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得了太子的話,頓時得意洋洋的一笑,掙脫掉左右架着他的侍衛,往大廳中央一站。然後猛的將上衣一脫!
太子一見,頓時驚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只見那侍衛皮膚黝黑,身材消瘦,在他的上身,赫然穿着一件靛藍色繡着鴛鴦戲水的肚兜!
很明顯那是女子之物,但那侍衛穿在身上,竟沒有絲毫不適。
這隻肚兜與齊胤卿身上所穿的肚兜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或者是新舊程度,都一模一樣,只是大一號而已。
在場衆人或許會看不出來,但太子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那針腳,那線頭,與他兒子身上穿的那件肚兜根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出自蘇黛雲之手!
太子的臉色瞬間變的冰冷。雙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
一個大男人穿女人肚兜,而且還脫了衣裳給人瞧,這簡直就是天下奇聞啊!衆人呆呆瞧了片刻,俱都低頭捂嘴嗤嗤笑了起來。
這廳上只有三個人沒有笑。蘇黛雲,太子,還有阿蠻。
就在這時,那侍衛掀起肚兜一角,對着臉色發白,幾乎搖搖欲墜的蘇黛雲大喊道:“黛雲,你當初送我這肚兜。還曾在背後刻了一行詩:‘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當初的誓言猶在耳畔,你都忘記了嗎?你還給咱們兒子繡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肚兜,這一切你不記得了嗎?”這聲音歇斯底里,還帶了一絲絲癡情的味道。
可是不曾想,他纔剛喊完,便有一個俏生生的丫頭上前,對着他“噼裡啪啦”狠狠抽了幾十個耳光!
“你說這肚兜是我姐送你的。那你說說看,她是哪一年,那一月,那一時繡的這個肚兜?又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原因送給你的?當時可有外人在場?可有人能證明你說的話?”阿蠻聲音清脆,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那侍衛被打蒙了,竟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好。我再問你,你說你跟我姐很恩愛,可我姐在江南呆了半年你都沒有出現,你是被蛇咬了還是被豬拱了?或者是你家裡的妻子生孩子了?怎麼偏偏在這時候出現?又是以侍衛的身份出現?你之前是做什麼的?又是怎麼混進刺史府的?而且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挑在要打你的時候說,你究竟是幾個意思?”
阿蠻這一長串的話問出來,那侍衛不要說回答了,他連聽都沒有聽清楚。
阿蠻回頭,對着臉色鐵青的太子開口道:“太子殿下,我只告訴你,在江南這半年,雲姐她一直都很潔身自好,從來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阿蠻向你保證!她是什麼人,想必殿下您心中一定清楚的很,這人根本就是滿嘴噴糞,說的沒有一句實話,殿下您有眼睛,請你你用心去看,而不是聽旁人怎麼說!”
阿蠻激動之下,竟又喊起雲姐來,她在江南喊慣了這個稱呼,這段時間換了稱呼一直不習慣。直到此刻,她纔算是又找回之前的那種感覺來了。話一說完,她便回到蘇黛雲身邊,瞧着她蒼白如雪的臉色,阿蠻心疼的道:“雲姐,可憐你才從火場裡逃過一劫,沒想到便要遭受這樣的污衊,您太苦了!”
太子一直都在靜靜的聽阿蠻講話,從她問那侍衛的一連串問題開始,一直到她跟蘇黛雲說的這一番話,他都有在聽,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的緩和下來。的確如阿蠻所說,蘇黛雲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何況當年的事情太子也有暗中調查過,他很清楚,什麼與人私通,名節敗壞,那都是安國侯夫人強加在蘇黛雲身上的罪名!那都是污衊!
今日這侍衛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過巧妙了!太子不否認,在剛剛一看到這侍衛身上的靛藍色肚兜之時,他簡直恨的想要將蘇黛雲給掐死!連同她生下來的那個小子!可是下一瞬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黛雲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這事兒千真萬確,他這是做什麼?
阿蠻最後一句話更是說到太子的心坎裡去了:‘可憐你逃過了火災,沒想到卻逃不掉這污衊。’這句話更是讓他想起了今日這一連串的事情,先是嬰兒肚兜,緊接着便是火災,此刻又冒出來這個滿嘴污言穢語的侍衛,這一切的一切,矛頭都是對準了蘇黛雲跟她肚子裡的孩子!
陰謀,這都是陰謀!
“你是哪裡冒出來的?”太子冷冷開口道。
那侍衛沒有想到自己說了這麼多,太子不僅沒有氣的發狂,而且這樣快就將矛頭對準了自己,他的臉上掠過一絲慌亂,忙開口道:“回殿下,小的曾經是安國候府的侍衛,當年蘇大小姐在府上做少夫人的時候,喜愛小的俊朗,於是便揹着世子爺與小的有了首尾,事發之後,她被侯府攆了出去,而小的,也落了同樣的結局,但出去之後,小的一心打探大小姐的消息,但卻一直都未找到她,直到今日,小的纔在這裡找到了她,這可真是蒼天有眼哪!”
“可是據本太子所知,當年的那個侍衛連海,早在事發當日,便被侯府滅口了。”太子冷冷開口道。
那侍衛沒有想到太子竟然連這個也知道,當下臉上露出了一絲震驚,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回殿下,安國侯夫人沒有將小的滅口!那只是對外說的,實際上,小的是被侯府攆出來的。”
太子冷冷瞧了他一眼,然後慢慢走了過去,雙目緊緊盯着他,臉上的表情相當嘲諷:“哦?是嗎?你睡了秦蕭明媒正娶的妻子,給他帶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他居然沒有殺了你,而且還將你給放了,甘願去當那個活王八?”說到最後,太子臉上還帶了一絲殘忍的笑容。
“回殿下!不是這樣的!”那侍衛頓時焦急起來,面上出了一頭冷汗,但卻一句解釋也說不出來。
太子猛的一腳踹了過去,死死的踩着那侍衛的胸口,然後彎下腰道:“你還是老實交代罷!連海已經死了,你到底是誰,從哪裡偷來的這肚兜?冒充他是要做什麼?嗯?”
那侍衛受了這一腳,頓時痛的身子彎成了大蝦,五官緊緊的攪在了一起,但卻仍然嘴硬的道:“回殿下,小的就是連海!蘇大小姐就是跟小的有一腿……啊!”
太子又是一腳踹了過去:“你再攀扯黛雲,信不信本宮一腳踹死了你?”
那侍衛躺在地上痛的這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來人,將這滿嘴噴糞的人給我拉下去,杖斃!”太子冷冷道,他實在是沒有興致再盤問下去了,不想髒了自己的耳朵。
那侍衛頓時尖叫一聲:“太子殿下!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爲何光懲罰我,不懲罰蘇家大小姐?她真的跟我有一腿啊!”
太子卻瞧也不瞧他一眼,只吩咐人將他拉下去。
“等一下!”就在這時,一言不發站在旁邊瞧了許久的蘇黛雲忽然開口道:“你的主子是不是安國候府的少夫人?是不是她讓你這樣做的?”
那侍衛連連搖頭:“自然不是的!”他的主子跟太傅千金又有什麼關係?
阿蠻在一旁忽然冷冷一笑,道:“瞧,不打自招了吧?”
那侍衛眼神之中頓時出現一絲慌亂來。
太子回頭,瞧了那侍衛一眼,這一刻,他終於相信眼前之人剛剛那一場都是作戲,目的就是讓他生氣,讓他憤怒,最好一氣之下將蘇黛雲跟孩子摔死,這樣的話,就算是讓那些人稱心如意了了!
“那你的主子到底是誰?”太子一臉陰霾的道。
那侍衛回頭瞧了他一眼,忽然對着蘇黛雲深情款款道:“黛雲,我們生不能裘死同穴!”說着,嘴巴一閉,忽然七竅流血而死。
太子大步上前,盯着那死去的人瞧了好半天,直到有人在耳畔道:“殿下,他服毒了!”
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有些安靜的嚇人。
“將他拉下去!”過了好久,太子才冷冷吩咐道。
“是!王爺!”有侍衛應了一聲,而後退下去了。
太子忽然一言不發的一個人走了出去。
蘇黛雲在身後瞧着,只覺得心中漸漸瀰漫上一股悲傷來。她沒有去追,只是緊緊的將懷裡的兒子抱緊了。
太子已走,蘇黛雲便揮揮手叫衆人都散了,這件事情審問到現在也沒能審問出個結果,可也沒了繼續下去的必要。
阿蠻站在一旁,輕聲安慰道:“雲姐,多給太子一些時間,他會想通的。”
蘇黛雲回頭瞧了她一眼,想起剛剛自己受到驚嚇之後,是阿蠻一個人毫不示弱的站出來質問那侍衛,她心中頓時便充滿了感動,不由對着阿蠻點了一下頭。
兩個人相攜着出了大廳,這時只見一個侍衛上前,匆匆稟報道:“夫人,太子殿下讓屬下特意前來請二位上馬車,殿下說,即刻出發回京。”
蘇黛雲聽了,忙擡頭去瞧,只見刺史府外已經列好了一條長長的馬車隊伍,最前頭一輛八匹馬拉的豪華大馬車靜靜的停靠在那裡,卻不見馬車內的人。
她微微低垂了頭,與阿蠻一起,朝着那馬車隊伍走去。
蘇黛雲到了倒數第二輛馬車前,剛要上去,那恭敬的站在她身旁的侍衛忽然開口道:“蘇夫人,殿下請您去他的馬車裡。”
蘇黛雲聞言,不由驚訝的擡頭朝着不遠處那輛華麗的馬車望了一眼,剛剛太子一言不發的離開,她以爲,他雖然處置了那侍衛,但心中到底還是相信了他的話,對自己還是心生嫌隙了。可是沒曾想,他竟然還叫自己去他的馬車內。巨貞剛弟。
這是不是意味着,他沒有生自己的氣?
蘇黛雲心中涌現出一絲狂喜來,但心中的忐忑卻並未因此減少一分,她抱着胤卿,隨着那侍衛往太子的馬車而去,阿蠻不放心,也跟在了後頭。
不一會兒,一行人便到了那輛超大超華麗的馬車前面。
阿蠻正要扶着蘇黛雲上馬車,便瞧見馬車簾子掀起,一隻手從那車內伸了出來,一把便將蘇黛雲懷裡的胤卿抱了過去,蘇黛雲一驚,急忙擡頭,頓時便見太子從馬車裡探出身子將胤卿抱了過去,太子那張白淨的面孔上,並無多少表情,他轉身抱着胤卿進了馬車。
蘇黛雲呆呆的站在馬車邊上,不知所措。
不一會兒,太子返回,見她還呆呆的站在那裡,頓時便朝着他伸出手來:“上車啊,你傻站着做什麼?”
蘇黛雲猶豫着將手遞給太子,一下便被他拉着上了馬車,阿蠻見狀,忙要爬上去,太子卻回頭瞧着她道:“你就不用上來了。”說着,將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阿蠻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雖然太子發話了,但萬一他在馬車上對雲姐動粗了可怎麼辦?不行,她要守在外頭,萬一真有情況了,她還能給雲姐搭把手是不是?
就在這時,阿蠻忽然聽到馬車內傳來太子的聲音:“黛雲,本宮知道,那些人都見不得你好,恨不得你死,本宮絕不會叫他們如願!”
隨後馬車裡便傳來了蘇黛雲抽抽搭搭的聲音。
阿蠻聽到這裡,頓時便鬆了一口氣,她也不在這馬車前面聽壁角了,轉身便去了後面的馬車。
馬車內,小胤卿安安穩穩的睡在一角,駝絨鋪地車廂內,太子將蘇黛雲牢牢的抱在懷裡,一邊爲她擦去眼角淚水,一邊安慰她道:“你不要哭了,本宮待你的心依舊,那些宮內的魑魅魍魎,本宮絕對不會放過她們的!”
蘇黛雲從太子懷裡探出頭來,搖了搖頭道:“殿下,依我看,今日這件事情,跟宮內沒有關係,都是杜若雲在背後耍的手段!”
“哦?你怎麼會如此認爲?”太子聞言,不由挑了一下眉頭。
蘇黛雲望了他一眼,慢慢開口道:“殿下,你有所不知,當初安國侯夫人與杜若雲設下毒計害我,故意讓秦世子瞧見那個她們一手佈置的場面,秦世子一見之下,頓時怒的便要舉劍殺了我,後來還是安國侯夫人上前相勸,他才安靜了下來。之後不分由說便提筆唰唰寫了休書,將我攆出了侯府。”
說到這裡,蘇黛雲嘆了一口氣道:“今日她這是故技重施了,先是肚兜,緊接着便是大火,之後又弄出一個侍衛來,這三件事情一環套這一環,縝密無比,無一無刺激着殿下您的心,倘若當時你一怒之下直接拔出劍來將我殺了,那杜若雲的毒計可就算是達到目的了。”
太子聽到這裡,頓時氣的發狂:“這杜若雲,你都離開侯府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要置你於死地?這女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
蘇黛雲聞言,嘆口氣道:“殿下,她這是做賊心虛,生怕我跟着殿下你日後回京當了寵妃,會跟她清算之前的那筆帳,所以,纔會千方百計的這樣對付我,說到底,她這是做賊心虛。”
說到這兒,蘇黛雲又道:“殿下,你知道我爲何一下子便猜出來是她?”
“爲何?”太子聞言,不由好奇的看了蘇黛雲一眼。
“因爲能清楚的知道我的過去,還恨我入骨的人,這世上只有杜若雲一個。”蘇黛雲道:“我離開侯府兩年,那些沒有帶走的東西肯定都落入了杜若雲之手,因爲接下來,秦世子的後院被她一手掌控了,一開始胤卿身上穿着的肚兜出現,我還沒有懷疑她,可是那侍衛一出現,我便立刻想到了她。”
太子聽到這裡,也覺得蘇黛雲說的合情合理,他冷冷一笑道:“這麼個毒婦,當初在東宮內還上了本太子的牀,要不是母后攔着,她淫亂宮闈的事情一定會傳揚的到處都是!要不是母后怕壞了我的名聲,說不定她早已經被賜死了!”
“如今還在這裡興風作浪,簡直就是嫌自己死的太慢了!”太子咬牙切齒的道。
蘇黛雲可不知道還有這樣一件事情,頓時吃了一驚,忙問太子是怎麼一回事。
太子冷冷一笑,便將當日東宮內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蘇黛雲一聽,頓時便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蘇熙芸,這件事情裡還夾雜了一個人,她的三妹妹。 |.
不過杜若雲竟然因此而一敗塗地,這是蘇黛雲所沒有想到的。
“殿下,那杜若雲在你的牀上,不過是陷害別人反被別人陷害了而已,她對秦世子的感情,我知道,那是不摻假的!”蘇黛雲緩緩道。
太子聽了,不由望了她一眼,道:“不管她對秦蕭是不是真心,本宮都不會放過她!這樣就不會有人總在你身後惦記着你了!”
“殿下,這一切都是我猜測的,至於是不是真相,還有待斟酌。”蘇黛雲緩緩開口道。
太子點點頭,道:“你放心好了,本宮會找出證據來的!”
蘇黛雲一聽,臉上不由的露出了微笑,經過了這麼大半天,她還是第一次露出這樣甜美的笑容,太子一時之間竟然看呆了。
“那福州刺史,跟這件事情應該沒有多大關係吧?”蘇黛雲忽然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