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熙芸不知道齊俊寒躲在假山石上偷窺她的事情,但即便是知道了,她的心也不會爲對方有一絲絲的漣漪。頂多是輕輕皺一下眉頭便放開了。偷窺她不管。只要他不跳到她面前來鬧事,這便萬事大吉。
蘇熙芸她們這次來的比較早,當她們兩個到達紫薇院門口的時候,門口的丫鬟很是尷尬的告訴她們,她們郡主此刻還沒有起牀呢!
蘇熙芸狠狠的驚訝了一下。
那個一整天都是活力十射,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不折騰就難受的姑娘居然有一天會睡懶覺?還一覺睡到了大中午?這不像是靜怡郡主能做出的事情啊,要知道她都是天不亮就起牀的……
不等蘇熙芸說什麼,那丫鬟便熱情無比道:“兩位蘇小姐。先在裡面花廳稍坐片刻吧,我們郡主交代過,兩位是貴客,要好生招待。郡主很快就會醒過來的。”語氣裡熱情的很,叫蘇熙芸想拒絕都難以開口。
蘇倩雲點點頭,道:“如此,便有勞姑娘了。”
她這姑娘二字原本只是隨意喊出來的,豈料對方聽了,登時便抿着嘴脣笑了起來,臉頰上兩個深深的酒窩看起來迷人極了:“這可不敢當!秀月如何能當得這‘姑娘’二字!蘇二小姐快別叫了,仔細叫我家郡主聽見了。又要責罰我不知進退了!”說完,又是咯咯一笑。
蘇熙芸扭頭看了那笑的花枝亂顫的丫鬟一眼,不由皺了一下眉頭。
這丫鬟面生的緊,她跟靜怡郡主見過這麼多次面了。從來也沒有見過她,靜怡郡主的紫薇院子她也與蘇倩雲來過無數次。卻是一次也沒有見過此人,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怎的說話這樣沒大沒小?
就在蘇熙芸狐疑的當口,那秀月已經再次開口道:“兩位小姐不要見外,奴婢是江南來的,今兒個這是第一次見到兩位小姐,有什麼不周到之處,還請海涵。”
這話說的便比較得體了。
蘇熙芸點點頭。終於不再計較什麼,與蘇倩雲慢慢進入到紫薇院裡,此刻靜怡郡主還未起牀,於是秀月便帶着她們去了小偏廳裡頭喝茶。蘇熙芸有仔細觀察,這個秀月端茶遞水的姿勢十分熟練,看樣子,她的確是丫鬟無疑。
只不過她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竟然能讓靜怡郡主不遠萬里,不辭辛苦的將之帶回了京城?蘇熙芸心中不解。她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蘇倩雲卻無比驚訝的仔細盯着秀月看了老半天才將目光收回。
後來,蘇熙芸又有仔細觀察過這個秀月,對方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大大方方任由人打量。蘇熙芸看了兩眼便沒了興致,總歸是一個丫鬟,又能弄出什麼亂子來。
秀月見沒人理會自己,上了茶水便退下去了,她始終都是笑眯眯的。這樣的人,原本是最無害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蘇熙芸看着秀月,心中卻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但是這股預感隨着秀月離開便消失了。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她又何必放在心上。
蘇倩雲忽然皺着眉頭道:“叫什麼不好,偏要叫什麼秀月!”
蘇熙芸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正在奇怪蘇倩云爲什麼會因爲一個名字而不高興,但是她忽然間想起,蘇倩雲身邊的大丫鬟不就是叫如月嗎?感情,她是嫌棄人家的名字像她的丫鬟,這叫躺着也中槍嗎?蘇熙芸在心中偷着樂。
誰知,蘇倩雲卻搖搖頭道:“熙芸,你仔細看她的眼睛,也是狹長的丹鳳眼,這一點跟如月極其的相似,我剛剛一眼看過去,還以爲是如月的親姐姐或者是親妹妹呢,但是性子卻跟如月大大不同。”說到這裡,蘇倩雲又面露狐疑之色。
蘇熙芸聽了,仔細在心中回想着秀月的樣子,再拿之與如月做比較,這一比較,她才發現,竟與蘇倩雲說的絲毫不差,那秀月,有六七分像如月。這名字相似不足爲奇,可要再加上人也差不離的時候,事情便沒有那麼簡單了。
蘇熙芸擡頭,與蘇倩雲交換了一下眼神。呆場豆劃。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又走入一個小丫鬟來,恭敬道:“兩位小姐這邊請,我家郡主已經收拾好了,在花廳裡宴請兩位小姐,這邊請。”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熙芸看了一眼,這又是一個陌生的丫鬟,只不過這丫鬟長的小鼻子小眼睛的,樣貌上實在是太過普通,蘇熙芸只看了一眼便將目光收回了,與蘇倩雲一起站起來,跟在那丫鬟身後出了偏廳往正廳而去。一路之上,倒是碰見了幾個手捧痰盂,毛巾,銅盆等物的丫鬟經過,蘇熙芸不動聲色的暗暗打量了一翻,卻發現個個都是她從前沒有見過的。她暗暗心驚。
她自問與靜怡郡主的關係並沒有好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但是兩人之間的來往還是很親密的,靜怡郡主所住的紫薇院子裡那些丫鬟婆子,她不說全認識,但至少有多一半都是臉熟的,有幾個她還能叫的上名字來,可是如今,那些她所熟悉的丫鬟們一個個都不知道去哪裡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這些陌生的面孔了。
不等蘇熙芸仔細思量這件事情,花廳便已經到了。一眼望過去,裡頭整整齊齊的站了一排丫鬟,全都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裡看着自己的腳尖。從前靜怡君主在用膳的時候,是最討厭這些奴僕下人隨侍在側了,如今居然叫了一滿屋子的人守在這裡,蘇熙芸怎麼瞧怎麼詭異。那腳步便不由頓住了。
“二位小姐,請進。”立刻便有一個丫鬟出聲道。
蘇熙芸看了那丫鬟一眼,只好擡腳往裡面走去,只是她才邁進去,便看見內室的珠簾被一羣丫鬟緩緩打開,穿戴整齊的靜怡郡主便在人羣簇擁下,慢慢從裡面走了出來。這一次不同往日,她穿的相當正式,那厚重的首飾與衣裳壓的她那纖細的身子更加羸弱,只是那張圓圓的臉龐仍舊掛着熟悉的笑容。
這大概就是蘇熙芸今日看得見的唯一熟悉的東西了。
靜怡郡主一看見蘇熙芸,立刻歡快的擺脫掉那些人,然後飛奔着走了過來:“熙芸,你們來了!”
見過了那些陌生的丫鬟,這屋子裡的陣仗,還有靜怡郡主那身正式的不能再正式的裝扮,蘇熙芸還真的不敢託大,忙與蘇倩雲一起恭敬的給靜怡郡主行禮:“見過郡主。”
靜怡郡主忙一手一個將之託起,然後嗔怪道:“你看看你,在我這裡還將就那些虛禮做什麼?你們是不把我當朋友是吧?”
蘇熙芸心中苦笑,您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身後有這郡王府的諾大勢力與郡王爺夫妻的寵愛,走到哪裡都會被人高看一等,而我們兩個不過是伯府之中無依無靠的兩個孤女,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如何能夠相提並論?做朋友,陪着小心,整日裡小心翼翼在一起,這能算是朋友?即便是靜怡郡主肯拿她們做朋友,蘇熙芸也不敢託大的。
更何況今日靜怡郡主的態度多少證明了她仍舊是沒有拿蘇熙芸當做多好的朋友來看待。
“郡主說笑了,禮不可廢。”蘇熙芸淡淡一笑,回答的頗爲中規中矩。靜怡郡主聽了不由皺了下眉頭,只不過蘇熙芸這句話並沒有錯處,她便沒有說什麼,而是熱情無比的拉着蘇熙芸的手道:“我還沒有吃早膳,熙芸,你們兩個陪着我一起用吧?”這話說完,她便已經在自己慣常坐的主位上坐下來。然後等着蘇熙芸與蘇倩雲一起入座。
蘇熙芸卻站着沒有動:“不了,郡主,我們來的時候剛剛纔用過膳,這會子吃食還堵在喉嚨口呢,實在是吃不下,還請郡主見諒。”
靜怡郡主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重新堆起笑容道:“吃不下也不要緊,我又不是請你吃什麼湯湯水水的,是我從南邊帶來的特產,很好吃呢,你要不要嘗一口?”
靜怡郡主說着,便親自從桌上一個大圓盤子裡摘了一串紫色的葡萄一樣的東西遞了過來。
蘇熙芸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這,這不是提子嗎?在這一瞬間,她幾乎以爲自己思維混亂了,她又回到了那繁忙卻又五光十色的現代社會。那晚上比白天還要熱鬧的現代社會,她似乎已經許久沒有想起過了呢!就在她沉浸在回憶裡不可自拔的時候,猛的聽見靜怡郡主得意的笑着道:“怎麼樣,這東西你們沒見過吧?”
蘇熙芸一下子便從回憶裡清醒了過來,她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靜怡郡主一眼,笑着道:“是啊,沒見過呢,”
一旁的蘇倩雲也點了一下頭,開口道:“郡主,這東西看着似葡萄,卻比葡萄要大,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
靜怡郡主將手裡的提子遞給蘇熙芸,又拿了一串遞給蘇倩雲,然後笑着道:“你吃吃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