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閒聊幾句,皇后便讓阿蠻退下去休息去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阿蠻剛醒,延禧宮那邊就派人過來請她了。她沒有多話,也沒有驚動皇后,簡單梳洗一下便跟着來請的嬤嬤去了。這一次,容嬤嬤沒有去,阿蠻見她年紀大了。便想讓她歇息片刻。
到了延禧宮,餘氏卻還沒有醒來,那來請阿蠻的宮人倒很好心的帶着她去用了早膳。吃飯的時候。阿蠻仔細檢驗過了,那些飯菜裡沒有動手腳。
飯後,阿蠻在正殿內等了近一個時辰,太子妃餘氏纔派人來請她去內室。
照例的,阿蠻先替餘氏把了脈,這一次。沒有了昨日那囂張無比的嬤嬤,再沒人拿帕子遮餘氏的手了。
把完脈,阿蠻面上露出一絲笑容來:“恭喜太子妃,昨兒的藥與飯食您服用的不錯,今兒個病情已經好轉了許多。如果您一直這樣按時服用的話,相信用不了多久,您的病就會完全痊癒了。”
“真的?”餘氏面上顯出一絲激動來,這半個月以來,要不是爲了在皇后面前裝可憐。她絕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事實上,餘氏惜命的很,並且心中想要給太生一個皇子的決心堅定無比,此刻聽了阿蠻的話,她心中高興那是在所難免的。
阿蠻點點頭,卻又道:“自然是真的,奴婢師父給太子妃您開的藥方那是最好的。”說道這裡,她頓了頓:“不過由於您的病耽擱了半個月,將最好的修養時期給錯過了,這往後雖然還能將養過來,但卻費時費力,並且,您想再一次懷上子嗣,那最好要半年以後了。”
“爲什麼要半年?”餘氏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不樂意了,望向阿蠻的眼神裡帶了一絲陰霾。
但阿蠻的神情卻很淡定,似乎惹怒了太子妃,她心中一點也不害怕,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有了昨日皇后娘娘那番話,阿蠻還真的不太害怕餘氏,她不像別的太醫那樣,說話藏着掖着,有什麼都直接講了出來:“太子妃娘娘,這次小產傷了您的身子,這個不用奴婢多做複述,再加上您這半個月來沒有好好吃飯,用藥,將修復身子的最好時機也給耽擱了過去,此刻您並不適合懷孩子,那樣的話,不僅孩子不保,且對太子妃您的身子有着極大的損害!”
“有些話,奴婢並不想說出來讓太子妃您傷心,可是有些時候,知道真相反而比矇在鼓裡強,奴婢知道娘娘求子心切,可是隻有先將自己的身子養好了,才能說生孩子的話,太子妃娘娘,您說奴婢說的對嗎?”阿蠻靜靜的站在那裡,語氣也是淡淡。可餘氏聽着這些話,激動氣悶的心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久,餘氏才道:“半年之後,本宮真的就可以懷孩子了?”
那也要太子肯來你這延禧宮,肯讓你懷孕纔對!阿蠻無奈在心中翻個白眼,面上神態卻頗爲恭敬:“是的!不過要精心調理好身子,這樣纔可以,到時候娘娘您不僅可以生產順利,還能生下個白白胖胖的孩子來。”
餘氏聽到這番話,頓時笑不攏嘴起來,過會子她又想起阿蠻話裡那句‘順利生產’的話,心中頓時一動。
是啊,生孩子可是去鬼門關裡走一遭,她若是不將身子養強壯了,到時候萬一死在生產之上可怎麼辦?沒了性命,她這麼努力的生孩子也就沒有了意義,將來皇后再給太子另外娶個太子妃,那麼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可就成了一根草了。
這樣想來,阿蠻倒的確是在替她着想。
有那麼一刻,餘氏心中都產生了一種放棄之前打算的想法,這樣的阿蠻,她也忍不住心生喜歡。可是下一刻,她卻堅定的否決了這個念頭。
不成!她不能放棄,她如今半年不能再懷身孕,可紫月宮那位嚴側妃,已經懷孕三四個月了!
她不能做視這一切不管!
這樣想着,餘氏的心又漸漸的硬了起來,聲音也變的冷淡起來了:“好了,我這裡用不到你了,你先下去吧!”
阿蠻狐疑的望了餘氏一眼,不明白她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當下也不再說什麼,只彎腰福了福身,然後便恭敬的退下去了。
沒有餘氏的吩咐,她哪裡也不能去,只能在宮殿外頭隨意的逛了逛,等着聽餘氏的傳喚。只可惜,阿蠻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也沒能再見到餘氏,倒是有看到宮人端了熬好的湯藥與美味無比的佳餚送進了餘氏臥房。
看來,餘氏是終於不在自虐了。
阿蠻又晃盪了一個時辰,容嬤嬤過來稟明瞭餘氏,然後帶着她返回坤寧宮了,皇后的頭痛症又犯了。
阿蠻還按着昨日的按摩手法,輕輕的替皇后按摩了一陣兒,皇后便沉沉睡去了。
阿蠻有些無聊,容嬤嬤見了她無精打采的樣子,於是專門命人從太醫院裡找了幾本醫書過來給阿蠻解悶。這個阿蠻到是很喜歡。布叼撲才。
這一天又平靜的過去了,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阿蠻這天對蘇黛雲的思念又多了幾分,在靖安侯府的時候,她因爲知道這是宮外,輕易見不到蘇黛雲,所以心中也不做此打算,可是這兩日天天呆在宮中,離蘇黛雲住的祥雲宮不過短短距離,然而還是不能見到,她心中便鬱悶非常。那股子思念反而更加濃烈。
但無論皇后對她如何滿意,阿蠻也不敢輕易在她面前說出要回去看看自家主子的話來。
這是忌諱,阿蠻能夠感知皇后已經對她越來越喜愛了,甚至有了想將她留在自己身邊的打算,她最近不知道走什麼狗屎運了,到哪兒都惹人喜愛,百家大夫人與少夫人對她的喜愛那是最溢於言表的,白大夫人甚至好幾次感慨雲側妃太好命了,居然能有她這樣伶俐的丫頭在身邊伺候,可她們不知道,要是沒有云側妃,她如今還是江南小鎮上一個差點被人打死的童養媳?
皇后娘娘就不用說了,就連剛剛,那麼囂張,厭惡她的太子妃餘氏,眼睛裡都有一刻對她露出了喜愛的表情來,這一切都是從前想也不敢想的東西,可是此刻,卻真真實實的呈現在了她的面前。
做人不能忘本,阿蠻決定,不管自己以後的路如何走,蘇黛雲都是她放不下來的牽掛。
第二日一大早,阿蠻便自動自發的早早起牀,剛剛洗漱完畢,延禧宮的宮人便在門外敲門了,時間卡的剛剛好。
阿蠻沒有廢話,跟在那宮人身後就走了出去,就像是昨天一樣。
等到了延禧宮,太子妃餘氏卻已經早早起牀了,也已經洗漱完畢,此刻正坐在牀沿上吃下人端給她的燕窩粥,那燕窩是上好的血燕,聞着相當好聞,阿蠻進去的時候,滿鼻子裡充斥的都是這種味道,勾引的她腹中饞蟲頓時活躍起來了。
“奴婢參見太子妃娘娘!”阿蠻跪下請安道。
餘氏沒有爲難她,當下便喊了她起身,還賜坐了。她自己則是慢悠悠的將那碗粥喝完,又將下人端來的藥也一飲而盡,這才示意阿蠻上前替她把脈。
阿蠻定定神,上前在餘氏牀前的錦凳上坐了,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了餘氏脈搏上,只片刻功夫,便放開了。
“恭喜太子妃娘娘,今日比起昨日來,又好了不少!”阿蠻笑着道。
餘氏聽了心中也是一陣兒高興,她擺擺手對阿蠻道:“好了,你先下去用些膳吧!等下有事情了本宮再喊你。”
阿蠻這時候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自然忙不迭的答應下來,在一個宮人的帶領下走出了餘氏臥室。
她自然不會知道,餘氏在她走後,盯着她的背影瞧了好久。
“娘娘,您真的要這麼做?要是沒有了阿蠻姑娘,您的身子骨恐怕半年也修養不過來。”寧靜裡,忽然有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開口道。
餘氏沒有回頭,她微微合上眼睛,聲音裡不見情緒:“夏嬤嬤,本宮再不動手的話,即便以後生下皇子,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也不會太重,試問他都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了,還會在乎我這一個?”
良久,那夏嬤嬤才嘆口氣道:“娘娘,你想岔了,那嚴側妃肚中的未必就是個男孩,況且您貴爲太子妃,您的孩子,纔是正正經經的嫡子龍孫,旁的都要靠邊站,誰也比不過的!”
“那萬一嚴側妃肚中的就是個男孩呢?本宮承擔不起這樣的萬一!”餘氏搖頭道:“更何況,本宮的孩子,最早也要兩年以後才能出生,這漫長的兩年,你敢說沒有旁的事情發生?”
“娘娘!您鑽牛角尖了!那些個孩子,那麼脆弱,從一歲長到十六歲,那是漫長的十六年啊!誰敢保證每一個都能存活下去的?以後您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何必非要在自個兒身子不舒服的時候除掉他們呢?萬一傷了您自個兒的身子,那就得不償失了!”夏嬤嬤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勸道。
然而餘氏面上卻露出一個悽婉的笑容來:“嬤嬤,你不用擔心本宮的身子,本宮心中有數,除去那些人,本宮還能安生的睡個好覺,倘若什麼都不做,任由旁人壯大,那本宮的病才真的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夏嬤嬤站在一旁,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