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聽了這話,心中頓時叫苦不迭,她是派人去請太醫了,但卻沒想着這麼早請皇后過來處理這裡的爛攤子。越亂她才越好渾水摸魚,因此並沒有往坤寧宮內派人,沒想到此刻卻卻被皇后給發現了這一點,這一下子,餘氏就是有千張嘴也解釋不清楚了。
“母后!兒媳的確是派了人去請太醫的……”餘氏苦着一張臉道。
皇后正要發怒。可就在這時,彷彿就連老天也格外照顧徐氏一樣,從殿門外竄進來幾個宮人。面上露出喜色來道:“皇后娘娘。衆位太醫已經到了大門口了!”
皇后一聽,滿含怒氣的臉色終於緩緩的平靜下來。她在來金悅宮的時候,也曾派了人去請衆位太醫,但那些人腳程沒有那麼快,按理說,應該現在纔到了太醫院纔是。可是這些太醫卻已經被請來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的確是被太子妃餘氏給請來的。
皇后想到這裡,總算是不那麼疾言厲色的對餘氏說話了。忙一疊聲的吩咐人將衆位太醫都請了過來。
當先進來的人是林太醫,皇后對他微微一頷首,緊接着眼光掃過衆位太醫,頓時失望的開口道:“怎麼沒有見孫太醫?”
林太醫當即開口道:“回娘娘話,今日安國候病了,皇上親自派了孫太醫出宮爲安國候瞧病。這個時候還未曾趕回來。不過已經派了人去請了。”
“算了,等歲太醫回來,黃花菜都涼了!”皇后擺擺手道:“好了,你們都進去替石側妃瞧瞧吧!”
林太醫眼珠子一轉,便瞧見了立在皇后身邊的阿蠻,他當即開口問道:“皇后娘娘,阿蠻姑娘可是孫太醫高徒,娘娘怎麼不請她也進去看看?”
“她對婦人小產這塊懂的不是很懂。”皇后解釋道。說着,回頭瞧了阿蠻一眼,不知道怎的,她心中忽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當下鬼使神差一般道:“阿蠻,你也跟衆位太醫一起進去瞧瞧吧!”
是命令,不是詢問。
阿蠻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空間。她無奈的點點頭道:“是,皇后娘娘!”
餘氏在一旁見她答應了,面上頓時露出詭異的笑容來。
很快,阿蠻便跟在衆位太醫的身後,進了那充斥着濃濃血腥味的臥房內,此時此刻,那味道比剛剛阿蠻聞見的時候,還要濃烈。衆位太醫也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大白日裡頭,臥室裡卻點了不少盞燈,窗戶緊閉,衆位太醫進來之後,那道門也在身後緊緊的關上了。
屋子裡站了好幾個膽戰心驚的嬤嬤,見了衆位太醫全部都讓到了一旁,石側妃躺在大牀上,身上蓋着大紅錦被,面色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雙目緊閉,那模樣,就跟死去了一樣。而屋子當中的地上,卻放了好幾個血水盆,還有換下來的被鮮血染透的被褥。
衆位太醫看到這一幕,俱都紛紛搖起了頭,他們來晚了,孩子已經流掉了,他們如今能做的,就是趕快幫石側妃止血,開些調養身子的方子,順便查一查石側妃到底是因何流產的,除此之外,再無任何事情可做。
當下,有好幾位太醫便上前替暈迷過去的石側妃把了脈搏,然後出去開藥方子去了,只有林太醫,他站在人羣之外,目光不住的在屋子裡打量了起來,窗簾,桌臺,壁櫥,當然,還有桌上未燃盡的香灰爐。
阿蠻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衆位太醫如何做,她自己卻是什麼都不做的,目光裡微微含了幾絲警惕之色。
很快,衆位太醫便魚貫而出,那位林太醫也停止了打量,跟隨衆人一起出去了,阿蠻也跟在衆人身後。
等到了外間大殿,一位姓李的太醫正在向皇后娘娘講述他把完脈之後的發現:“回娘娘話,老臣剛剛進去已經與衆位太醫把過脈了,石側妃腹中孩兒已經小產,無力迴天,並且老臣把完脈之後發現,石側妃這次的小產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
阿蠻在邊上聽了這話,不由的暗中翻一個白眼,這不廢話嗎?昨日還好好的人,今天卻忽然就小產了,這不是被人在其中做了手腳是什麼?更何況她昨日還替石側妃把過脈,阿蠻敢以自己的性命擔保,那時候石側妃肚子裡的孩子還是活蹦亂跳的,可今日就化成了一灘血水,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阿蠻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樣的陰謀詭計,但卻知道一件事情,她必須要靠的遠遠的,不沾身才是最好的。
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掉的。
皇后聽了李太醫的話,臉上頓時就出現一絲怒容來,她的目光來回在其他幾位太醫身上也打量了一番,然後開口:“你們也都是這樣認爲的?”布宏廣號。
衆太醫都點點頭。
林太醫更是開口道:“皇后娘娘,這石側妃不僅僅是被人做了手腳才小產的,而且還是因爲聞了麝香,藏紅花一類的香料才如此,老臣可以以項上人頭做擔保!”
皇后一聽這話,臉色猛然一變,怒氣衝衝道:“給本宮查!一定要將那背後搗鬼之人揪出來!”
林太醫當先應了下來:“微臣等義不容辭!”
很快,衆位太醫便從瞧病的重點變成了查案,石側妃依舊昏迷不醒的躺在屋子裡,屋外院子裡已經架上了好幾個小紅泥爐,上頭熬着一罐罐湯藥,味道飄散的哪裡都是,短短几個時辰之間,金悅宮便已經從洋溢着喜氣的氛圍中變成了沉悶的,可以憋死人的哀傷氛圍。
皇后在衆人查案的當口,起身去了內室裡探望石側妃,阿蠻跟在了她身側,但卻不敢太過於靠近,此刻皇后正是哀傷的時候,她湊的太近了,容易引火燒身。
可比起來與太醫院的那一幫子太醫呆在一處,阿蠻更願意跟在皇后身邊。
屋子裡,還跟剛剛阿蠻看見的情景一樣,只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有宮人端着熬好的黑乎乎的湯藥,將昏迷不醒的石側妃從枕頭上抱起來,強行給她喂藥,那一勺勺的藥汁從微微敞開的蒼白嘴脣裡灌進去,不一會兒又變成涓涓細流從兩邊嘴角淌了出來,旁邊立刻有宮人拿了一塊帕子將那藥汁擦拭乾淨。
皇后看到這一幕,眼睛裡頓時閃出淚花來,不假思索便走了上去。
阿蠻瞧了瞧皇后,又在心中掂量一番,最終決定還是站在原地,她沒有走上前去。
“參見皇后娘娘!”正在喂藥的幾個宮人轉頭便瞧見了皇后,嚇的手一抖,那手中滾燙的湯藥便有幾滴灑在了太子妃的身上。
“拖下去杖斃!”皇后冷冷吩咐道。她正在傷心氣憤的時候,這宮人偏偏來礙她的眼,她能客氣纔怪了。
“娘娘饒命啊!”那個喂藥的宮人聽了皇后的話,頓時嚇的魂飛魄散,忙扔下藥碗便開始拼命的磕起頭來,可她磕頭的速度比不上外頭侍衛們進來的速度,才一個響頭磕下去,人便已經被;兩個侍衛毫不憐惜的拎着胳膊像是拎小雞一般拎出去了。
阿蠻站在那邊,從頭到尾瞧着這一幕,她沒有開口替那宮人求一個字,她知道,這個場合,她即便開口了,皇后也不會聽她的。
總有無辜的人要來承擔上位者的怒氣。
這一刻,阿蠻很是慶幸自己剛剛沒有上前去。
但是下一刻,她便笑不出聲了。因爲皇后已經轉過了頭看她:“阿蠻,你來喂石側妃吃藥。”
阿蠻頓時心中涌起不好的預感來,但是沒辦法,皇后已經發了話,她只能聽從。
“是,娘娘。”阿蠻聽見自己這樣說,然後緩緩挪動猶如灌了鉛的雙腳朝着牀邊走去。
皇后已經閃在一旁,將位置給她騰了出來,面沉如水:“喂藥你總會的吧?”
阿蠻點點頭,接過宮人手中的湯藥在石側妃身邊坐了下來。
“喂啊!你愣着做什麼?”皇后見阿蠻久不動作,於是便開口催促道。
阿蠻卻轉手將手中湯藥交給了一旁宮人,伸手在石側妃人中上一掐。
皇后變了臉色正要發怒,眼睛卻看見原本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石側妃悠悠睜開了眼睛。
“還是你有辦法!”皇后面上的冷然總算是鬆動了不少。
阿蠻沒有說話,她接過一旁宮人手中的藥晚,從中舀了一勺,輕輕用嘴吹了吹,遞到石側妃嘴邊道:“側妃娘娘,喝藥了。”
石側妃剛剛纔清醒過來,尚且神志不清,但阿蠻將藥遞到她嘴邊,再用溫柔款款的話語跟她講話,她竟然沒有拒絕的張開了嘴,將那勺子藥吞了下去。
皇后頓時鬆了一口氣,雖然她不明白這鬆懈是從何而來。
阿蠻喂完一勺,緊跟着又舀了一勺吹涼,再次放在石側妃嘴邊,這一次,她照樣的喝了下去。
一勺又一勺,一炷香之後,石側妃將那半碗湯藥全部都喝了下去,沒有往外灑出一點來。
阿蠻放下空碗,剛要講話,忽然從外頭走進來一個宮人開口道:“啓稟娘娘,衆位太醫在外頭等着驗看阿蠻,還請娘娘放阿蠻姑娘出來。”
皇后扭頭詫異問:“爲什麼要驗看阿蠻?”
“林太醫說了,凡是這幾日近身伺候過側妃娘娘的人都要檢驗一番,這樣才能將那個背後害側妃娘娘小產的人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