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聽了,頓時便笑了出來:“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她們倆絕不會同時生孩子,這前後差着十天哪!”
裴大夫人一聽。頓時放下心來:“也是,差這麼多天,玥兒要照顧的過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啊,就是操心太多了。”皇后笑着道。
裴夫人也笑:“我的玥兒有十多年沒有母親照顧,如今我自然要補償她一些。對了,東宮太子妃之位空了這樣久,娘娘,你是如何打算的?”
皇后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神情頓時淡了下來:“暫時先空着吧!沒什麼好的人選。”
嚴夫人聽了這話。不禁疑惑起來,過了很久之後,她才道:“雲側妃怎麼樣?她都替太子生第二個孩子了,這一胎要是個男孩兒,那她可就是大功臣了,娘娘,你不考慮立她?”
“那就等她這一胎生了男孩兒再說。”皇后語氣淡淡道:“震兒對這個女人太寵愛了,這麼多年都長盛不衰,這是很少見的。此時立了她不算什麼好事,等等再說吧!”
裴大夫人有些不解:“娘娘,我看你將太子妃的職權都交給雲側妃掌管了。但爲什麼遲遲不肯立她呢?”
皇后聽了,慢條斯理道:“震兒將來是要當皇帝的,此時立了那蘇氏當太子妃。將來她就是皇后了,這怎麼可以?她的身份到底差了些,做個寵妃已經是極限了。”說道這裡。皇后嘆了口氣道:“看在她生了兒子的份上,本宮或者可以給她個貴妃噹噹,但皇后,她還是不用想了。”
裴大夫人聽了這話,沉默不語。
皇后瞧了她一眼道:“本宮說的這些,你可千萬不要在玥兒跟前說,她跟那蘇氏可是親的不得了。”
“這個自然。”裴大夫人點點頭。後宮的傾軋太過恐怖。她纔不會叫自家女兒參合其中!
皇后又嘆口氣道:“不過說實話,拋開家世不談,這雲側妃的性子卻是極好的,人又懂得收斂,還給震兒生了兩個孩子,要不是因爲家世,本宮是真的想立她當太子妃。”
“娘娘,你不扶雲側妃,卻給她這樣多的寵愛與實權,將來太子新納的太子妃,一定會視她爲眼中釘,這東宮裡永無寧日啊!”裴大夫人有些憂心忡忡道:“後宮亂,那太子殿下如何能專心國事?娘娘,您要三思啊!”
皇后聽了這話,卻是微微一笑,道:“我不會重蹈餘氏的覆轍的,這宮裡已經有一個被廢的太子妃了,本宮絕不會弄第二個出來的,你放心好了。”
裴大夫人嘆口氣,道:“你心中有主意就好,我也不過白提個醒兒,雲側妃的家世是不太好,但你也說了,她人是極好的。太子納新妃不要緊,就怕皇長孫受到牽連。這一個孩子,可是許多人的眼中釘呢!”
說着,她長長的嘆了口氣:“之前太子也不是沒有過孩子,但卻沒有一個長成的,原因便是這東宮裡新進的女子太多了,互相之間算計廝殺,這才導致的這個結果,那些孩子死的何其無辜。皇長子幸虧是在江南產下的,又被太后娘娘要去了,否則絕不會這樣平安長到兩歲,雲側妃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來,那也是個未知數。”
“東宮裡的女人已經不少了,娘娘,您在立太子妃的時候,可要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到啊!”
聽了裴大夫人這語重心長的一大段話,皇后的眉頭不由的緊緊鎖住了,忽然,她有些疑惑的望了對方一眼道:“你能說出這樣一段話,是不是玥兒在你跟前說了什麼?”
“娘娘!天地良心!我家玥兒要是在我面前爲雲側妃說過一個字,那我就天打五雷轟!”裴大夫人聽了這話,頓時氣咻咻的賭咒發誓道:“叫我不得好死!”
“那你從前不是很討厭雲側妃的嗎?怎麼現在卻勸本宮立她做太子妃?你思想轉變的太快了,本宮不得不多想。”見了裴大夫人的抓狂樣子,皇后不緊不慢道。
裴大夫人聽到此處,不由的揚天長嘆一口氣道:“娘娘,我能說,我其實是希望雲側妃當了太子妃以後,離我們家玥兒遠遠的嗎?”
皇后聽了,頓時微微一笑:“這纔是你心裡的真話。”
裴大夫人有些挫敗:“娘娘,那你就當我說的話是放屁吧!”說着,扭過了頭,再也不看皇后一眼。
皇后倒是笑的很開心:“你不用太過擔心,這事兒本宮會多想想的,將所有利害關係都想明白了,纔會下決定。至於你不想讓玥兒與雲側妃多接觸,這事兒本宮知道了,會對雲側妃旁敲側擊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裴大夫人聽了這話,頓時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多謝娘娘。”
這事兒過後兩三日,皇后便將蘇黛雲招進了自己的坤寧宮。
“黛雲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蘇黛雲盈盈下跪道。
“起身吧。容嬤嬤,賜坐。”皇后坐在上首,面色沉靜道。
“謝娘娘。”蘇黛雲淡淡道,說着,緩緩站起了身。她今日穿了一件金黃色繡着芙蓉花的薄薄紗衣,配着頭上那高高堆積起來的雲鬢步搖,一張臉兒白皙嫵媚,瞧着甚是動人,如今,她的身孕已經有了六個多月,但是絲毫也不顯臃腫之態,反而多了幾絲貴氣。皇后掃了一眼,便撇開了目光。
這女子,拋開家世性情不談,單說這容貌,做個太子妃也綽綽有餘了。
可是,她這心中總是有一些不安。
皇后也說不清楚這不安是來自哪裡,太子已經無數次跑過來求她,要立蘇黛雲當太子妃,可她總是說等等,再等等。但到底等到何時她也不知道,就連皇上,也曾旁敲側擊的問過她,是不是該立這雲側妃當太子妃了,最近朝臣們已經蠢蠢欲動了。
可是,她不想鬆這個口。
皇后也不是討厭蘇黛雲,相反的是,經過這些年的相處,她已經不知不覺的喜歡上這個沉穩內斂的女子了。也在心中默認了這個兒媳婦,這蘇家的女兒,個個都是頂好的。譬如皇后的另一個兒媳,熙芸,還有白家的少夫人,倩雲,這都是相當不錯的女子。
可就是因爲這些,皇后不想立蘇黛雲當太子妃。
她害怕這個女人以後在後宮裡一頭坐大,將太子所有的女人都壓的擡不起頭,皇后要的是東宮裡百花齊放,而不是百花凋零,只開一朵,蘇黛雲身後擁有了這麼多的力量,本身還有兒子傍身,倘若她當了太子,有一天氣勢大過了太子可怎麼辦?這不是沒有可能。
大概所有的母親都會擔心兒媳婦壓過自己兒子一頭吧!
此刻,皇后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沉穩女子,緩緩開口道:“黛雲,你可知道本宮今日找你來,所謂何事?”
“臣妾不知。”蘇黛雲老老實實的道,她坐在小杌子上,雙手平展的放在膝蓋上,面龐微低,那副沉靜而又美好的樣子,引得皇后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道:“容嬤嬤,換個高一些的椅子來,記得鋪上軟墊子,雲側妃有孕在身,如何能坐的了這硬邦邦的凳子?”
“是,娘娘!”容嬤嬤應了一聲,當即退下去搬椅子去了。
不一會兒,她便搬來一個有些寬大的椅子來,上頭果然鋪着一層軟墊。蘇黛雲站起身來,朝着皇后道了聲謝,然後便坐在了這把椅子上。這時候,皇后才緩緩開口道:“雲側妃,玥兒她這個月進宮來看望你幾次了?”
蘇黛雲一聽這話,頓時便明白皇后今日將她叫來是所謂何事了,當下恭敬答道:“回娘娘話,裴二小姐這月一共來看望臣妾三次。”
“那就是十天一次了。”皇后淡淡道。說着,她瞧了蘇黛雲一眼,道:“雲側妃,你當初對玥兒是有大恩的,這本宮也是知道的,沒有你,恐怕玥兒如今還在江南某個地方受苦,可你要明白,她如今已經是裴國公府的千金大小姐了,不再是你身邊那個呼來喚去的小丫頭了,你可知道?”
“回娘娘話,臣妾明白您的意思。”蘇黛雲當即開口道。早從皇后詢問她阿蠻這月進宮來看她幾次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過來,裴家,不,應該是裴大夫人,不想讓阿蠻頻繁進宮來看望她了。
皇后看了看蘇黛雲神情,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當下點點頭道:“這幾日你在家中歇息的怎麼樣?可有什麼不適?”竟是撂下那個話題不談了。
“回娘娘話,臣妾一切都好,孫太醫過幾日便會爲臣妾診一次脈,一直都沒什麼事情。”蘇黛雲緩緩答道。
但真的什麼不適都沒有嗎?有的。懷孕後期,蘇黛雲腳腫,腿腫,頂着個大肚子,夜裡睡覺都睡不好,但是這些,卻都是每個女人都要承受的,孫太醫也沒有什麼良方可以醫治。她都默默的忍受着,皇后問起來,她也是隻報喜不報憂。
皇后聽了,心中很是寬慰:“再過三個多月,你便可以將再替太子添一個孩子了,真好。”
蘇黛雲聽了,心中卻是一動。冬臺上才。
她這一胎除非生個男孩,纔有可能被立爲太子妃。這話很久以前太子便跟她說過,那時候蘇黛雲沒有怎麼當一回事,可是此刻見了皇后的模樣,她心中卻有一絲不安。
那萬一她腹中生的不是男孩呢?
難不成皇后還不準備冊立她當太子妃了?蘇黛雲坐在那裡,心裡百轉千回。
照皇后這樣子,這很有可能。
可她在這東宮裡汲汲營營了這樣久,好容易纔得到眼前的局面,又豈能甘心離太子妃之位只有一步之遙?
一想到此處,蘇黛雲的心便糾緊了。
太子曾千百次的向她保證,一定會讓她當這個太子妃,她也以爲憑藉她如今的地位,身後的依仗,做個太子妃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因爲這東宮裡已經沒有哪個妃子可以跟她抗衡的了。可此刻皇后的話,卻讓她忽然明白,她這一胎倘若生的不是兒子,那麼這太子妃就會與她擦肩而過。
不要問蘇黛云爲什麼會這樣想,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
明白這一切,蘇黛雲的心頓時慌亂了,這在她進宮這樣久以來,還是第一次,皇后接下來又絮絮叨叨的問了一些關於孩子的問題,蘇黛雲都心不在焉的回答了。終於,皇后放她離開了。
走出坤寧宮,蘇黛雲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