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雲溫柔的點了一下頭,親眼目送着太子的身影離開祥雲宮,面上的微笑漸漸的淡了下來。
太子從美人鄉里出來,一路怒氣衝衝來到坤寧宮內。果然看見皇后端坐在屋內榻上,正慢慢的品着一杯茶,他斂了臉上怒氣,上前一步,對着皇后恭敬請安道:“兒臣參見母后!”
皇后扭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起來吧,坐。”
“謝母后。”太子說着。走過去在皇后身邊坐了下來,然後開口問道:“母后,您喊兒臣過來,所爲何事?”
皇后放下手中茶盞,盯着太子道:“如今餘氏已經被廢,太子妃之位已經空了下來,你的意思,是由着母后重新替你選秀呢?還是……”
“母后!兒臣自然是想要黛雲做太子妃!”太子斬釘截鐵的打斷皇后的話,鄭重其事道:“除了她,兒臣不會再立旁人!”
皇后聽了這話,眼光定定的在太子臉上瞧了片刻,忽然一字一句道:“你這個想法已經由來已久了吧?存了多久的心思?想要本宮答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一個條件。”
太子聽了這話,面上一喜。當即開口問道;“什麼條件,母后,您說!”說罷,雙目急切的望着皇后,等着聽她的回答。
皇后見了太子如此模樣,心中感嘆一番,這蘇黛雲還真是盛寵不衰!面上卻正色道:“要想立黛雲做太子妃,那就等她將孩子平安生下來了再說。”
太子本來以爲是多麼難辦到的事情,結果一聽皇后居然說了這樣一句話,這簡直就跟沒提條件好嗎?他面上頓時喜形於色起來:“母后,這個容易!黛雲她是一定會平安生下那個孩子的,她以後也可以再生上十個八個的……”
“你且聽本宮說完!”眼見的太子越扯越遠。皇后當即伸手在他額頭上輕輕敲了兩下道:“光是平安生下來還不夠,她這一胎,還必須要生個兒子!”
太子一聽這話,頓時就愣住了,他可不認爲蘇黛雲強大到每一胎都能生下兒子來,這事兒完全是老天做主,誰也無能爲力。當下,他面帶難色的道:“母后,你這意思豈不是說,黛雲要生不下男孩,她就當不了太子妃?”
“以後生了再當。”皇后聽了太子的話,慢悠悠的開口道。
太子臉上頓時出現幾絲爲難之色來:“母后。黛雲要是三年兩載的都生不了兒子怎麼辦?兒臣的太子妃之位就一直都空着?這也不像話啊!”
“你怎麼就能肯定黛雲腹中的這一胎一定不是個男孩?”皇后慢悠悠道:“孩子出生那日,只要是男孩,本宮當場就冊立黛云爲太子妃,但若不是男孩,她就養養身子,爭取下一胎再生個男孩兒就是了,不過是晚上兩年做太子妃,這又有什麼打緊?更何況如今整個東宮。母后都交給了黛雲來打理,她雖然還不是太子妃,但卻已經掌握了太子妃的實權,又有哪個女人有她幸福?”
太子聞言,頓時不吭聲了,皇后說了這樣多,他的確是找不到什麼反駁的理由。
可是,他還是不甘心,剛剛從祥雲宮離開的時候,太子對蘇黛雲說過自己要在這幾日裡勸說皇上立她做太子妃,沒想到他首先就過不了皇后的這一關!
“母后,您爲何非要黛雲生了兒子才肯立她做太子妃?”太子不解的問道。
皇后慢慢伸出塗滿鮮紅丹蔻的手指,從一旁拿起宮人重新沖泡的一杯茶喝了一口,這才淡淡道:“沒什麼,只不過是想要讓你多幾個兒子而已,作爲儲君,你膝下只有一個孩子,太單薄了。”
“可黛雲做了太子妃之後,兒臣還是會有許多子嗣的啊?這並不衝突啊!”太子就差吼了。
可皇后面上卻仍然是一派平靜之色:“震兒,你還是太天真了,東宮裡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的歡笑聲,你還是不能反省過來嗎?爲何四皇子五皇子膝下的孩兒已經排起了長隊,然而你這裡卻只剩下了胤卿一個孩子?”
“爲何?”太子聽了這話,眼神之中有一些茫然。
“你聽本宮的話就成。”皇后盯着太子,鄭重其事道:“你是未來儲君,一定要做到雨露均沾,沒有子嗣不是你的錯,這些年來東宮裡身懷有孕的妃嬪並不少,但最終能平安生下來的卻只有黛雲一個,這是有原因的,本宮也不跟你說那麼多了,總之你只要記得,等你後宮裡子嗣成羣的時候,就是蘇黛雲上位做太子妃之時。”
皇后這樣說,太子更加迷茫了,他張着嘴站在那裡,無助的像是一個失足少年。
“不用擔心,現如今你想如何寵愛黛雲,本宮就都不會再管你了,有得就有失,人生沒有那麼完美的事情。”皇后伸手拍着兒子的肩膀,柔聲道:“這些年來,黛雲從本宮這裡,從你這裡,得到的已經不少了,你要學着收斂一些,不然,等你將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那麼最終,你就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到她了,明白嗎?”
皇后這番話,不外乎是看到這段時間內太子對蘇黛雲十分上心,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女人,生怕兒子有一天會被那個女人給控制了而已。
太子聞言,似懂非懂的點了一下頭。這畢竟是他的母親,又怎麼會害他?
皇后又淳淳叮囑了太子一些事情,這才放他離開。
太子來坤寧宮的時候,是滿心滿眼的憤怒,嫌皇后打攪了他跟蘇黛雲溫存,可是回去的路上,他卻有些失魂落魄。
皇后說的話,他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裡面。是啊,給了蘇黛雲太子妃之位以後,他還可以給她什麼?皇后之位?他如今還是太子,距離做皇帝還有好多年,怎麼能現在就滿足了她?
只有有求於他,蘇黛雲的心纔會一直都在他身上,野心也不會那麼膨脹。
人是永遠都不會滿足的,這是太子很早就已經明白的道理。
走在回去祥雲宮的路上,太子心中第一次感覺到有些沉重。
“殿下!”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有宮人急匆匆趕來,低頭對着太子稟報道:“殿下,皇后娘娘說了,請您先去廣翠宮裡看望過前太子妃餘氏之後,才能去祥雲宮!”
太子頓時想起,正是因爲餘氏暈倒了,皇后才請他過來的。
“本宮知道了,這就去廣翠宮,你回去向母后覆命去吧!”太子淡淡開口道。休找每劃。
“奴才遵旨!”那小太監點了下頭,當即退下。
太子遙遙往廣翠宮的方向望了兩眼,擡腳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廣翠宮,那是皇宮裡最冷清的宮殿,皇上被廢的妃嬪也住在這一帶,沒想到餘氏也在其中。
……
祥雲宮內,蘇黛雲靠在枕頭上,聽着蘇茉向她稟報太子的行程。
“主子,太子殿下他出了咱們祥雲宮之後,徑直就去坤寧宮了,在那兒坐了大概有兩盞茶的時間,之後便出來了,看樣子,是準備往咱們祥雲宮而來,可是在半路上,皇后娘娘又派了小太監追上太子,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殿下就去廣翠宮裡看望被廢的前太子妃了。”
蘇茉緩緩而道,將太子這一天的行程說的絲毫不差。
蘇黛雲坐在那裡,聽了這些話,面上並無多少表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算完了。
“主子!殿下他去看望餘氏了,您怎麼一點都不着急啊?”看了蘇黛雲這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蘇茉當即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去看望了餘氏又能怎樣?皇上金口玉言的下了聖旨,將餘氏從太子妃的寶座上扯了下來,難道還能反悔叫她再坐上去不成?”蘇黛雲緩慢無比道:“咱們着什麼急?那沒用的。”
“可是……”
蘇茉可是了半天,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她望着蘇黛雲這張平靜中帶了絲堅定的神情,終究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主僕倆在屋子裡坐了好一會兒,漸漸到了正午,蘇黛雲吩咐了蘇茉去準備午膳,話纔出口,外面便有太監進來稟報道:“側妃娘娘,太子殿下到!”
居然這樣快?屋內二人都吃了一驚,不過蘇黛雲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便回過神來,當即對着那太監道:“快請進來!”說着,又給蘇茉使了一個眼色,叫她出去迎接了。
但是太子進來的時候,身邊卻跟着阿蠻。
阿蠻是來向蘇黛雲辭行的:“雲姐姐,我今日要跟着母親一起出宮去了,特地來向您辭行,有什麼事情您讓人將孫太醫請過來,我跟師父交代過的。”
蘇黛雲望着阿蠻這雙亮晶晶的眸子,心中頓時依依不捨了起來,這個姑娘,是陪伴她時間最長的一個人,是她人生裡最狼狽不堪,最困難的時候,一抹最爲溫柔的依靠。她曾數次救過自己的命,也曾數次幫助她逃過劫難,可是如今,她卻要離開自己了,以後想要再見面,那絕不是輕易就能辦到的……
蘇黛雲是真的覺得很不捨。
太子見了蘇黛雲不捨的樣子,想安慰她幾句卻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語,只能在邊上勸道:“好了,玥兒表妹過幾日還是能進宮來看望咱們的,黛雲,你不用太過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