太詭異了。
尚書夫人忍不住就要跟上去,杜尚書一把將她拉住,道:“你先在這裡冷靜一下再進去罷!若雲現在這個樣子纔是正常的,難道你要她對着一屋子的人哭嗎?這樣傳出去她的名聲就不好聽了,到不如這樣,落落大方的,旁人想說什麼也說不了。”
尚書夫人聽了,臉色越發難看了。這件事情,無論怎樣收場,當秦蕭先去伯府迎娶蘇黛雲的那一刻開始,她們杜府就已經變成了笑話。無論杜若雲怎樣做,甚至是不卑不亢,都阻止不了人們對她議論紛紛。
而屋子裡,杜若雲緩緩在牀邊坐了下來,坐的端端正正,笑容恬淡,雙手在身前交握。並示意一旁的丫鬟將紅蓋頭給自己蓋上。那副樣子,就好似在期待她的新婚夫君來迎娶她。似乎剛剛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
衆人都驚悚了。原先屋子裡還有說話喧鬧之聲,但是現在卻安靜的連根針掉落地上都能聽得到。人們這時候才發現,就連門口的樂隊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如果不看屋子裡喜慶的擺設,不看人們身上所着大紅色的衣裳,很難看出來這裡有喜事。
時間慢慢過去,然而新郎官卻還是沒有來,而吉時卻早已經過去。
衆人漸漸的焦急了起來。不停的在屋子裡走動,不少人伸着頭向外張望,每當從外院裡進來一個小斯衆人都要激動半天,然後又是一陣失落,半個時辰了,衆人一直重複這樣的動作,反反覆覆,也不知道多少回了。
然而坐在牀上的新娘子杜若雲,卻一直安安靜靜,不要說伸頭張望,坐了這麼久了,她連動一下手指都沒有。
衆人見了,越發覺的她性子沉穩,但是也越發的驚訝了。
而秦蕭這邊,他高高興興的將蘇黛雲順利從伯府迎到了安國侯府。秦候爺與夫人還以爲是杜若雲,按照正室的禮義將之迎進門,結果才知道花轎之中坐着的是蘇黛雲,氣的臉都綠了。秦候爺一氣之下,給了自己兒子一巴掌。坑央歲巴。
響亮至極的把掌聲震驚了滿堂的賓客。
秦蕭也氣的臉色通紅,惡狠狠的瞪着秦候爺一言不發。他不喜歡那個杜若雲,爲什麼非要叫他先去迎娶那個杜若雲,他偏要先迎娶心愛的女人!
秦候爺打過了人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不由望着自己的手掌失神了起來。從小到大,他從來也沒有打過自己兒子一巴掌,可是他剛剛卻打了他!
安國侯夫人在一旁看的焦急萬分,忙拉過秦侯爺小聲道:“老爺,事情已經成了這樣了,你現在就是打死他又有什麼用?既然已經得罪了杜尚書了,咱們就不能把伯府這邊也得罪了!還是叫蕭兒趕緊去杜府迎親吧!以後再給杜尚書賠禮道歉也不遲!”
秦候爺聽着這話在理,當下也不打秦蕭了,命令道:“你現在就去!馬不停蹄的去杜府把媳婦給我接來!”
對於這個命令,秦曉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秦候爺以爲他是不準備答應這件事情,剛要開口罵,就見秦蕭一個利落的翻身便上了剛剛他騎着的那匹高頭大馬帶着迎親隊伍出去了。秦候爺便閉上了嘴巴。
蘇黛雲暫時先被安排在了禮堂旁邊的屋子裡,等下秦蕭迎回杜若雲的時候,她再出來拜堂。這裡原本是爲杜若雲準備的休息之地,裡面的佈置很是不錯,一旁的茶几上還準備了溫熱的茶水點心。
蘇黛雲蓋着紅蓋頭坐在那裡,侯府的下人退出去了,只有她的兩個陪嫁丫鬟侯在一旁,望望這間屋子,想起剛剛秦蕭牽着自己上花轎的那一瞬間,蘇黛雲的心裡真的是甜蜜死了。此刻,她心中再多的不甘與憂傷都煙消雲散了。
杜若雲,你不是嫡妻嗎?哼!他卻當我纔是嫡妻!今日他沒有先迎娶你,而是先來迎娶我,你便已經沒有了面子!我倒要瞧瞧,你如何才能在這府中以嫡妻的身份立足!流言蜚語也要擊垮了你!
蘇黛雲的眼睛彎彎,嘴脣抿起,這是她極度驕傲,興奮的表現。
秦蕭到達杜府的時候,比正常迎親晚了兩個時辰。
杜尚書與杜夫人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給他,但是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一步,不拜堂更丟人,這是聖旨,杜家也不能抗旨不尊,因此,杜尚書也沒有爲難秦蕭,依舊讓他將女兒接走了。
當杜若雲的手被秦蕭牽引着上花轎的時候,心中的滋味又是憂傷,又是甜蜜。憂傷的是,她的夫君無論是心裡還是眼中,只看的到旁人,根本就沒有她。今日本該是迎娶她的時間,他卻跑去迎娶了別人。高興的是,她終於名正言順的成爲他的嫡妻了!這世上那麼多女子,只有她纔是!
他愛蘇黛雲又怎樣。母親曾經說過,這世上男人的愛是永遠也不會停留在一個女人身上的。時間久了就會厭惡了。女人要是靠着男人的寵愛過活,那麼那個女人最後一定會死的很慘。但是她卻不同了,地位她已經有了,就是借給秦蕭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
只要想辦法生個兒子,那麼她在侯府的地位就穩固了。至於秦蕭的寵愛,她不急,慢慢來,這個男人最後遲早都是她的。
紅蓋頭之下,杜若雲始終淺淡的微笑着。
當這頂八人擡的大花轎到達侯府的時候,秦候爺與秦夫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忙叫人將蘇黛雲請出來。
三個人在禮堂裡一起拜堂,這件千古奇事惹來了衆多的人觀看,大堂裡圍的水泄不通。
“送入洞房!——”隨着司儀高聲叫喊,三位新人便緩緩起身朝着新房走去。
秦蕭的婚禮上頭有不少的朝中要臣來參加。宴席之上,不少人紛紛端着酒杯慶祝他一次性娶兩個兒媳,不僅臉上有光,而且還省事情。聽到這些言論,秦候爺漲紅了一張老臉。幸好他臉色較黑,再加之是夜裡,無人注意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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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秦候爺心中的難受勁卻是沒有人知道。
秦蕭今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恐怕杜尚書不會善罷甘休。他這不是結親家,而是結仇家啊!他能高興的起來嗎?可是他不高興又能如何?事情已經成了這樣了。秦候爺喝着酒,心中相當的不是滋味。
當晚,秦蕭這個新郎官在哪位新人房裡歇息成爲了最重要的事情。雖然秦候爺已經喝的人事不知,但是侯夫人確是相當清醒。
當賓客們都陸續離開了以後,夜已經深沉。秦蕭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侯夫人忙開口叫住了他:“蕭兒,你今晚在哪位夫人處歇息?”
“去黛雲那裡。”秦蕭不假思索道。
侯夫人冷着臉道:“你今日沒有先去侯府迎親,這就已經惹怒杜尚書了,如今你還不去杜若雲那裡安歇,杜家這是面子裡子都沒有了,你是想讓杜尚書明日一早在皇上面前參你爹一本嗎?”
秦蕭閉着嘴巴不講話。
侯夫人見狀,氣的咬牙切齒,連帶着對蘇黛雲也不喜歡了起來,還沒有嫁進來,就迷惑的她兒子只知道聽她的,如今更是因爲她,秦蕭才能做下這忤逆長輩的事情來。她對這個兒媳婦恨的要死!
“好吧,我去她那裡安寢,但是去之前,我要先去黛雲那裡。”秦蕭終於開口道。
“不行!今晚上你不能去黛雲那裡!我不允許你去!”侯夫人怒道。
秦蕭眼睛一番,也冷了臉道:“你們叫我娶杜若雲,說這是聖旨,不娶就要滿門抄斬。於是我聽你們的話娶她了,可是聖旨上並沒有說我今天晚上必須要去她房裡,我就是不去,皇上也不能說什麼!”
“黛雲是我一心想娶的女子,無論你們覺得她壞也好,她錯也好。總之,我是拿她當唯一的妻子對待的!今天晚上我是必須要去她那裡的!如若不然,我就睡書房,兩個都不去!”
侯夫人氣的渾身哆嗦,指着秦蕭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娘,還有事情嗎?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說完這句話,秦蕭看也不看侯夫人一眼,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侯夫人看清楚他去的方向是蘇黛雲的院子的時候,剛剛緩過來的身子又差點氣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