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大夫人在邊上看到自家相公給氣的那個樣兒,頓時面容就變冷了,她一字一句的對着年二夫人道:“請你立刻給我閉上你那張臭嘴!”
儘管這句話裡充滿了威嚴的氣勢,但年二夫人的號喪聲只是頓了一下。緊跟着,聲音便猛的提高了一個分貝,大有越演越烈之勢,本來她只是坐在地上哭,可是年大夫人出聲了以後,她便不要臉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在那罵開了。
“你們如此絕情絕義,連大老遠趕過來的親戚都毫不留情的攆走。還怕人說?我們雖然分家了,但都是年家人難道不是嗎?真該叫京城裡的百姓都來看看,看看這娶了個二嫁的郡主,便不將自家兄弟放在眼裡的年大侍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敗類!”休農吉扛。
年大夫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四品誥命夫人,又掌管着整個年家,受人敬重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侮辱之言,她頓時便氣的渾身發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年二夫人吩咐道:“來人!給我將她拉下去!即刻準備馬車,一炷香之後,二房一家即刻啓程!”
她這話一出,便算是拍板的了,偌大的正廳內。立刻便有好幾個僕婦上前,迅速扯着地上的年二夫人,在她的尖聲嚎叫中,將他拖出了年家大廳,而餘下的年二老爺與自己的一雙兒女面前,也都有了幾個僕婦過來‘請’她們離開。
年二老爺看到自家妻子被拖走,自己臉上也是無光的很,當下出聲質問自己兄長道:“大哥!你真的不管你媳婦,任由她將我們一家子趕走?”
“ 那你爲什麼不管住自己媳婦兒,不要叫她像是一條瘋狗一樣亂吠亂叫?”年大老爺聽了兄弟的質問,當即毫不示弱道:“你們當着我的面兒便敢羞辱我家兒媳,我年志文絕不會對此事善罷甘休!”說着。他頓了一頓,道:“二弟,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就不會調教妻兒呢?你們羞辱了我兒媳婦沒關係,可你們卻羞辱了郡王府!大哥我叫你們走,也是爲了保全你們,否則後日回門,郡主回去向郡親王那麼一說……”
這底下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年二老爺與他那一雙兒女,面上都露出了驚恐與後悔不迭的神情來。
可不等他們出言求情,年大夫人便在旁邊插嘴道:“這不算什麼的,我們郡王還與榮王妃關係要好,這次遠兒大婚。榮王妃可是親自命人送了一份賀禮過來!她要是知道自己的手帕交被人給欺負了……”
這話裡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年二老爺當年鬱郁不得志,考了多年才得了個七品芝麻官,之所以能在自己老家山西做個縣令,那還是多虧了年大老爺在其中打點。他這一輩子唯一見過的大官兒就是自己弟弟,今日一個郡親王還不算,年大老爺又推出來一個榮王妃!那榮王妃身後可不就站着榮王殿下?這麼多身份尊貴,手握大權的皇親國戚壓過來,年二老爺站在那裡。已經呆若木雞,一個字都講不出來了。
年致寧立在一邊,臉上的表情也是變化莫測,他本來還對自己堂哥娶了個二嫁媳婦而嗤之以鼻,可此刻聽了大伯父與大伯母的話,他小小的心靈卻受到了巨大的重創!原來,那個二嫁的郡主是如此高貴,還結識榮王妃那樣高貴的人,怪不得能嫁給做兵部侍郎的大伯父之子。
他還嘲笑別人,殊不知自己纔是被人嘲笑的那一個……
這一輩子,如果他能娶一個身份如此尊貴的郡主,他又豈會在乎她的二嫁身份?這樣想着,年致寧的心中充滿了懊悔。他站在堂上,深深的將所有人都凝望了一眼,忽然鼓起勇氣上前,“通!”的一聲,跪在了靜怡郡主面前。
所有人都震驚了一下。就連年大老爺與年大夫人也忍不住望了過來。
年致遠端端正正的朝着靜怡郡主便磕了個響頭:“堂嫂!對不住!剛剛是致寧口無遮攔,出言侮辱了您,致寧向您賠罪!”
這一下大出衆人意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有年二老爺,見自己一向放在心尖尖上的兒子居然當衆跪下認錯,當即老淚縱橫,他轉過頭來,對着自己大哥吼道:“大哥!致寧都跪下了!你還想怎樣?”
年大老爺被這一幕深深的震撼到了,聽了兄弟質問,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還是年大夫人鎮定,她在旁邊淡定的開口道:“我們不想做什麼,致寧既然已經道了歉,那隻要郡主不計較了,我們也不會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靜怡郡主。
尤其是年致寧,他雙目熱切的望着靜怡郡主,希望她能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他剛剛那一次的失言。
“你起來吧,我不怪你就是。”靜怡郡主淡淡道,說完,她便撇開了頭。敢當衆說出她二嫁身份的人,她還真的做不到絲毫不計較,但年致寧既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她便決定不予計較了。
“謝謝堂嫂!”年致寧聽了這話,當即欣喜若狂,年二老爺連忙上前來親自將自家兒子從地上攙扶了起來,他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似乎這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然而年大夫人卻淡淡開口道:“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的行禮下人應該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這就上路吧!”
年二老爺猛的回頭:“大嫂,致寧都已經跪下來了。你還是要攆我們走?”
“不是攆。”年大夫人淡淡開口道:“你不是在山西仍然任職的嗎?不走難道留在這裡當官?皇上也沒下令將你調回”
這件事情正是年二老爺這次來京城的目的,沒想到年大夫人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說到了點子上,這一下子,他再也不顧自家夫人還被關在門外,當即便對着年大老爺哀求了起來:“大哥,兄弟我在外任職這麼多年,也想混個京官噹噹,不論大小都成!你如今官拜四品,而且致遠還迎娶了靜怡郡主做兒媳,這正是我年家欣欣向榮之時!求大哥你拉兄弟一把吧!”
此言一出,不論別人如何反應,年大夫人首先就忍不住冷笑出聲。
不說年二老爺爲人如何,就單看年二夫人那撒潑的樣兒,年大夫人就希望他們這一家子永遠都呆在山西那破地方去!省的到京城裡來天天到她們府上討嫌,靜怡郡主如今纔剛進門,正是需要好好休養身子,預備替年家孕育子嗣的時候,要是多了二房這一家子在旁邊吵吵鬧鬧,她就別想抱孫子了!
幾乎是一瞬間,年大夫人便決定一定要拒絕年二老爺!
可她還沒開口,寧致遠便淡淡開口道:“大伯父,您來的不巧,如今京都裡官員調任的事情上個月纔剛剛辦完,您要是想要調任到京都裡,那就需要明年趕早,而且,您的政績也有待提高。”
這是婉轉的拒絕了。年致遠少年天才,小小年紀便在禮部任職,雖然才只是一個從六品的小官兒,但比起年二老爺來說,卻是強多了。 有些話年大老爺不好意思說,他卻是敢說的。
“真的?別是你說瞎話騙二叔的吧?”年二老爺睜着一雙不可置信的眸子,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自己的調任之夢就這樣無情的被打碎了。
“自然是真的。”年致遠緩緩道:“二叔,你知道的,致遠這些年來,在京都裡也是結交了不少的朋友,再加上我父親的職位,我想知道這一切是很容易的。沒有必要騙你這個。”
年致遠向來說一是一,年二老爺雖然多年不在京都,但對這個侄子的脾氣還是瞭解幾分的,當下,陰沉着一張臉不吭聲了。
靜怡郡主看着這沒完沒了的僵局,心中有些不耐煩,可她眼中剛一露出這個神情,年致遠便察覺到了,當即上前挽着她的手對年大夫人道:“娘,靜怡她有些累了,兒子帶她回房休息去了。”
“去吧去吧!”年大夫人聽了這話,面上當即露出笑容來,她對着兒子叮囑道:“郡主剛來府上,肯定是有不習慣的,你帶着她去各處轉轉,她想吃什麼,你也問問清楚,等下正午開宴的時候,稟報了廚子按着她的喜好來,知道嗎?”
“母親,不用這樣的!還是按着大家的喜好來吧!” 靜怡郡主慌忙開口道。她從來也沒有這樣被人寵愛過,在郡王府裡,享受這一待遇的人從來都是她哥哥齊俊寒,她所嫁的第一任丈夫齊晏也從未如此仔細入微的照顧過她的感受,沒想到在年家,她竟然有了被人寵着的感覺,這是第一次!
年致遠聽了自家孃親的話,卻當即點點頭:“娘,兒子記住了。”說着,他轉頭望着靜怡郡主道:“好了,那是孃的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聽他這樣說,靜怡郡主當即無奈的住了嘴,任由他就那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拉着自己的手離開。
她們一走,年大夫人當即毫不客氣的開口道:“好了,這事兒就到這裡,二弟,你的調任書沒有下發,暫時還不能在京城裡呆,還是早早啓程回去吧!”
年二老爺已經料到她會這樣說了,當即退一步道:“大嫂,我回去沒啥,一把老骨頭了,做什麼官都是一樣的,可是致寧,他今年才十三歲,已經在家刻苦攻讀好幾年的書了,此時正是需要貴人好好幫襯一把的時候,大哥,你可不能拒絕!”
換言之,他這是看自己留不成,想將兒子留下來了。
年大老爺聞言,頓時將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然後看了一眼雙目炯炯的年致寧。
“大伯父,大伯母,香蘭也想留下!”就在這時,聽着廳上吵鬧已久,但卻一直都沒有怎麼出聲的年家二房裡唯一的一個姑娘,年香蘭忽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