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愣了一下,這纔有人飛奔着出去了。
秦蕭望望牀上面如金紙一般的張敏瑤,忽然蹲下身去捂着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一幕驚呆了四周站着的下人,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秦蕭這麼一個大男人,居然會哭成這樣!這情景瞧着實在是太過詭異,衆人站在旁邊,沒一個人敢上前來勸的。整間屋子裡,都回蕩着秦蕭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僕人中已經有人悄悄的挪動腳步往外走去了。
等大夫請來之時,秦蕭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大夫,求求你,你一定要保住夫人肚子裡的孩子!”一見到大夫,秦蕭便猛的從地上竄起來,滿臉淚痕的拉着大夫的手就不鬆開了。
他這幅樣子嚇了那大夫一大跳,忙不迭的將手從秦蕭手裡抽出來,急急道:“世子爺,那你也要讓老夫替夫人診脈了再說啊!”
秦蕭一聽,忙點頭:“好好好!大夫。你快些去替診脈!”
那大夫應了,卻又回頭道:“世子爺,聽說夫人已經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了,如今突然大出血,你要趕快請個穩婆來纔是啊!”
秦蕭一聽,連忙對着外頭的僕婦大喊道:“大夫的話聽到沒有?還不快去請穩婆過來?要多請幾個!”
此話一出。屋子裡當即便奔出去四五個下人。
那大夫這才點點頭去往牀邊,秦蕭與四周的僕人都退到了外頭,只留下幾個僕婦在屋子裡照看着。
但即使是站在外頭,他的眼睛也是一直都緊張的望着屋內。時間似乎過的很慢,過了好久,裡屋的門纔打開,走出一個端了半盆子血水的僕婦來,秦蕭上去就把她拉住了:“裡面情況怎麼樣?”
“世子爺,大夫說夫人肚子上受了重創,孩子已然胎死腹中,即便是生下來,那也活不了了!“那婆子一臉嘆息的道:“真是遭虐啊!”
一句話,讓秦蕭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胎死腹中,那麗塔還能不能再殘忍一些!
一想到對方那張如花的笑靨,秦蕭便不受控制的大罵了起來:“惡魔!那個女人是惡魔!”
那婆子見了他癲狂的樣子,頓時渾身哆嗦了一下。忙趁着他不備,端着血水盆子便出去了。
這一天,一直折騰到天黑,張敏瑤纔在產婆的幫助下,早產生下一個已死的胎兒,是個男孩兒。
秦蕭手裡捧着那個小小的,尚不足月的小孩屍體,臉上卻詭異的一滴眼淚也無。
安國侯從外頭趕回來,看到這一幕,將秦蕭叫到外頭,嘆口氣道:“孩子,那麗塔公主就是這麼任性,這次算是敏瑤倒黴,被她給碰見了,你不要去質問公主,知道嗎?”
“父親爲何不讓兒子質問她?”秦蕭冷冰冰的開口道:“她喪盡天良。連這樣惡毒的事情都做的出來,難道還不許我去問一聲?”巨匠斤號。
安國侯看到他眼中極盡壓抑着的憤怒,大大吃了一驚。
“蕭兒,這件事情鬧的這樣大。連宮裡頭的皇上都知道了,他讓皇后娘娘親自將麗塔公主叫去訓斥了一番,公主也保證以後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那父親我應該將什麼放在心上?”秦蕭冷冷一笑,道:“過去父親總是教育我,女人是玩物,千萬不能投以真心,兒子用了這麼多年,總算是達到了您的要求,如今你要兒子連親骨肉都不要放在心上了嗎?”
“那是不是再等等,我就可以連父母親人也不要放在心上了?”秦蕭嘲諷一笑。
“啪!”的一聲,安國侯氣的狠狠給了他一巴掌,秦蕭那張白嫩的,讓麗塔公主愛不釋手的臉蛋頓時便腫起老高。
“老子什麼時候叫你連父母都不放在心上了?”安國侯怒氣衝衝道:“老子生了你,將你養這麼大,你如今是想忤逆我嗎?”
“我是我娘生的。”秦蕭伸出手來,緩慢無比的將嘴角上的血漬擦拭乾淨,只淡淡道出了這麼一句。
安國侯聞言窒了一窒,忽然將袖子一甩,大聲道:“總之你給老子記住,不要去記恨麗塔公主,知道嗎?不然的話,咱們整個侯府都會成爲邊牧國報復的對象!”說完,他再也不看秦蕭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秦蕭望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轉身又回到了張敏瑤的牀邊,雙目呆滯的坐着。
此時,張敏瑤已經從昏睡中醒了過來,麗塔公主那一踢,不僅踢死了她肚子裡的孩子,而且將她的身子也給踢傷了,大夫開了好多藥,都是叫她好生調養身子的,三年之中,她是不要再想着生孩子這件事情了。
就連張敏瑤這條命,也是大夫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救回來的。
此刻,張敏瑤在喝了藥的情況下,整個人總算是有了一些力氣,她睜開眼瞧着坐在牀邊的秦蕭,費力的苦笑一下,開口道:“我應該在賜婚聖旨下來的時候就回去張家的。”
秦蕭聞言,臉上不由一陣黯然。
此時此刻,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秦蕭痛苦不堪的望着張敏瑤,這時候,他不得不相信一件事情,張敏瑤選擇離開是正確的,倘若今日上午他沒有阻攔對方,放她離開,是不是今天下午這場慘劇就不會發生?
孩子呆在太傅府,也好過變成一具死屍。
以麗塔公主的殘忍程度,即便是張敏瑤沒有離開,在侯府裡面生下了這個孩子,恐怕也難逃厄運。
秦蕭只要一想到這些,便頭痛欲裂,這一生,很多人都說他花心風流,可誰又能知道,最初的最初,他也想要一心一意的待人的。一開始,是他放棄,可是後來,卻成了環境逼着他放棄,那些從他生命中消失的女子,還有他心愛的孩子,這一切,都讓他此刻傷心欲絕起來。
張敏瑤瞧着秦蕭,她能感受到這個男子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股悲傷,可是最終,她只是淡淡開口:“秦蕭,給我休書吧!如今孩子沒了,我也總算是無牽無掛了,你早些放我離開,就是放我一條生路。”
秦蕭聽到這句帶了些祈求的話語,頓時渾身一震。
張敏瑤就那麼一臉平靜的望着他,臉上既沒有怨,也沒有恨,有的,卻只是一種解脫。
秦蕭頓時無力的垂下頭去:“好,我放你走。”
張敏瑤那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笑容來,可無論怎樣瞧,那笑容裡都帶了一絲悲傷。
最終,在秦蕭的堅持下,張敏瑤一直在安國候府中將養身子一個月,纔拿着和離書親自送張敏瑤回家。
秦蕭沒有給她休書,他說:“敏瑤,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休書那兩個字實在是玷污了你,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跟你白頭到老。”
這一番話不可謂不深情,但張敏瑤卻只是淡淡一笑,一個字都沒說。
這一天,風和日麗,秦蕭坐着馬車親自將張敏瑤送到太傅府,一進門,他便遭到了太傅大人狠狠的幾個耳光。
“畜生!你還有臉進我們張家的門!”張太傅老當益壯的站在大門口,那模樣威風凜凜,氣勢洶洶,險些看傻了那些從侯府隨車趕過來的一干下人。而張敏瑤的兩個哥哥,並排站在大門口,全部都用凶神惡煞一般的眼神緊緊的盯着秦蕭。
秦蕭心中一緊,他剛想解釋,就在這時,站在他身邊的張敏瑤卻上前一步開口道:“爺爺,大哥,二哥,這件事情不關他的事情,你們不用這樣。”
“哼!如果不是他風流成性,勾搭上了那麗塔公主,瑤兒你又怎麼會失去孩子?”張太傅將手往身後一背,冷冷盯着秦蕭道:“他纔是罪魁禍首!你以爲親自將瑤兒送回來我們就會原諒你?哼!敏清,敏之,給我狠狠的打!”
說時遲,那時快,張太傅一聲令下,並排站在大門口的張敏清與張敏之兩兄弟便迅速的奔過去,一把揪住秦蕭就開打,張敏瑤那麼慘烈的失去孩子,這兩個人對秦蕭恨之已極,出手那是毫不留情。
秦蕭並不敢反抗,無論怎樣說,這件事情都錯在他身上,所以無論張敏清兩兄弟將他打的有多狠,他都一聲不吭。
不一會兒,他便被這如狼似虎一般的兩兄弟給揍的趴在地上了,渾身青紫,臉成豬頭。張敏之還要打,張太傅連忙開口道:“敏之,住手!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張敏之這才住了口,他放開秦蕭,低頭狠狠啐了他一口,罵道:“你這樣的人,打死也是活該!”
兄弟倆一起扶着張敏瑤走到張太傅面前。
短短一個月時間,張敏瑤豐腴的身子一下子消瘦了一大半,整個人看起來也病歪歪的,張太傅一見之下,頓時溼了眼眶,他點點頭,對着張敏瑤道:“好孩子,回來就好,張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祖父,孫女這次回來,再也不會回去了。”張敏瑤悽然一笑,道:“他給了我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