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狼嚎之聲,是由他們自己受不了驚嚇,自己發出的,與我何干,你可真是冤枉我了!”黑夜認真的辯白,“不過,你放心,你不會鬼哭狼嚎的,王有交待,他說你平時就是個人來瘋,動不動就鬼叫,所以,在這裡不會再讓你鬼叫,免得吵到他!”
“胡扯……”雖然極力抵抗,可唐笑霜還是漸覺得口齒纏綿,意識模糊,身體裡的倦意如潮水,一遍遍的衝涮着她,但那種衝涮卻是溫柔舒適的,讓她愈發想睡。
“想睡就睡吧!”黑夜的聲音也愈發舒緩悅耳,“王說你最愛睡覺了,是個小懶豬,還動不動就在浴桶裡睡着……”
浴桶?
唐笑霜的腦中不自覺浮現出泡藥時的情景。
說實話,其實泡藥浴是件很舒服的事,並不像她嘴裡說和臉上表現得那樣難以忍受。
因是夏天,初時肯定是悶熱的,只是,坐到浴桶裡不過一小會兒,便會覺得十分愜意,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適愜意,連骨頭都好像輕了不少。
雖然有時泡藥浴她會睡覺,但事實上,泡過之後,人會覺得神清目明,彷彿從藥湯上汲取了無盡的力量,哪怕原來傷着,那傷處也不似原來那般疼痛……
她一個恍神,忽覺身體有些異樣,低頭一看,自己不知何時竟已置身藥湯之中,對面是顏無歡,仍像往前那樣,閉目養神,不發一言。
耳邊忽又有一道虛渺的聲音響起:“你每次都是在王睡着的時候動手的吧?”
唐笑霜搖頭:“動手?動什麼手?”
“蝕骨散!”那聲音輕輕道,“蝕骨散有一種特殘的香氣,好像青杏的味道,你喜歡這種味道嗎?”
“不知道!”唐笑霜搖頭,“沒聞過!”
“不,你聞過!”那聲音溫柔的糾正她,“是誰把這藥給你的?嗯,一定是上次盜天山雪蛤時,一併從皇宮裡取出來的,是不是?你的技藝真好,這顏國的大盜,沒一個及得上你!”
“那是當然!我是通天大盜!”唐笑霜咧嘴笑,“誰能比得過我?”
“是,你是最棒的,拿得了天山雪蛤,自然也拿得到蝕骨散!”那聲音的語氣十分篤定,卻又異常輕柔。
“沒拿蝕骨散!”唐笑霜搖頭,“沒拿!”
“那是誰給你的呢?這可是西域毒魔的東西,除了顏帝,誰也沒有,是他給你的!你是他的臥底!你跟他有什麼約定?”那聲音充滿好奇,讓人忍不住想要幫他釋疑。
“誰是他的臥底?”唐笑霜大聲反駁,“誰要做那壞老頭的臥底?他比那變態大叔還要變態好不好?”
那聲音不理她,自顧自道:“你是一個優秀的臥底!連王都信了你,把你當自己人了!王其實挺敬佩你的,能讓他不知不覺着了你的道兒,能把那藥抹到他的頭髮裡……”
“沒有!你在說什麼?”唐笑霜憤怒叫,“都說了不是臥底!”
“嗯,不是臥底!那麼,很生氣吧?”那聲音彷彿充滿無盡同情與憐惜,“與安清王情投意合,卻被那個又怪又壞的人給活生生拆散!他可以和別的女人親親我我,你卻只能忠他一人,這樣的人,是不是很霸道很可恨?”
“是!”唐笑霜似是遇到知音,大力點頭:“他太霸道!太可恨了!”
“所以他活該遭到報應!”那聲音表示贊同,“拿那蝕骨散毒殺他,讓他以後不能再欺負你!”
“不!”唐笑霜搖頭。
“爲什麼不?”那聲音焦灼追問。
“他很快就要好了!還差幾天就痊癒了,要是中途中了亂子,他會活生生的氣死的!”唐笑霜已徹底進入迷境,她喃喃答:“好不容易纔盜出來天山雪蛤,運氣好到爆纔會遇到麻桿兒,那麼不容易,要是毀了就要氣吐血了!啊!”
她突然驚叫起來。
“怎麼了?”那聲音問她。
“他會不會已經中毒了?”唐笑霜驚惶大叫。
“他本來就已經中毒了!”黑夜的聲音沉重慘痛,“不是你親手導演的一場好戲嗎?”
“不!不是!”唐笑霜忿忿然大叫,“要抓到那個人!一定要抓到那個人!他是處心積慮的一條毒蛇!會是誰?會是誰呢?”
她撕扯着自己的頭髮,一遍遍的問自己,她的對面,黑夜看着她,眉頭緊皺,他朝身邊的黑衣婢子耳語幾句,那婢子會意,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是你啊!”他淡淡道,“就是你自己啊!”
“不是我!”唐笑霜搖頭,“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
“你不說實話,你就不怕你舅舅會因爲你的事,受到牽連嗎?”黑夜又問。
“怕!”唐笑霜點頭,“我怕!我說的是實話!”
“不,你沒有說實話!所以,你舅舅已經受到牽連了,他在經受酷刑,你聽!”他突然斂了聲息,屋子裡陡然變得一片死寂,在這一片死寂之中,陡然響起林正寧慘絕人寰的叫聲。
“不要!不要!不要切開我的肚子,不要啊!”他驚恐的嚎叫着,那叫聲如同一把尖刀,直插唐笑霜的心臟。
“放開我舅舅!放開他!放開他!”她哭喊着,“我沒有說謊!我沒有要害大叔,我沒有要害他!”
“你害了!否則,你不會心虛!不會不肯不把衣服給他!”黑夜的聲音陡然變得冷硬如刀,“你心裡發虛,纔不肯把衣服給他!因爲那衣服裡包裹着你的罪證!”
“沒有罪證!沒有!”唐笑霜拼命搖頭,“是因爲那個瓷瓶!是十四哥的瓷瓶,我不想讓他看到那個瓷瓶,怕他再生氣,纔不肯交出衣服!我沒有陷害他,沒有!”
“你喜歡你十四哥,你要跟他雙宿雙飛,只好殺掉漠王!”
“你都在說什麼?”唐笑霜聲嘶力竭,而那邊,林正寧的聲音更是悽慘異常,他哭叫:“不要扯我的腸子,不要扯!殺了我吧,你們殺了我吧!”
“你們這幫畜牲!”唐笑霜被這聲音刺激得幾欲暈厥,她奮力的掙扎着,想從浴桶裡掙扎出來,可浴桶卻像一個無底的深淵,四壁都長滿溼滑的青苔,她爬了一次又一次,重又摔落回去,她喃喃哭叫:“我沒有!我沒有做過的事,你們要我怎麼招認?”